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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
梅吟雪点了点头,面颊微烫,战败赫连佩玉实是多亏明钦出手相助,旁人或许看不透个中关窍,她可是心知肚明。面对众人的恭维,不免有些局促不安。
韩采薇要借重梅吟雪的声威,树立威信,恭谨的道:“大龙头,现有赫连佩玉的余党未曾殄灭,该当如何处置,请大龙头示下。”
梅吟雪瑶鼻轻嗯,她是偃武堂的鹰虎神统,发号施令是家常便饭,得心应手。
“赫连佩玉都逃了,你们几个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本座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束手乞降,十三家正值用人之际,本座可以收留你们在身边作个护卫。倘若冥顽不灵,负隅顽抗,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四个女侍携带的灵宝都被赫连佩玉收走了,眼下赤手空拳,厮杀起来断然没有活命的机会。梅吟雪人单力薄,纵然坐上了大龙头的位置,底下的人阳奉阴违她也毫无办法。想要掌控十三家第一步就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这四人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如果她们肯********的话,梅吟雪也不介意施些恩惠,给她们一条活路。
四女面面相觑,她们都是从小被家人舍到寺庙中,经过层层选拔随侍在赫连佩玉身边,忠心不二。如今赫连佩玉已经安然离去,力战而必死无疑,梅吟雪开出的条件可说是惟一保全性命的机会,自然让人难以拒绝。
四女尽管跟在赫连佩玉身边多年,却并非同心同德,亲密无间,反而有些争功邀宠,互别苗头,到了这种地步,也各有各的打算,既不能死,又不愿降。
韩采薇观察着四女的神色。望着梅吟雪哂笑道:“大龙头,看来这几个丫头还心存侥幸,不曾死心。不露些手段,恐怕她们还不肯折服。”
梅吟雪点头道:“那就劳烦韩夫人点几员战将擒住她们再说。”
“好。”韩采薇应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众家兄弟,大龙头要看咱们的本事,哪位头领可挺身出战,收了这几个妖孽。”
众头领踌蹰不前,在韩采薇的注视下不迭闪避。他们对梅吟雪本来就不甚心服,有把握胜过四个女侍的无非是老二一心道长,老三‘青阳刀客’彭万春,老四‘怒蛟’谭翦。
目前缪壮飞新丧,梅吟雪刚坐上头把交椅,局势未稳,除了韩采薇卯足了劲儿尽心辅佐之外,其他的头领多半等她出乖露丑,看些笑话。
“二哥,三哥。四哥,咱们一起上前,给缪老大出口恶气怎么样?”
韩采薇眼见无人自告奋勇,只好指名道姓,出口相邀。一心道长三人不好不卖她这个面子,也不敢公然和梅吟雪作对。
三人互视一眼,整理兵刃越众而出,一心道长掣出长剑,冷笑道:“四个妖女负隅顽抗,大家大可不必手下留情。”
他看出梅吟雪有将四女收为己用的意思。既然他出手拿人,干脆一剑结果了四女的性命,让梅吟雪算盘落空,出口恶气。
彭万春使两把镔铁尖刀。身型矮胖,一团和气。谭翦则是个高瘦的中年汉子,腿上功夫非常了得,尤其有一杀招‘金蛟剪’,往往能绞住敌手的关节扭的筋断骨折,相当凶残。
“大家不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有机会,咱们就突围出去。”
瑶琴女年纪最长,颇得赫连佩玉的信任,三女虽不十分服气,见她到了这种时候还能泰然自若,不由暗暗钦佩。
