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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无到有,乃至深入人心。蓟国新政,皆需时日。谓“星火燎原”,“厚积薄发”,是也。
河北五州,渐与蓟国趋同。四方五部都护府,并海外洲土,亦先入为主。蓟王行事,一贯先易后难。如今只剩,关东、江东、巴蜀,叔侄三人,割据之地。“旧势力”裹挟皇权,苟延残喘,负隅顽抗。奈何,如海内所知,蓟王三兴,已不可逆。叔侄三人,及背后势力,如何结局。为时不远。
众皆拭目以待。
窃以为。杀人易,而蓟王不欲。
先前,蓟王班师。牙门八将,分路扬镳。命张辽、马超,重走昆仑道。与偏将军麴义,并入赐支都护府。稍后领兵重走,羌人东进之路。宣威羌氐牢城。入驻大震关。
结好,八种西羌,四氏云霞。而后,顺下阴平。入护氐校尉部,与其父马腾相见。彼时,蓟王于阴平设护氐校尉,又修缮西峡道。便有取汉中巴蜀之意。
护氐校尉,所治阴平。有“左担道”,可通巴蜀。因蜀山自绵谷至葭萌间,路径险峻、狭窄难行。南行之人,左肩挑担,中途无从换肩,“不得度右肩也”,故称左担道。便是后世所谓“阴平道”。
自马腾就任。沿途架悬索,辟栈道。拓左担道,可通车马。经江油、过涪县,入绵竹。马腾为护氐校尉,十三氐道,除徙牢城氐人,余下各部,悉归其所治。筑路穿渠,连通各处氐人,亦是分内之职。益州牧刘焉无可指摘,唯有听之任之。且只需固守涪县之涪水关,巴蜀自固若金汤。唯恐一关难敌,稍后,刘焉又于绵竹鹿头山,增筑“鹿头关”,取号“绵竹关”。后有诗曰:“江锁双龙台,关雄五马侯。益州如肺腑,此地小咽喉。”足证其险。
双关夹峙,已备蓟王南下。乱世割据之心,昭然若揭。
且自左担道,拓为通衢大道。车马不绝,商旅往来。阴平因而兴盛。刘焉双关锁固,进出关税,获利匪浅。
年初,马腾上表,言益州牧刘焉,背疽卧床,恐命不久矣。
时船宫侍医长义媮,言:内生曰疽,外生曰疮。心气拂郁于内,积不得解,发而为疽。
此症,可大可小。史上多有“疽发背而死”之记载。
蓟王虑及,益州牧刘焉与汉中史侯,面和心离,且多有苟且。唯恐,刘焉暴毙,巴蜀大乱。护氐校尉马腾,孤军深入,力有不逮。故蓟王遂遣张辽、马超,携麾下精锐,赶来相助。
更加,马腾、马超,父子相见。亦称,不出人伦。
演武决胜,马超扬名。入列牙门八将。官秩犹在其父马腾之上。异地相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马腾亦与有荣焉。
然毕竟父子,更无外人在场。不必拘泥于品秩。共入校尉府,大位空置,宾主对座。
马超先问公务。
马腾答曰:“刘镇西,私造舆服,图窃神器。起不臣之心,欲身应‘宗王代汉’。故蜀中人言,疽发于背,乃受天谴也。”
“蜀中何人所言。”马超遂问。
“闻乃蜀中仙人,李八百。”马腾答曰。
李八百,便是李脱。蜀人计其寿八百岁,呼其李八百。其妹万安夫人李真多,前为甘后媵从,受封发越美人。后得华贵妃,良方调理。并协辰夫人黄景华,东华夫人赵爱儿,含真夫人郑天生,午子夫人张姜子,皆为蓟王诞下麟儿。母凭子贵。由各殿美人,升为王妃。李真多、张姜子,仍相伴甘后,居于发越殿。
李脱,领食蓟国门俸。心向何人,可想而知。
张辽,马超,心领神会。
“益州民情如何?”张辽又问。
“刘镇西麾下,亦有良才。益州,虽不敢言,‘乱贼不作’,‘外户不闭’。却也,‘洁粢(zī)丰盛’,‘民和年丰’。”
“善。”张辽欣然言道。
如蓟王所言,乱世无庸主。
“主公何意?”马腾亦问出心声。
“主公,命我二人,假募兵之名,助伯父平巴蜀之乱。”张辽如实作答。
“哦?”马腾不解:“如某所言。益州无乱,何以平之。”
张辽答曰:“谓‘有备无患’。已备万一也。”
马腾这便了然。主公行事,一向如此。未雨绸缪,以备不虞。
于是,依计行事。四出信使,命各道氐王、渠帅,尽遣族中青壮健勇,入阴平大营。蓟王堆钱募兵,不胫而走。岂止氐人,巴蜀蛮勇,如板楯蛮等,皆闻风来投。三五成群,绵延不绝。
岂止蜀人热议。便是汉中,亦有耳闻。
国师张鲁,朝议回府。窃问其妹玉兰:“阿父何意?”
“未可知也。”张鲁贵为国师,分身乏术。多由鬼道圣女张玉兰,代掌教务。与其母卢妃,书信往来。凡蓟王有事,圣女先知。
“莫非,阿父有取汉中之意。”张鲁自行揣度。
话说,天下大势已定。自统领五斗米,并保史侯汉中登基。虽未得蓟王之命,却皆是顺势而为。无可指摘。张鲁兄妹,窃以为。假以时日,待蓟王传檄天下,叔侄三人,必诏书退位,北面称臣。那时,兄妹二人,功德圆满。天师道,亦得善终。可谓,尽善尽美。
换言之。张鲁亦觉,此时发难,为时过早。蓟王,人君南面术,炉火纯青,已臻化境。岂能不知,天时地利人和。不可缺一。
张玉兰,忽忆起一事:“闻,益州牧刘焉,疽发于背。莫非,阿父乃忧,刘焉暴卒。蜀中生乱。”
“必是此因。”张鲁这便醒悟,转而又道:“宫中传闻,史夫人已入甄下。”
“妖妇,必有所谋。”张玉兰,一语中的。
史道人门下,多鸡鸣狗盗之辈。混迹市井,为豪门大户所佣。且平日多隐匿身份,轻易不外露。任劳任怨,极尽谦卑。突然发难,措手不及。史夫人,此番亲自出马,必事关重大。
俗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史夫人即便行踪隐秘,亦难免被有心人,察觉蛛丝马迹。张鲁,位尊国师。南郑行宫,岂无耳目。
诸事相连,张鲁不禁皱眉:“闻史夫人,曾进言天子。假天谴,害刘焉之命。天子不许,遂无后事。此去甄都,又欲阴谋何人。”
“莫非,甄都董侯?”张玉兰,心中一动。
“未可知也。”张鲁慨叹出声。
“当书报阿母。”张玉兰,不敢大意。
“善。”张鲁亦知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