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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明珠和谭凝紫惊呼一声,自顾掩着胸口手忙脚乱的缩进水池,窘迫难当的道:“你进来做什么?”
穆清绝莫名其妙,游目一扫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纳闷道:“你俩好端端的哭什么呢,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好了,你先出去吧。”
尤明珠抹去泪痕,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穆穆虽说没有性命之忧,毕竟身陷险地,强敌环伺。她一直故作镇定,只是由于‘远水解不了近渴’,不愿将软弱的一面表现出来罢了。
方才谭凝紫自怜身世,不觉让她触动情怀,竟至于相对痛哭。若和穆清绝解释起来实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况且这心中隐痛,实在羞于启齿。
“没事就好。”
穆清绝摇了摇头,悻悻的退了出去。坐回软榻上左思右想,不由卟哧一笑,微哂道:“我也是过于紧张了,闹这么一出,倒便宜你这个坏小子了。嫂嫂和紫儿的身子好看吗?”
明钦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道:“师傅,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是读过书的,圣人说,‘非礼勿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鬼才信你。”
穆清绝轻声嗤笑,可是明钦躲在识海里,拿不到他的真凭实据,有没有趁机大饱眼福就只有天知道了。
明钦呵呵一笑,岔口道:“师傅,你闭上眼睛。”
“怎么了,你想弄什么鬼?”
穆清绝嘴上问着,还是依着他的要求轻轻阖起美目。
“好了吗?”
稍时试探着问了一声,忽觉得腰身一紧,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揽入怀抱。心头微微一惊,扭头一看,明钦已经悄无声息的从识海里化身而出。就势在她唇角亲了一口,笑嘻嘻的道:“清绝师傅,别来无恙呀?”
穆清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啮着粉唇道:“臭小子。我真想揍你一顿。我穆清绝向来门户谨严,怎么收了你这么个顽劣的徒弟。”
“这……”明钦吐了吐舌头道:“你先别忙端着师傅的架子,你看我风尘仆仆的从几千年前回来看你,怎么连一句慰劳的话都没有。反而斥责起我来。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回去吧。”说着退开数步,作势要施展变化。
穆清绝大感失措,慌忙从坐榻上跳了下来,一把扯住明钦的衣袂,脸蛋涨得通红。
不论从名份还是年纪来讲。她都习惯站在师长的位置上,把明钦和谭凝紫同等看待,随口喝斥,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妥。
然而她和明钦在迢递崖真正师第相待的时间非常短暂。来到玉京后心境急剧变化,明钦为了让她接受两仪双*修的法门医治痼疾,明火执仗的表露出爱慕之意。
穆清绝尽管在内心承认他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但她作为天女门的掌门,天然要比一向遁居接天崖专心修行的云轻素更多世俗负累。
所以云轻素接受明钦作为道侣就无比坦然,相处之间绝无年纪、辈份上的畛畦。而穆清绝对他则有更多的责任感,除非肌肤相亲恐怕很少意识到男女之情。
明钦拨开穆清绝的玉手。整了整衣领道:“也罢。秦姨于我有推衣庇护之德,现在她身处危难,我也不能坐视不理。等到她安然无恙,再离去也不迟。”
穆清绝眼圈微红,抢上两步攥紧拳头往明钦胸口砸去,气呼呼地道:“你还不服管了是不是?你要敢走,我就跟你恩断义绝,素素的事也不要你插手。”
明钦闻言反而笑了起来,有的人虽不会嘘寒问暖,感情萌动起来却显得更真挚动人。环抱住穆清绝纤柔的腰身猛然贴紧。不由分说的往她红嫩的娇唇吻去。
穆清绝轻叹一声,在明钦激烈的抱持下师道尊严立时荡然无存。
痴缠许久,明钦才横抱着穆清绝温软的身子坐回床榻边,凑近她赤红的小耳轻声道:“敢问清绝师傅。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徒儿圆房呢?”
穆清绝轻啊了一声,眼眸流转,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秀颈深埋到宽阔的胸口,心有未甘的道:“坏蛋,师傅真的要被你欺负死了。”
明钦笑道:“清绝师傅雌威犹在,徒儿怎么敢放肆呢?”