一心道长呸的一声,嗤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今天老道先拿你们祭旗,改日再找赫连佩玉算账。领死吧。”
说着抖动长剑当先冲上,他认准瑶琴女出言鼓动,该是个头目之类,起了个擒贼擒王的心思,剑光霍霍,当头罩下,气势颇为凌厉。
彭万春对上剑侍,谭翦拦住拂尘女,韩采薇则找上玉箫女,她看出玉箫女心志薄弱,应该易于折服。先前为了保住玉箫被缪青石击败,便透露出个中讯息。
四女赤手空拳,又陷入重围,锐气尽失,面对几位头领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左支右绌,勉强撑持。
一心道长招招狠辣,步步紧逼,眼见得瑶琴女额上见汗,呼吸急促,厉声道:“妖女,授首。”
说着使一招‘推窗望月’,中宫直进,长剑抖颤,剑式连绵不绝。瑶琴女花容失色,忽见一心道长剑式一变,剑光变幻,好像漫天星芒当头罩落,虚虚实实,让人无从避闪。
瑶琴女哎哟一声,肩头早中了一剑,血染重衣,百忙中咬破舌尖,喝一声:“破——”
一蓬血雨暴射而出,一心道长大吃一惊,血星溅到面皮上只觉得热辣生疼,眼睛火赤一片,舞动着长剑缩身疾退。
瑶琴女肩头中招,惊呼传来其他三女顿时心惊胆颤,溃不成军。韩采薇娇躯一扭,扣住玉箫女的肩膀顺势一捋,玉箫女闷哼一声,胳膊顿时软垂下来,脸色苍白如纸。
同时间,彭万春和谭翦也各施绝招,彭万春圆乎乎的有些笨拙可笑,刀法却甚是雄浑,气力丰沛,逼得剑侍节节败退,全无还手之力。
谭翦的腿法则十分劲疾,凌空交踢,势挟风雷,真如一条蛟龙翻江搅海一般,拂尘女比较硬气,银牙暗咬奋力抢攻,不妨被谭翦一脚踢到胸口,整个人断线纸鸢似的倒掠出去,摔到地上人事不知。
“二哥,你没事吧。”
彭万春瞄见瑶琴女拼死反扑,口喷血雾伤了一心道长,顿时心头微凛,不敢过于逼迫,弃了剑侍查看一心道长的伤势。
一心道长被血沫喷到脸上,立时生起密密麻麻的血泡,头昏脑胀,睁目难视,瞧起来甚是狰狞可怖。
“二哥,你怎么样?”
众头领醒悟过来,赶忙上前问讯。这时拂尘女重伤昏迷,玉箫女被韩采薇制住,剑侍死里逃生。气力未复。瑶琴女龁破舌尖,使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门,心力憔悴。状欲虚脱。
“我的脸……”
一心道长哀哀呼痛,面上又痛又麻,偏是不敢伸手抓挠,窘迫异常。
“你敢伤我二哥,我剁了你。”
贺鬼头怒愤填膺。握着鬼头刀大步冲到瑶琴女面前,举刀劈下,就要给她来个身首异处。
瑶琴女淡淡瞄了他一脸,面上露出一丝讥嘲的味道,眼目微阖,安然而平静。
“十二弟,不可。”
韩采薇娥眉微蹙,飞身抢到近处将瑶琴女从鬼头刀下拽了出来,道:“赫连佩玉狼子野心,必不会善罢干休。这女的留着还有用处。你杀她做什么?”
贺鬼头怒道:“他们害死大哥,打伤二哥,难道我杀他一个丫头都不行。薇姑,你对敌人百般回护,到底是何用心?”
“我是为了十三家的大局着想。”韩采薇大为不悦,冷淡地道:“道长受了伤急待救治,现在可不是你泄愤的时候。”
“十二弟,薇姑说得也有道理。都是自家兄弟,切莫伤了和气。”瘟秀才凑上前来,为两人说解。
“去。要你管。”
贺鬼头憋了一肚气正感无处发泄,推着瘟秀才跌了一跤,推开人群,一看一心道长已经疼的闭过气去。连忙将他驮到背上,呼喝道:“都别愣着,快找医师呀。”
贺鬼头背起一心道长往聚义厅奔去,彭、谭等人向梅吟雪告了个罪,跟着前去探视。
众头领纷纷离去,庭院中顿时疏落了许多。明钦冷眼旁观。这些事情他插不上手,却也乐得自在。
韩采薇扣着瑶琴女的腕脉走到梅吟雪身边,请示道:“大龙头,这几个妖女该如何处置?”
梅吟雪大感踌蹰,她虽然需要一些亲信来统领十三家,这几个侍女受四面佛熏陶很深,未必能迷途知返。倘若包藏祸心,留在身边早晚是个祸患。
“薇姐以为怎么处置比较好?”
