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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宫和解,朝廷勉强维系。
大将军一系人马,大半已散去。长史许攸、主簿陈琳等,原幕府主吏,受何太后所请,转投车骑将军幕府。辅佐何苗。
然一众府将,却皆以袁绍马首是瞻,尤其八关都尉,不遵号令。不得已,唯有交给辅汉大将军,蓟王刘备。蓟王威信天下,莫有不从。
以袁绍为首的短暂同盟,随即瓦解。
比起文臣,武将更看重实力。何苗其人如何,又何必多言。且大将军起兵时,亦不见何苗响应。乃至腹背受敌,为董重所乘。累及大将军功亏一篑,身首异处。
袁绍此人,亦不可小觑。
为最大程度止损,何太后需笼络出身四世三公的袁绍,为己所用。年初,袁绍生父,长乐少府袁逢,病重告假。多次请辞,太后皆未应允。正因有主臣之谊,由太后出面,袁绍并何苗二人,这才勉强说和。
司隶校尉袁绍,因参与宫变,本应免官下狱。廷尉袁隗,代领其罪,上表请辞。窦太后亲自挽留。命袁绍罚铜抵罪。除司隶校尉,领北军中候。原北军中候周慎,二次下狱。若无特赦,今生恐难复起。
因双方皆有过错。故何、董二戚,皆无寸进。周慎获罪下狱,亦是代人受过。阵斩大将军何进的北军屯骑校尉,兼领下军校尉鲍鸿,拜为荡寇将军,出为外镇。其职位,由刚刚募兵回京的骑都尉鲍信代领,北军中候袁绍,兼领上军校尉,统领西园卫。
各方博弈之下。拱卫洛阳的八关都尉,改受辅汉大将军刘备节制。平时听命于二崤城,右丞贾诩并左丞荀攸调度。亦受军司空田丰、军正沮授监管。
后将军兼并州牧董卓,只身返回壶关,武猛都尉丁原,驻守虎牢。
至此。洛阳兵力,由外向内:八关握于蓟王之手;董骠骑麾下郭汜、樊稠,驻守城西上林苑;何车骑麾下胡骑屯守广成聚;城内南北二军,由张济统领;西园卫由袁绍统领。
尤其南军,羽林、虎贲,历经前后两次宫廷之变。折损严重。董太皇居安思危,已命董骠骑选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凡六郡良家补录。
羽林中郎将一职,授予董骠骑麾下李傕。何太后别居西园。南北二宫之事,自无异议。
大将军何进故后。何、董二外戚,更加均势。无论骠骑将军董重、车骑将军何苗,皆无权倾朝野,铲除异己之野心。且因何进之死,双方断难苟同。明争暗斗之下,党人便成了二戚争相笼络之对象。正因持重,故曾与大将军盟誓的少府张俭,稳若泰山。未受宫变牵连。不等大将军何进入土为安,二戚已争相示好。
十常侍再损二人。张让投河而亡。郭胜被太后绞杀。剩下程璜、曹节、赵忠、毕岚、宋典,五人。程璜别居长信宫,曹节隐居函园精舍。多不问世事。剩下三人相依为命,皆以先帝阿母赵忠为首。宫中黄门,大量被屠。捉襟见肘,若不启用士人,唯有任命女官。
为先帝守陵的宫人,大量回宫。便是桓帝时女官,亦择选适龄者,重返禁中。
如此,才堪堪够用。黄门子弟,并非皆是宦官。许多结婚生子,人到中年才受刑入宫。即便提前受刑,强行入宫。术后没有一月,乃至数月修养,亦不可下床。如何来得及。
女官遂成唯一选择。
短短数载,黄门连遭屠戮。声势大减。十常侍不及先前一半。党羽亦大量死亡。更加后继无人,正如曹节所言,黄门式微,已不可免。
西郭,平乐馆。
少府张俭精舍。
董骠骑说客前脚刚走,何车骑使者即到。送走二戚,新任北军中候,兼领西园上军校尉袁绍,亲自登门。
张俭亲出相迎。
宾主落座。未等张俭开口,袁绍已泣不成声。
袁绍亦是豪杰。大将军功败垂成,身首异处。大好形势,一朝溃散。作为亲历者,袁绍心中折辱,可想而知。
张俭感同身受,亦泪洒当场。
少顷,袁绍止住悲痛,恨声言道:“功败垂成,饮恨西园。不抱大将军之仇,誓不为人。”
“张让投河自尽,杀尽宫内二千黄门。大将军虽慷慨就义,然诛贼之功,足以彪炳史册。只恨,黄门为祸日久,难以除根。还剩赵忠等,苟活于世。只怕不出十载,黄门又当复起。那时,我等垂垂老矣,恐再难与敌。”张俭一声长吁。
“何须等十年。”袁绍言道:“今已与阉宦结不解之仇。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若不能一鼓作气,屠尽十常侍,他日必为其所害。”
张俭问道:“校尉意欲何为?”
“不瞒张公,我已与大将军麾下将校,暗中商定:再诛内宦。”
“事若不成,又当如何?”张俭再问。
“若不成,当追大将军于九泉。”袁绍言道:“尤死而已。”
“校尉断不可鲁莽行事。”张俭劝道:“十常侍久居深宫,内外皆遍布党羽。大将军尚不能一战而胜,校尉势单力孤,如何能敌。”
“张公以为,该当如何。”袁绍追随何进,诛杀宦官未成。恐反为其所害,故心生畏惧。再加洛阳八关都尉,皆投蓟王刘备。眼看大势已去,各奔东西。再无同仇敌忾之念。急切间,遂亲自登门,问计党魁张俭。
“京中已不可久留。”张俭言道:“何不出为外官,牧守一方。如此,既能重整兵马,又可外出避祸。待京中有变,再兴兵来援。”
袁绍言道:“依张公之见,当往何处?”
“可为河东太守。”张俭将缘由,娓娓道来:“河东郡,秦置。莽曰兆阳。有根仓、湿仓。治安邑,雒阳西北五百里。富有盐铁之利。加之本初又曾为司隶校尉,牧守河东,正当其时。”
见袁绍沉默不语。知其难舍眼前富贵,张俭亦不说破。今,二戚相争之势成。袁绍虽手握北军及西园兵权,看似举足轻重。然麾下兵马,究竟能有多少为己所用,尚未知也。
“大将军因何而死。”见其迟迟未决。张俭忽问。
“为鲍鸿所斩。”袁绍脱口而出。
“鲍鸿,又是何许人也?”张俭再问。
“北军屯骑校尉,兼领下军校。”袁绍似有所悟。
“既是朝廷兵马,为何不听大将军号令。”张俭又问:“二千江东健儿,又因何临阵倒戈?”
袁绍幡然醒悟:“各为其主。”
“然也。”张俭再道:“校尉需自行招募人手,恩威并济,上下一心。待天下有变,振臂一呼。方能‘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