穆清绝抓住他不甚规矩的大手。轻声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天女门存亡未卜。清绝怎么能在这时考虑个人终身呢?等过个三年五载,本门劫尽重光,我就卸去掌门之位,全心全意的侍奉你,你看可好?”
“好是好。”明钦怅然道:“可是岁月催人老,时光不再来。倘若不幸本门光复路远,迁延无成,难道师傅就一直守身不嫁了吗?”
穆清绝黛眉微蹙,歉然道:“我不能让天女门千年传承在我手中断绝,如今阖门上下颠沛流离,困苦不堪。难道让我贪图一己快乐,不闻不问吗?”
明钦笑道:“说起来我也是天女门的人,师傅的志愿,就是我的志愿。而今而后,我只好馨香祝祷,天女门早日兴复基业。让师傅能够功德圆满。”
“光有这些还不够。”穆清绝抿嘴笑道:“你陪我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我一天给你算十个小时,至少要陪足我两年,我才会考虑嫁你哦。”
“这也容易。”明钦黠笑道:“只要师傅能在床榻上给我留一点容身之处,我保证每天晚上都陪足你十个小时。”
穆清绝呆了一呆,抱怨道:“你这小子太会欺负人了。”
…………
冬日里昼短夜长,过了酉时,天色黑的极快。
明钦揭开窗帘,看着暮色一点点笼罩下来。轻轻阖起眼目,手掌放在后脑,默运神念,忽觉得脑门一热,一团金光从识海中吸附出来落到掌心流转变幻,化作一面菱花铜镜。
这就是月宫天子相赠的‘神游镜’,据说是梦神的法宝。梦神是八大神族雷、泽两神的女儿,身世显赫。八大神族遭际各不相同,雷、泽两神算是声望不坠的。只是避世隐居、行事低调,既不如刑天、夸父、共工隆盛一时。也不像他们败亡之后,几乎没有传人。
菱镜背面雕镌着禽鸟花卉,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铭文,因为难以读懂。更加予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明钦摆弄着菱镜和穆清绝商议道:“你呆会儿把那个琼枝叫过来,让她把这面铜镜交给大老板,我躲在里面见机行事。”
“没问题。”
穆清绝心领神会,上前掀开墙壁上的琉璃屏,依照琼枝的叮嘱拨动了传音器。
过不片刻。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明钦和穆清绝互换眼色,扭身化作一蓬流光潜没到铜镜中。
穆清绝这才轻咳一声,“进来吧。”
琼枝推门而入,返身关好房门。谦恭的笑道:“穆姑娘久等了。大老板现在有些忙,暂时抽不开身来见你们。不过她再三吩咐,一定要伺候的三位满意才好。”
“还不错。”
穆清绝微微点头,浅笑道:“我早听说你们老板是玉京城手眼通天的人物。今天有幸拜识,多等一会儿倒也没什么。承蒙贵馆盛情款待,寻常钱钞想必难入大老板的法眼。我这里有一面家传宝镜。麻烦你帮我奉送到大老板跟前,她见了此物肯定会来见我的。”
“是一面铜镜呀。”
琼枝接过菱镜仔细观瞧,当然以她的眼光也看不出什么奇妙之处。
铜镜是中夏从商周时代以来就一直使用的器物。直到乾隆年间玻璃大行,就逐渐被取代了。
所以铜镜也属于一种骨董,但是在骨董中间又不甚值钱。况且这面‘神游镜’精雕细镂,光可鉴人,顶多算个假骨董。
琼枝怀揣疑问,也不好驳回穆清绝的好意,满脸堆笑的告辞了出来。
穆清绝松了口气,默念道:“钦之。下面就看你的了。”
总算打发走明钦这个碍眼的,穆清绝满心欢喜的跑进后堂,笑嘻嘻的道:“我也来泡澡了。”
尤明珠和谭凝紫同池共浴,感情迅速升温。边洗边聊,差一点就将此行的目的抛之脑后了。
“钦之走了吗?”
