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4 养袁自重

熏香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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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一观便知。”阎象上呈礼单。

    白绢一叠,入手轻飘。骆俊转呈陈王宠。

    展开视之。白绢赤印,正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传国玉玺赤印。

    绢无献礼。唯有此印,居中下落,煞是醒目。

    “贵使何意?”陈王宠,不解。

    “我主所献,便是此物。”阎象答曰。

    “哦?”陈王宠猛然醒悟:“莫非”

    “正是。”阎象风轻云淡,口出前汉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

    大殿落针可闻。

    蓟国群仙会时,便有太平青领道于吉,为蓟王解谶。言,代汉者,宗王也。

    时,天下皆以为,必为蓟王,三兴炎汉。然,时至今日,天下三分,蓟王虎踞河北,并无南下之意。得传国玉玺,莫非天命所归?

    陈王宠,一时浮想联翩。

    须臾,径直起身,拂袖而去。

    留下阎象,不知所以:“待客之道乎?”

    陈国相骆俊,起身赔罪:“贵使安坐,稍后必见分晓。”

    果不其然。稍后,便有黄门令,入殿传语。骆俊遂起身,前往后殿,与陈王宠相见。

    “且问国相,若天命归陈(国),孤可为帝乎?”陈王宠,背身相问。是何面目,不为人知。

    “这”骆俊尚不知白绢所书,究竟何物。故一时无语。

    陈王宠,遂以白绢相示。骆俊展开视之,顿时大惊失色:“此,亡国之物也。”

    “传国玉玺,天命所归。国相何言亡国?”陈王宠反问。

    “启禀王上,谓‘时势造英雄’。‘北有蓟,莫纵缰’;‘横海纛,速让道’。蓟国大汉一藩,蓟王威震天下。其国枕山跨海,其军遍布四海。今又兼督四州,尽得河北丰腴之地。更加四方都护,辖白万大军。不可相争也。”骆俊直言劝谏。“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猛虎尚在,猢狲何称大王。

    “合淮泗诸国,亦不可相争否?”陈王宠又问。终归心有不甘。

    “王上何不见下邳王乎?”骆俊力谏:“蓟王传檄天下,不过令水衡、治粟二都尉围城。蓟国兵马未动。下邳王,肉袒牵羊,不战而降。何况,淮泗诸王,为王太师,易(国)相夺权。所谓同盟,‘名得而实亡’。唯我一国之力,断难相争。”

    “国相所言,孤已尽知。”陈王宠不置可否:“袁术遣使,以礼相待。”

    “喏。”骆俊遂领命去。

    是夜,城中馆舍。

    阎象辗转反侧,坐卧不安。陈王宠,拂袖而去。陈国相,面沉似水。同车入馆,一路无言。此行成败,凶多吉少。

    虽说以礼相待,然终归差强人意。皆是表面文章。

    “贵使安寝否?”夜深人静,忽闻廊下低语。

    阎象掌灯出室。

    来者正是陈王宫黄门令:“贵使,请随奴婢一行。”

    “有劳。”阎象心领神会。黄门令深夜来访,只因兹事体大,需掩人耳目。故白日相见,陈王宠拂袖离席。

    出馆舍,车行向东,泊于东门之池畔。

    “(陈)城之东门内有池,池水东西七十步,南北八十许步,水至清洁而不耗竭,不生鱼草。水中有故台处,诗所谓东门之池也”。

    步入池中亭。陈王宠已先至。

    “下臣,拜见王上。”阎象趋步近前,肃容下拜。

    “贵使免礼。”陈王宠笑道:“殿中失礼之处,贵使勿怪。”

    “下臣,不敢。”阎象再拜。心中越发笃定。

    宾主落座。陈王宠言道:“百步之内,唯孤与贵使。无隔墙之耳,亦无伏寇在侧。孤有数问,贵使请实言。”

    “下臣,敢不从命。”阎象气定神闲,名士风范。

    “袁长水,何所求?”陈王宠,必有此问。袁术曾为“长水校尉”,亦有“路中悍鬼袁长水”之称。今虽为东吴车骑将军,然却非甄都天子所封。故陈王宠,仍用旧称。

    “我主,欲与王上结盟。”阎象实言相告:“共伐甄都。”

    “甄都乃天子别都。”陈王宠不置可否:“袁长水,欲谋反乎?”

    “非也。”阎象答曰:“今天下三分,再无共主。何来天子?董侯乃董贼所立,非大汉正朔,更非天下共主。王允割河北四州之地,行狐虎之威。易相夺国。淮泗诸王,敢怒不敢言。更放纵曹孟德侵夺田产,方有兖州之乱。今日待名门世林如仇寇,焉知明日待汉室宗王,又若何?”

    此诛心之言。亦是淮泗诸王,心头大患。

    “既如此。袁长水,意欲何为?”陈王宠又问。

    “时,熹平元年,会稽妖贼许昌,起于句章,自称‘阳明皇帝’。与其子韶,煽动诸县,众以万数。”阎象窥视陈王宠,字字诛心:“王上,何不再与国相,‘共祭天神(注1)’。”

    “嘶——”陈王宠,倒吸一口凉气。前朝旧事,不料袁长水尽知。

    “我主欲北上,据楚都寿春,取徐、扬旧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远非‘妖贼’可比。”言罢,阎象以头触地。言下之意,国难当头。陈王宠等,淮泗诸王,类比先前养贼自重,再行“养袁自重”。

    “孤,如何能信,袁长水无不臣之心。”陈王宠追问。袁术若有不臣之心,必行噬主。那时,非但封国不保,更延祸关东。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莫过如此。

    “我主欲以传国玉玺为质,王上当信之。”阎象再拜。

    “待传国玉玺至,必令袁长水如愿。”陈王宠,金口玉言。

    “下臣,领命!”阎象大喜。

    翌日,阎象轻舟折返,日夜兼程,重回牛渚。

    入帐告知袁术详情。

    “如此,且赴曲阿一行。”袁术先是一喜,转而又道:“传国玉玺,兹事体大。陛下若不愿相赠,如之奈何?”

    “明公岂不闻‘马齿徒长’乎?”阎象答曰:“春秋时,晋用美璧、骏马贿虞国君,先假道灭虢,后回师灭虞。先前所贿虞国君之美璧、骏马,悉数取回。晋大夫旬息曰:‘璧则犹是也,而马齿加长矣。’今,以传国玉玺相赠,不过暂存于陈王宫。他日取回,仍归陛下也。”

    “主簿言之有理。”袁术这便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