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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派的人一路逃窜,几度死里逃生,都已疲惫不堪,难得找到这么一个安身之所,料想三大神统一时攻不进来,便聚在洞中闭目打盹。
巫仙派一行受了牵累,既要提防杨犄和花赤练释放的狂风、毒雾,又不想中了孤山派的忌讳,再起冲突。但登龙上人害怕开罪了三神统,给巫仙派带来祸患。和孤山派亦无携手对敌的可能。
虽然都躲在滴冰洞中,两派却是壁垒分明,各自约束门徒,维持一个相安的局面。
孤山派则把持着洞口,深怕巫仙派有人出去报信,和三神统里应外合,对这些敌友难分的道修心存疑忌。
滴冰洞中地形复杂,众人知道是独尊王的处所,担心有什么机关陷阵,不敢走得太远。
而且洞窟中一片漆黑,没有多少观赏的价值。明钦和甘婀荷谈论了一会儿,便返回主洞。
只见两派的人各占一边,不交一言,气闷显得有些沉闷。石洞中光线暗弱,孤山派的人东奔西走,虽然多半带着灵犀佩,但这些天忙着赶路,玉佩中的电能差不多都消耗完了。
明钦扯了扯甘婀荷,倚着一根石柱坐了下来,他打算过两个时辰,悄无声息的溜出洞去,找些帮手对付三神统。眼下众人都抓紧调息,也没有必要再去饶舌。
甘婀荷这段时间帮助孤山派和偃武堂周旋,斗智斗勇,极耗心力。她这些年养尊处优已经很少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虽则驻颜有术,容颜没有多大变化,心态已不复盛年。
螓首倚到明钦肩膀上,心情稍一放松,不知不觉熟睡了过去。
到了中夜,忽听的一阵扑棱响动,明钦霍然醒觉,抬眼一瞧,只见石柱上落了一只乌黑的怪鸟。一双眼珠子赤红如血,透着阴森诡秘的味道。
明钦眉心微紧,隐隐嗅到一股腐臭之气。转眼望见石壁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接着一道电光宛如惊雷乍现。喀嚓一声将石柱斩为两断。
起云仙姑一跃而起,大叫道:“大伙小心。尸妖来了。”
原来她也发现了异动,当即立断掣出宝剑挥斩而去,可惜误入副车,只劈倒了一根石柱。
半截石柱落地传来一阵轰然剧响。众人俱都惊醒过来,听到起云仙姑的示警,惊疑不定的四处观望。
“哪里……尸妖在哪里……”
“哎呀,我的腿……”
一个孤山派弟子突然惨叫一声,不妨脚下的土石中毫无征兆的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掌,利爪如锥深陷到他的腿骨里,猛力往土里拽去。
“别慌——”
巴巨阙断喝一声,掣起大环刀照着尸妖的手掌疾劈。谁知那尸妖也颇有道行,五指一张生生刀脊扣住。
“撤掌——”
巴巨阙怒气勃发,催动真气翻转刀锋想将尸妖手掌削断。耳听的哗然一响,尸妖借势从土石中钻了出来,直楞楞的朝巴巨阙头颈攫去。
尸妖都是得了天地造化之气,或阴魂妖鬼附体而生的,单以躯体而论,要比炼气士强固的多。而且灵智一般相对差些,悍不畏死,极难对付。
片刻间,山洞中黑影幢幢,从土石中钻出不少尸妖。横冲直撞,攫人而食。连巴巨阙都拙于应付,那些孤山派弟子自然更不是对手,好在尸妖行动迟缓。才给了他们一点逃生的希望。
明钦脸色微变,这些尸妖战力极强,已不在金埋名之下,当初他用阳燧镜烧死独尊王,许多尸兵夺食独尊王的尸骨,得了他修炼多年的尸气。都成了强大的尸妖。
明钦原本以为有金埋名从中约束,这群尸妖应该不足为害,如今不见金埋名的踪影,莫非是遭了尸妖的残害?