韩采薇诡秘一笑,低声道:“妹妹若能信得过我,不如将她们几个拨给我调*教一番,假以时日,管教她们俯首帖耳。”
她号称红粉骷髅,颇有凶名,自然不是善茬,对付几个黄毛丫头自有无穷手段。
梅吟雪心领神会,嫣然笑道:“你我姐妹推心置腹,有什么不放心的。姐姐看得上这几个丫头,尽管带回去就是了。我名义上是十三家的龙头,但对众位头领和盟中事务尚不甚熟悉,凡事还望姐姐悉心指点才好。”
“不敢。”韩采薇谦谢道:“妹妹是天生的首领,豪气干云,人心推服。岂是庸常俗辈所能比拟的。愚姐不才,甘愿倾我心力辅佐妹妹,为我南疆开一新局。”
“甚好。”梅吟雪道:“眼下事务芜杂,就有劳姐姐多费心了。”
“愚姐当尽力而为。”
韩采薇颔首微笑,眸光落到梅吟雪的眼睛上,反觉得有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
孟子说,‘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的念头将无处隐藏’。梅吟雪目不能视,反而让人无从窥测她的想法。
舍身崖连场大战终于尘埃落定,十三家内部却是暗潮涌动,缪壮飞不幸战死,梅吟雪技压群雄,坐上了龙头宝座。
头一件事自然是将缪壮飞风光大葬,十三家上下衣冠缟素,不管缪壮飞活着的时候威望如何,人死灯灭,自然容易让人想起他的优点。
另一件事就是一心道长的伤势,经过一番救治,性命总算是保住了,但他的脸孔已经是面目全非,难以见人,对于瑶琴女更是恨之入骨。
众头领各怀鬼胎,借着缪壮飞的丧事频繁接触,先前独尊王号令苍梧,但他要修炼尸功,常年蛰伏在滴冰洞,不敢随处走动,连舍身崖都没怎么上过。尽管经常派遣一些使者前来索要贡赋,十三家也足以自立,各拥兵马,逍遥自在。
如今来了一个神秘莫测的梅吟雪,似乎志向不小,苍梧野从此多事。十三家对她敬畏有加,奈何缪壮飞一死,一心道长身受重伤,韩采薇又和梅吟雪过从甚密,想要搬倒她可不容易。
这几天梅吟雪倒是难得的清静下来,她住进缪壮飞的精舍,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梅吟雪又不是个禀性淡薄的人,对于旧日的人事规矩自然颇有革除。
还有一件梅吟雪至为关心的事,上回韩采薇提到她的眼睛,说能除掉神龙岭的巨蟒,取出蛇胆,一服可愈。但那巨蟒修行数百年,甚是凶恶,想要击杀可不容易。
梅吟雪闲来就思量除掉巨蟒的方法,当时两人和巨蟒打斗的时候,明钦还没有唤醒勾陈铠,现在不但有勾陈铠增长功力,还有阳燧镜这件宝物,连赫连佩玉的三头六臂都着了道儿,对付巨蟒应该很有几分把握。
明钦来到边方原是为了躲避梅吟雪的追杀,再就是赶往交胫国将冯习之托付给他的那包东西交给孤山派。哪知机缘巧合遇到了苏梨落和赫连舜华了却一桩心事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和梅吟雪交手数次,尽管互有胜负,经过一次次携手拒敌,彼此的敌意也没有那么深了。不过江山门的名册始终是两人的心病,两人心知肚明,对于这件事一直避而不谈。
如今梅吟雪入主十三家,归义庄和枕戈山城应该不会遭到十三家的威胁,明钦也可以功成身退,开始考虑以后的行止。
舍身崖上纷繁忙碌,像明钦这样的闲人大概是绝无仅有了。
那天在足食岭梅吟雪被一心道长等人围攻,明钦挺身解围,自称是她的丈夫,除了韩采薇和梅吟雪日渐亲密,熟知根底之外,别的头领都信以为真,一传十,十传百,梅吟雪又不能召集大小头领,专门澄清此事,久而久之,就难以说清了。
因而明钦和梅吟雪一道住进缪壮飞的精舍,倒不怕遭人话柄,梅吟雪对他也颇为依赖,只是性格要强,这种话是万不会宣于之口的,见了面也经常不欢而散。
明钦心情好的时候倒会低声下气事事顺承,但是两人始终有名册的心病,言语之间总不免貌合神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