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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热,酷热难当。
酷热的太阳之下,人连走都会觉得艰难,尤其是在大漠这样的地方,中午的时候,还要甘露,那几乎是要死人的。
但是现在的大漠,急速的奔跑着一群人,他们几乎如同狗一样的伸着舌头,他们已经将身上能扔掉的负担都扔掉了,但是他们还是嫌慢。
什么事情让他们这么着急?
那自然是逃命,天下人不怕死的,没有几个,好死不如赖活着,若是他们不怕死,那现在死的肯定是刘旭。
但是没办法,他们怕死,所以他们逃了,所以刘旭胜利了。
老徐摸着他脸上的刀疤,站在门外,听阿史那鹞鹰与他弟弟的争吵。
今天的碎叶城,实在是热闹,老徐如同一个看客一样,看着这群狼狈的人群,觉得非常的有意思。
他们在到处砸,到处抢,但是没用,这城里,如今一切东西,早就被沙盗们带走了,留下的,只有城主府内,阿史那鹞鹰把控的那点粮食。
老弱病残,自然是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他们其实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除了每天吞咽一点糙饼来拖延他们微弱的生命之外,其他的,他们几乎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麻木的望着天空,眼睛里面,全是死亡的灰色。逃命的兵卒,用最凶狠的办法来逼迫他们,但是还是没用。没有东西,怎么拿得出来?
逃兵们终于快疯了,他们开始冲击城主府,但是,当阿史那鹞鹰站出来的时候,他们又害怕了,他们其实如今,已经没有了多少胆量,他们除了面对老弱病残不害怕,见到其他人,他们都仿佛看见了大唐的军卫一样,尤其是看见老徐脸上蛮横的刀疤之后,他们就瑟瑟发抖。
“你可以走,粮食你也可以带走一半,但也仅仅一半!我不会走的,这里的人,都是咱们造下的孽,总要有人替咱们偿还。”
阿史那鹞鹰说得斩钉截铁,贺鲁自然也是没有办法的,说实话,对于这个阿姐,他从小就有些惧怕,他虽然觉得阿姐的做法极其愚蠢,但是没办法,放了军卒进来,将粮食拉走了一半,他就跺跺脚,出城门而去。他希望,能在俱兰或者恒罗斯,遇到一些比较富裕的人群。
他说着煽动力极强的话语,告诉自己的部下,前面有钱有粮有女人,他只希望那群沙盗,做的不要太绝,但是他又无奈,自己就是强盗,逃命的时候,哪个强盗会做的不绝?除了哪个愚蠢的姐姐!
贺鲁在苦闷,但是胡广却在狂笑,他们是沙盗,他们挥舞这长刀和马鞭,洗劫了一个又一个商队,他们没有负担,哈胡儿将一个女人抱在马上,如同拍马屁股一样的拍着,那女人还在尽力的欢笑,因为她也知道,这是她的活命之道。
鹰空儿如今更喜欢冷笑了,他杀人还是果断干脆,应该说是更果断干脆了,他拖着一条长长的绳索,绳索的尖端,绑着一个钢铁打造的鹰爪,他如今喜欢将那些不听从他的人,用鹰爪勾住,然后拖着他前行。然后口里发出如同老鹰一般的尖叫。
胡广看着这一切,笑得很是欢喜,他是真欢喜,只有这样,这群人才会越走越远。当然,他们还需要一个刺激,要不然,他们该停留在西曹这里不动了,他们会以为他们已经安全了。
刺激是什么,自然是后面的逃兵。
胡广已经知道了公爷胜利的消息,给他消息的,自然是薛平。
薛平“死”了之后,就成了一个沙盗,他去了弓月城,他一路“逃命”,也一路向刘旭和胡广递送消息。
如今的他们,已经到了安石,他带着逃兵,将没有洗劫干净的恒罗斯又洗劫了一遍。这样的目的,自然是要阿史那贺鲁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而不是停留。
而且,他们缺粮食,他们也要找粮食,如今西域里谁的粮草最丰富,自然是胡广哈胡儿还要鹰空儿他们三人,阿史那贺鲁要粮草,就要不断的追赶哈胡儿他们。
而胡广的作用,就是既要跟着哈胡儿他们一起西征,也要将战火向贺鲁他们这边引。
怎么引,还是老办法。
薛平如今作为阿史那贺鲁的“先锋官”,若是杀了胡广,哈胡儿和鹰空儿会怎么想?若是抢了胡广一部,他们又会怎么想?