“登龙,你还不用斩尸剑对付他们。”
起云仙姑一看尸妖来势汹汹,顿觉得非常棘手。一众尸妖神通各异,甚至有飞天遁地的本领。又在密闭的山洞中,难以引动神灵造化之力,一时有力难施。
尸妖久在地底藏埋,内蕴一段厉害的尸毒,一旦被咬中,很容易毒气攻心,成为灵智泯灭的活尸。
巫仙派向来禁绝黑巫术,便是深知这路法门的危害,登龙和起云都在巫仙派十二峰主之数,对付尸妖却殊无把握。
“大家闪开——”
登龙上人去往杨家求得斩尸剑,就是为了应对眼下的局面,听到起云的提醒更不迟疑。凝神观想片刻,叱喝一声,将斩尸剑祭到半空。
扬手打出一道灵力贯注到盘旋不休的宝剑上,耳听的砰砰炸响,包裹上的符篆迅速化作飞花余焰,现出一把淡青色的连鞘长剑。
登龙上人跃身而起,呛啷一声拔剑在手,剑芒闪烁扑到一个凶焰炙盛的尸妖背后,照着头颈奋力疾斩。
“妖邪,受死——”
登龙上人凝眉瞪目,气势十足。斩尸剑铛的斩到尸妖肩背上,激的火星四溅,寒光闪烁的长剑砰的一声震作两断。
“啊?”
登龙上人握着断剑怔了半晌,诧异道:“斩尸剑怎会如此不济?莫非……莫非……”
结果迥出意料,饶是登龙上人稳健持重,也不由心绪大乱。
杨家先祖凭借斩尸剑的威力镇守东原数百年,连不可一世的独尊王都不敢走出苍梧山为害。这尸妖纵然铜皮铁骨也不可能将斩尸剑震断。杨再思将斩尸剑珍而重之的交给他,又让明钦前来护剑生怕他不肯归还。这剑也不像是假的,莫非宝剑沉封多年,已经失去威能了不成?
尸妖虽说灵智迟钝,让登龙上人奋力斩了一剑,连长剑都崩作两断,自然有所察觉。转过僵直的身躯,混浊的目光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闪动精芒,嗬嗬怪叫着伸手攫至。
“龙旋波——”
登龙上人不及避免,连忙张开嘴巴,哈的一声将吸食杨犄的旋风喷发出来。尸妖身躯微晃,顿时行步艰难。相持了片刻,终被登龙上人一口重息吹到半空。
不妨洞中忽然传来一串咯咯娇笑,一条女影从后洞飞掠而出,落到高处的石柱上。慢条斯里的道:“哪里来的蝥贼,居然敢擅闯我滴冰洞?”
她手腕上挂着一串银铃,振臂叮叮铛铛摇了一阵,一众尸妖如梦初醒,纷纷聚到石柱下面嗬嗬狂叫。听的人毛骨悚然。
明钦大感诧异,这女郎穿了一身黑色的丝裙,面罩黑纱,手戴鲛丝手套,看不到半分肌肤,显得十分诡秘。这副装扮倒让明钦想起初见时的谭凝紫和魇月楼的影兵统领魇。
三人的着装虽有一些相似之处,但形制却大不相同。谭凝紫的衣裙有天女门飘逸洒脱的性质,相对比较宽松。魇则是窄袖短衣,十分干练。
这个女郎的穿着不如谭凝紫飘逸,又不像魇那般质朴。一袭长裙修短合度,泛着银白的光泽,腰束绢带,不盈一搦,有种乘风欲去的味道。
听她的口音却不是梅吟雪和莲香,明钦暗暗皱眉,不知道滴冰洞何时来了这么个厉害人物,竟然将一众尸妖管束的服服帖帖。金埋名和莲香的处境就很堪忧虑了。
“你又是何方妖孽,胆敢纵容尸妖偷袭我们。”
起云仙姑不屑和尸妖生死相拼,这女郎来得正好。有道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能拿住此人,尸妖便不足为患。
那女郎咯咯笑的花枝乱颤。起云仙姑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神色大变,“你……是你?”
“难道起云师姐还能想起我来,到底是姐妹一场,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做贼心虚,半夜让噩梦惊醒呢?”
女郎说的平淡。声音中却透着一种刻骨的怨恨,似乎和起云有甚过结。
“真的是你?”起云仙姑咬牙道:“你触犯门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如今又跟一群尸妖为伍,真是自甘下贱。”
女郎轻哼一声,也不生气,轻描淡写的道:“你总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没看这些尸妖只是我的提线木偶吗?当然,你很快就会变得跟他们一样,我倒要看看,到时掌门还怎么厚着脸皮包庇你。”
起云仙姑狠呸一声,恚怒道:“无耻叛逆,你可真是冥顽不灵,以为学得一些邪魔外道的功法就能胜过我吗?”
