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6 公路骄豪

熏香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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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

    以陈国为突破口。瓦解淮泗联盟,除吕布据土之祸。可谓“蛇打七寸”,一石三鸟。又谓“擒贼擒王”。只需陈王宠,一击毙命。淮泗诸国,群龙无首。各个击破,乃是必然。

    话说,淮泗诸国,横亘徐豫。好似一字长蛇,困死曹孟德南下之路。

    斩断诸国联盟,曹孟德方能:『攻徐豫,占荆襄,逐袁术,猎江东』。

    此乃曹孟德既定方略。换言之,杀陈王宠,乃是必须,非出私仇。

    又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淮泗连横,阻曹孟德南下,断袁术北上。毋论江东亦或是关东。欲除之而后快者,大有人在。

    曹操一函密信,便说动袁术,刺陈王宠。亦是时局使然。

    甄都,太师府。

    不其侯伏完并尚书令桓典,同车抵达。陈国惊变,太师已知。

    见太师岿然不动,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堂内党徒,各自得安。

    “此中有诈。”不其侯伏完,心有不甘。

    “诈从何来。”太师问道。

    “先有曹孟德上表,劾奏陈王宠私纳传国玉玺。又有江东使节渡江,索求不成,刺陈王于馆舍。再有曹孟德乘机发兵,攻略陈王都。何其巧也。”不其侯答曰。

    袁术与曹操,一唱一和,环环相扣。必早有默契,岂是一句巧合,能够概括。

    “江东二袁,心向合肥侯。杀陈王宠,何益?”王太师,必有此问。

    “这……”不其侯伏完,亦不曾想通。三分天下,远交近攻。如前所言,陈王宠乃淮泗连横之首。有其一日,淮泗盟约犹在,人心不散。甄都,上阻大河,下拦徐豫。关东一日不分胜负,上公之争,一日无解。曹氏父子,难独掌大权。关东群雄割据,无力南下。于江东则有大利。

    陈王遇刺,身死国除。淮泗诸国,群龙无首,联盟瓦解。被曹孟德各个击破。待逐走吕布并袁术。徐、豫、兖、青,必为曹孟德所并。那时,曹氏父子,如日中天。王太师一党,独木难支。甄都朝堂,恐为曹氏一言堂。待合四州之力,吞并荆襄七郡。会猎江东,遂成二袁,生死大敌也。

    损人利己,智者为之。损己利人,愚者不为。

    一言蔽之,关东乱局,于江东二袁,有百利而无一害。

    毋论,应有尽有袁本初,别无二处袁公路。亦或是,末世奸雄袁公路,据土人雄袁本初。二袁一时雄杰。焉能不知其中利害。何以如此行事,令“亲者痛,仇者快”。

    此举,有悖常理。

    群僚无不屏气。堂内一时落针可闻。

    “二袁与曹孟德,乃是故交。”不其侯伏完,情急言道。

    “各为其主,岂能因私废公。”王太师又道。

    悖论无解。

    尚书令桓典慨叹:“袁术为长水校尉时,好奢淫,骑盛车马,以气高人,语曰:‘路中捍鬼袁长水’。”

    “路中捍鬼。”王太师若有所思。嚣张跋扈之人,必有异于常人之志。

    只可惜,洛阳时袁长水,堂内众人,避恐不及,又岂敢轻易招惹。其人眼高于顶,能与之为友,几无可能。与之称兄道弟,凤毛麟角。故袁术为人,究竟如何。甄都之内,许只有车骑大将军董重,能略知一二。

    心念至此,尚书令桓典,遂进言道:“车骑大将军,曾与袁公路交厚。何不遣人一问。”

    “卑下愿往。”不其侯伏完,与董重多有往来。此去询问,正当适宜。

    “速去。”王太师言道。

    “喏。”

    稍后。不其侯伏完,命人投帖。携重礼登门。

    不其侯伏完,乃当朝太仆,位列九卿。又是王党之首。车骑大将军董重,自不敢怠慢。遂开中门相迎。

    宾主落座,上呈礼单。

    董重喜笑颜开:“无功不受禄。敢问君侯,所为何来?”

    不其侯伏完,开门见山:“袁术使人行刺陈王宠。大将军知否?”

    “某已知。”董重轻轻颔首。此等大事,董重自然知晓。

    “敢问大将军,袁术何以如此行事?”伏完必有此问。

    “实不相瞒。”董重一声慨叹:“某与公路,可谓刎颈之交。洛阳时,便常结伴同游。世人皆知‘公路骄豪’,‘以气高人’。然却不知,‘矜名尚奇’,‘以侠气闻’。溥天之下,能令袁公路心服者,唯玄德一人耳。”

    “何以知之?”伏完追问。

    “此事,需从玄德上计洛阳,上陵礼时,说起……”董重这便将,因唐突刘备七色婢女,被削去发髻。寻好友袁术出头,又被刘备二弟关羽并三弟张飞,斩马首立威。而后一路拖行袁术,穿街过巷,狂奔三十余里。待袁术登门,负荆请罪,刘备又为其亲自敷药。“麒麟拖捍鬼”,不打不相识之事,娓娓道来(详见:《雒阳·1.25 相遇上陵~1.29 负荆请罪》前后章节)。

    少年得志,陈年旧事。时过境迁,再回想,董重亦感慨万千:“某以为。袁公路,所作(所)为,非为江东合肥侯,乃为……刘玄德也(详见:《诸夏·1.111 云龙风虎》)。”

    此言既出,伏完如五雷轰顶。颓然瘫坐。

    事不宜迟。不等董重离席搀扶,伏完咬牙起身,自去复命不提。

    “非为合肥侯,乃为蓟王。”王允轻轻颔首:“袁公路所为,老夫已尽知。”

    “卑下愚钝。杀陈王宠,于蓟王何益?”尚书令桓典,仍未领悟。

    不其侯伏完,切齿言道:“袁本初、袁公路、曹孟德,皆蓟王至交好友。看似各为其主。实则,实则。”

    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桓典幡然醒悟。

    正欲进言,忽灵光一现。

    俯首偷窥王太师。心中有一席话,无论如何,亦不敢言明。

    太师,又心向何人也?

    后世诗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妨,跳出天下三分,二党之争。

    放眼天下,纵览全局。

    天下大势,如何运行,方于蓟王,最为有利。

    曹孟德、袁本初,其人其事,另当别论。

    单论袁公路此举,有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