都是逃命啊,阿史那贺鲁的身份,不比哈胡儿他们高贵,如今,哈胡儿他们加起来,也有将近十五万人的部众啊,这要是一打起来,嘿嘿,那很热闹的。
贺鲁到了安石了,刘旭虽然走得不快,但是他们胜在均匀,体力又是足够。铠甲可以放在驮马之上,而且,还不需要考虑粮草的问题。
所以,当刘旭他们要到达恒罗斯的时候,贺鲁已经跑到了安石。
阿史那贺鲁很是欢喜,跑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因为他看见了粮食。薛平给他准备了粮食。
这时候,只要有粮食,他是不会怀疑,对面到底是什么人的,这大漠深处,总不会有唐人的细作吧?
他怎么也想不到,最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薛平将粮食给了他一部分,然后就哭诉啊,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可汗,那沙盗不是人啊,胆大包天!他们不仅抢百姓,还抢咱们!属下好不容易收集了一点粮草,遇见了他们,又被他们劫掠了啊。他们如今人多势众,说...”
“说什么!”
阿史那贺鲁很是气愤,他如今被大唐的军卫追得如同丧家之犬,怒气早就满腔,他哪里还能容忍别人?
“说您就是一小屁孩童,说您什么都不知道,也就借着您祖上,还有伟大的大漠雄鹰阿史那鹞鹰的威风,要不然,您什么都不是。如今,您兵败了,属下也损失的损失,他们如今,根本不怕您,还说,只要您敢去西曹,他们定将您给擒拿了,卖给波斯人,当作什么投名状啊!”
阿史那贺鲁要气晕了,他牙齿咬得几乎碎掉。斩刀狠狠的对着薛平劈落,几乎是擦着薛平的鼻尖落下。
薛平“吓”傻了,“尿”都吓出来了。
然后,阿史那贺鲁就哈哈的大笑,拳头紧紧捏起,然后嘿嘿的如同一只恶狼。
“拔营,去西曹!我今日不仅要他们的粮草,更要杀了那光头和那秃鹫,不如此,不足以平我心中之怒!”
战争是残酷的,尤其是当老胡被薛平“砍死”之后,两边的战斗,就爆发得如同火山喷发一样,两边都是怒火中烧,哪里会有什么对话,都是为了活命,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攻打恒罗斯,也就这阵势了,老胡觉得,若是阿史那贺鲁一直有这本事,也不应该如同一只丧家犬啊。
事实证明,大唐带给他们的恐怖太深厚了,这一战,其实阿史那贺鲁也是没办法,他需要粮草,更需要给自己的部下一个勇气,他要告诉他的部下,天下也只有大唐这里,才会有恐怖的军卫,其他地方,其实没他们厉害。他们只要逃离了大唐军卫的追捕,天下之大,他们伟大的雄鹰,哪里都能飞得去!
所以,阿史那贺鲁不计代价的来打这场战,他要他的士卒醒一醒,要不然,这样的队伍,就算从大唐兵卒之下逃跑了,到了其他地方,还是一样没用,一支只想着逃跑的军卫,有多少战力?
当然,唤醒人的最好办法,还是诱惑,粮草如今就是生命,就是最大的诱惑。
他们“杀”了胡广之后,从他那里看见了很多粮草,那比胡广还要庞大的哈胡儿和鹰空儿,会没有粮草?
杀人,抢粮食!抢命!
这就是阿史那贺鲁如今的想法。
他的人毕竟还多,他还带着将近二十五万人的军卫,这些军卫,连火头军都是好手。
一旦为了生命,激发出了困兽的凶性,他们还是雄鹰,还是野狼!