女郎笑而不答,平展手掌微一观想,掌心青气缭绕,幻化出一把连鞘长剑。
“登龙师兄,你不是想找这把剑来对付我吗?小妹人单势孤,不得不先下手为强,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来取。”
“斩尸剑?”
登龙上人微微变色,这女郎原本是巫仙派十二峰主中的朝云仙子,由于暗中修炼黑巫术触犯禁令被掌门废去修为囚禁起来。谁知她竟能逃下巫山,放言要找巫仙派报仇。
当然以巫仙派的底蕴远非一个朝云仙子能够对付,但她天赋本佳,不折不挠,这些年修为大进对巫仙派绝非好事。
而且她熟知巫仙派的秘辛,杨家的斩尸剑是对付尸兵的利器,朝云仙子已然神鬼不觉地将斩尸剑取走杨家尚且懵然无觉。又用特殊手法控制了一干尸妖,登龙和起云合力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朝云师妹,禁绝黑巫术是咱们巫仙派祖师传下来的规矩。掌门废去你的修为也是希望你能够洗心革面,改邪归正。谁知你竟然变本加厉,把自己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让人痛心。但在咱们同门一场的份上,贫道劝你迷途知返,不要再执迷不悟。待我回到巫山,向掌门禀明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朝云仙子仰天长笑,浑身劲气流溢,乌发飘拂,似乎情绪很是激动。
登龙上人看她状若疯狂,心知言辞无用,不由面色微沉。
明钦冷眼旁观,稍稍听出一些眉目,敢情这朝云仙子便是登龙和起云口中的大叛徒,她不知何时盗走了杨家的斩尸剑,的确让人意外。不过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必要跟巫仙派掺和下去了,至于是否要将斩尸剑夺回,还须杨再思自己定度。
“朝云仙姑请了。”明钦轻咳一声,插口道:“我看这是你们巫仙派的家务事,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大家见天色已晚,进洞借宿一晚,不知冲撞了仙姑清修,实在抱歉。巴老爷子,咱们还是抓紧赶路,不要留在这里碍事了吧。”
朝云仙子手下这些尸妖,都是争食独尊王尸身的优胜者,功力突飞猛进,金埋名加以拣拔,原想做一番事业。不料朝云仙子横插一脚,逐走金埋名,将九大尸妖收为己用。
登龙和起云自投罗网,眼看是在劫难逃,彼时他们对孤山派的生死漠不关心,如今孤山派的人自然也没有同生共死的觉悟。
巴巨阙一听明钦要置身事外,溜走大吉,忙道:“不错。冒犯之处,还望仙子海涵。弟兄们,快把洞口的大石移开,咱们得赶路了。”
外间虽然有三神统严防死守,相比之下,还是朝云仙子和她的九大尸妖更加棘手一些,落到三神统手中不过是一死,若是被尸妖咬了,可就成了行尸走肉,受人摆布,想想都不寒而栗。
几个门徒闻言如蒙大赦,赶忙冲到洞口挪开大石,他们堵门的时候惟恐不牢靠,现在却发愁当时堆积的太多,作茧自缚,真是无可如何的事。
起云仙姑面颊火赤,怒火中烧,孤山派只管自己逃走,分明是将他们当成了瓮中之鳖,生怕受了连累。
“一群胆小鬼,这贱婢不过是我巫仙派的一个叛徒,有何可惧。本仙姑今天正要清理门户。”
起云仙姑忿忿地骂了两句,身躯一扭拔地而起,衣袖飘飘,宛若一只翩飞如意的大鸟,呛啷一声掣出宝剑,剑锋抖颤,恰似万点星光,从天而降。
朝云仙子站在石柱上,立足地狭小,九大尸妖无法攀援而上,只能干瞪眼。
“师姐,让你尝尝斩尸剑的厉害。”
眼见起云来到近处,朝云仙子蓦然娇躯一软仰天栽倒,脚腕在石柱上一勾,来一个凌空倒挂。
起云仙姑见她不肯接战,更生轻视之心,脚尖轻点落到石柱上挺剑疾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