谭凝紫神情复杂的瞄着穆清绝,她的耳目明敏,方才两人在外面卿卿我我自然瞒不过她。
“是啊,我得抓紧时间洗一下,呆会儿还有正事呢?”
穆清绝利落的解去衣物。抖散秀发跳进水池,激起一片水花。
尤明珠揶揄道:“清绝,看得出来你心情不错嘛,下个池都闹出这么大动静。”
“有吗?”穆清绝面孔微红,暗暗警觉好像有一些得意忘形了。
尤明珠娇笑着游了过来,搂着她的臂膀道:“跟嫂子老实交待,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哪有。”穆清绝不肯透露,“你别胡乱猜度。”
“真不坦白?”尤明珠撇嘴道:“你要说出来,嫂子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忙呢?不领情就算了。”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穆清绝小声嘟囔了一句,眼眸一转,瞄见谭凝紫心绪不佳,不由悄然一叹,唤道:“紫儿,到师傅身边来。”
谭凝紫答应一声,乖乖凑上前来。强笑道:“师傅……”
“是不是埋怨师傅抢了你的男人?”穆清绝似笑非笑的道。
“徒儿不敢。”谭凝紫涩然道:“我和钦之原本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还望师傅不要误会。”
“那就公平竞争咯。”穆清绝嫣然笑道:“师傅不会阻拦你喜欢他,但我也不会放手的。”
“师傅……”谭凝紫讶然的望着她,眸光中又是犹豫,又是迷惑。
穆清绝道:“我不想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让你我师徒心生芥蒂,这个臭小子师傅先帮你守着,随时等着你来抢夺。紫儿从不曾让师傅失望过,希望这次也是一样。”
谭凝紫啮了啮粉唇,轻哼道:“不错。钦之占了咱们师徒那么大便宜。生是咱们的人,死是咱们的鬼。就算我们不喜欢他,也不能便宜了别的女人。”
穆清绝抚着她的脸庞咯咯笑道:“这才是我的好紫儿。”
谭凝紫自打进入天女门就和她形影不离,简直如同她的影子一般。不管谭凝紫如何矜高、傲慢、无理、霸道,她都能甘之如饴,反倒是偶尔的忧郁、委屈让她暗感心痛。
谭凝紫心中感动,讨好道:“师傅,我帮你擦擦背吧。”
“好啊。”
穆清绝游鱼般的划出一丈之距,反手将乌发拂到胸前,侧身坐到池壁上。
尤明珠摇头失笑,感慨道:“我真是服了你们师徒两个了,这种事情都能说的理直气壮,倒像很有光彩似的。”
穆清绝淡淡道:“我和紫儿开心就好了。佛陀说,人生有八苦。所以我们才要抛绝俗念,避世修行呢?嫂嫂想用一把标尺来丈量世间所有的人吗?”
尤明珠怔了一怔,体味着穆清绝的话,呆呆地若有所思。
…………
琼枝离开房间寻思着要不要将铜镜交付给大老板,刚刚拐了个弯儿,前面的房门忽然打开,缓步走出一个红裙女郎。
她画着精致的淡妆,眉若远山,目似秋泓,举手投足透着撩人的风韵。一袭绛红的罗裙,领口低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玉手握着一把翠羽玉骨的褶扇,刷声打开,遮挡住胸口。真有种云山雾罩的味道。
琼枝微吃一惊,急忙紧赶数步,恭身叫道:“大老板。”
红裙女郎回头瞄了一眼,讶然道:“琼枝啊。找我有事?”
琼枝提醒道:“那位魇月楼的客人……”
红裙女郎摇扇止住了她,淡淡道:“我还有几个贵客要招待,你好生侍候着就是了。”
“是。”琼枝忙道:“婢子一直小心在意。那位客人给了我一面铜镜,让我转交给您。还说您见了此物,一定会过去见她的。”
红裙女郎心头微奇,伸手道:“什么铜镜,拿来我看。”
“在这里。”琼枝连忙将铜镜奉上。
红裙女郎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看,暗感疑惑,询问道:“那客人有没有说这面铜镜有哪些好处?”
琼枝脸蛋微红,这一茬她可忘记问了,本以为大老板一看便知,不料会有此意外。搪塞道:“这倒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