沙盗毕竟是沙盗。
他们看似聚集,其实散乱。与正规的军卫一接触,败退得就十分厉害了。
西曹城下,又不知道码了多少尸体,哈胡儿和鹰空儿跑了,带着胡广给他们的地图跑了。那地图,自然是一直前往波斯甚至大食的地图。
这样的地图,阿史那贺鲁自然也有,而且是薛平献上的,可惜,薛平又“死”了。
阿史那贺鲁“悲伤”的看着薛平被羽箭“射杀”,又被大火“吞灭”,他对着薛平的“遗体”,恭敬的敬了几个军礼,然后又打马前行。
他们还不能停,他需要去更远,如今,穆拉希德也死了,禄东赞又说,大食国正在内乱,他觉得,自己可以去大食国那里看看。
刘旭自然不会继续追赶,他在康史停了下来,在那里,他遇见了刚从西曹赶到康史,与阿史那贺鲁大战一番的李崇真。
李崇真的样子很狼狈,他几乎是要骂娘的,刘旭明明被一百多万的军卫围攻,他怎么胖了?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他看着战阵之内的一切,然后就哭喊着去骂娘了,他不能不骂啊,太不公平了,他也知道,刘旭为什么会创造无敌的神话,你娘老子的,给我这样的军卫,给我这样的武备,我他娘的会比刘旭这家伙做的更好啊!
但是看见小丫之后,他就不做声了,因为小丫是军医,他多嘴一句,小丫就连麻沸散都“参假”给他,一针一针的,是针针入肉,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关公刮骨。
“你哥是军神,你哥哥是最厉害的,我错了还不成嘛。”
看着小丫拿着小剪刀在他面前比划,李崇真这个杀了一路的家伙,心里就发虚得厉害。非常狗腿的说好话,而且,这好话,刘旭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然后,等有一天,李崇真这个八尺大汉,红着脸扭捏的站在刘旭面前的时候,刘旭就觉得,他应该对这家伙残忍一些的。
“我父亲给我安排了那么多人,我可是从来都守身如玉的!至今未娶!”
面对刘旭捉摸不定的眼光,李崇真梗着脖子,然后看一眼有些抖动的军帐,又战直了身体。
刘旭出去了,他看着遥远的大漠,有些迷糊,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
小丫轻巧的踱步过来,脸红红的,又低头看着脚尖。
“啥时候开始的啊?”
“啊?”
“我是说,这混蛋啥时候开始打你的主意的啊?”
小丫又不说话了,半响沉默。
“小丫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娘娘和陛下给小丫安排了许多次,但是小丫....后来,李郡王就与小丫说了许久,小丫觉得,李崇真也算不错,与咱们一起长大,小时候也对小丫颇多照拂。您出关了之后,我就找到了他,告诉他,若是他能够像哥哥一样征战大漠,帮哥哥一把,小丫也就.....”
刘旭不说话了,看着日升日落,都护府的建设,他都没去理睬了。
李崇真这家伙每天都要背着一担子柴火过来,搞得好像负荆请罪一般,刘旭看得出来,这个昔日的纨绔,这次是真的认真的。
“青竹啊,你觉得,我与李孝恭做亲家,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夫君您可是说傻话了,您是小丫的哥哥,又不是父亲。”
“但是长兄如父不是?”
“...”
刘旭苦恼的拍打着自己的额头,最后,还是释然了,他自己给小丫安排了许多次“相亲”,但是真正到了嫁妹妹的时候,他又舍不得了。他只能揍李崇真,李崇真也估计被揍的起火了,怒喝一声,你自己西征一次,把青竹这么好的姑娘祸害了,就不许我....
然后,这蠢蛋挨打就更厉害了,小丫担心的看着李崇真,然后这家伙又龇牙咧嘴的嘻嘻大笑。
“你别担心,你哥哥那点劲,哪里够打疼我的啊?放心,让他打,他打得越厉害,以后我娶你的时候,要的嫁妆就越多,我心疼死他!”
小丫破涕为笑,看了自己哥哥的方向一眼。
“哥哥不会心疼的,他能送我一个公府,但是啊,咱们不能要啊,李崇真,我告诉你,以后你欺负我可以,但是,你要敢学其他人那样,在朝堂之上,为难我哥哥,我刘小丫会休了你的!”
“自然不会,我李崇真又不混蛋!更不会欺负你,若是有,来,这是我百战的金刀,到时候,你一刀砍了我,欸?小丫,你啥时候改姓刘了?”
小丫站了起来,微笑的看着远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我何曾改姓,我一直都姓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