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6 盗书续命

熏香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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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剧情已入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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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巳节后,三日。

    一辆宫廷车驾,驶入遗芳里,停在别馆后巷。

    深居简出,久未露面的长信太仆程璜。身着常服,被心腹小黄门,搀扶下车。

    角门已先行开启。便有馆中小黄门,趋步近前,笑脸相迎:“奴婢,拜见老大人。”

    “你(阿)父何在?”程璜笑问。

    “阿父已等候多时。”小黄门躬身引路:“老大人请。”

    “好。”程璜和颜悦色,人畜无害。

    穿后院,入中庭。

    曹节与程璜,廊下相见。

    “曹大人。”

    “程大人。”曹节阶下相迎:“请,堂内一叙。”

    “请。”

    宾主落座。小黄门奉上香茗果品,便自行告退。

    环视廊下价值不菲,一排水绿琉璃廊窗。程璜笑道:“曹大人,隐居闹市,不问政事,悠然自得。当真羡煞旁人。”

    “老而无用矣。”曹节有感而发:“若非华公神药续命,恐早已作古。能苟活至今,已是大幸。”

    “闻曹大人将(华佗)再造丸,转赠张让。不知可有此事。”程璜举杯相敬。

    “然也。”曹节落杯答曰:“神药治病。然阳寿已尽,非人力可为。”

    “曹大人知命矣。”程璜亦有感。

    “三日前。蓟王无故离京。幕府稍后随行。函园只留函陵令及三千兵马。足见事大。”曹节叹道。

    “老朽亦有耳闻。一日上巳,情势突变。何董二戚,断难相容。今蓟王离京,再无掣肘也。”程璜亦人老而精。

    “张让本欲劫掠少帝,同车赴死。人至河边,却临时改意。放少帝归去,自投大河溺毙。”曹节言道:“只因,我等皆天家忠犬。死则死矣,岂能反咬主人一口。”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古往今来,莫不如是。”程璜笑叹:“张常侍先行,你我亦无例外。”

    “然也。”见机一到,曹节遂明心意:“你我人活到老,死不足惜。黄门式微,天命使然。然,为护汉室周全,你我二苍犬,或可一吠。”

    “曹大人,意欲何为?”程璜平揖相问。此来必有因。程璜早有准备。

    “先前。大将军火烧二宫。乃小女安素,领二宫太皇,自密道逃出城外。”曹节以机密事相告。

    “我亦有耳闻。此密道,乃先秦遗留暗渠改建。可穿内城,直达外郭。却不知具体之所在。”程璜含糊其辞,乃有意为之。

    “然也。”曹节言道:“暗渠乃桓帝,命老朽修建。直通东郭马市,胡姬酒肆。”

    程璜深长一笑:“酒家安氏,乃安世高之妹。传闻与桓帝生有一女。”

    “正是安素。”曹节言道。

    “无怪曹大人,对养女爱护有加。竟是大汉长公主也。”程璜肃容下拜:“程璜,代主拜谢。”

    曹节离席回拜:“你我撕斗一生,终归各为其主。人之将死,恩怨且了。今日,可否联手,为汉室续命。”

    “愿闻其详。”程璜肃容答曰。

    曹节遂将心中托付,悉数告知。见程璜沉默不语。曹节遂问:“不知程大人,以为如何?”

    程璜言道:“不瞒曹大人,老朽亦有三(养)女,恐身后为仇家所害。故,投鼠忌器也。”

    “闻程中大夫,已有身孕,却未得合肥侯诏封。”曹节早有准备:“若此物在手,程中大夫‘母凭子贵’,指日可待。”

    “何物?”程璜果然上心。

    曹节遂从袖中取一蜀锦书囊:“程大人且看。”

    程璜稳稳接过,解带视之。不由大惊:“莫非是废帝诏书!”

    “然也。”曹节笑道:“凡我朝诏命,皆抄录二书。一书授出,一书存尚书台。废帝诏书,因兹事体大,故未授予合肥侯本人。而是告庙后,存于灵台。”

    程璜心领神会:“此乃,尚书台存卷!”

    曹节高深一笑:“诚如程大人所言,废帝诏书,今一书存于灵台,另一书便握在程大人手中。”

    程璜倒吸一口凉气:“曹大人何不明言。”

    曹节附耳言道:“程大人可知前汉时,武帝杀田窦二戚乎?”

    程璜脱口而出:“传闻,魏其侯窦婴,曾受景帝遗诏。诏曰:‘事有不便,以便宜(biàn yi)论上。’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诸公莫敢复明言于上(武帝)。魏其(侯)乃使昆弟(之)子,上书言之,幸得复召见。书奏上,而案尚书,大行无遗诏。诏书独藏魏其家,家丞封。乃劾魏其矫先帝诏,罪当弃市(注1)。”

    “尚书台,当真无留存乎?”曹节手指程璜手指诏书言道:“窃以为,乃帝王心术也。”

    程璜轻轻颔首:“或许武帝命人先行将尚书台存书移除。”

    “此一时,彼一时也。”曹节言道:“武帝,‘除存书,杀二戚’。今日老朽,乃行‘盗书续命’也。”

    程璜忙问:“当如何施为。”

    “二戚相争,必有死伤。若三宫有折足鼎覆之危,或有人欲屠戮宗室以立威。程大人便将此诏先行毁去。并称废帝诏书乃是矫诏。”

    “一旦查无对证。废帝诏书坐实矫诏。合肥侯,便仍是天子。”曹节笑道:“合肥侯夫人,乃出汝南袁氏。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必鼎力辅佐合肥侯重登帝位。不瞒程大人。老朽此举,乃行嫁祸安国之计。当可保三宫帝后并少帝安危。”

    “合肥侯在关东称帝。”程璜心领神会:“那时,我儿母凭子贵。”

    曹节龇牙一笑:“虽不能为帝后,然贵人位,唾手可得也。”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见合肥侯重登大位。洛阳二戚必小心行事。或携手应对,亦未可知。如此,亦可保三宫帝后并少帝安危。”程璜终于想通一切。

    “如何,程大人?”曹节笑问。

    “于己于人,于国于家,皆有大利。程某焉能拒之门外。”程璜这便入伙:“你我时日无多,当如何行事,方万无一失。”

    曹节遂从袖中,取出一玉匣:“匣中有半片附蝉,充作信物。你我故后。小女安素,并程大人养女,当见机行事。”

    “一言为定。”程璜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