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雌雄莫辨

熏香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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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四将兵分二路,讨伐黄巾。董卓轻敌冒进,被困长社。战后论功行赏,本居四将之末。岂料暗中行贿张让,私改“轻敌冒进”,为“舍身诱敌”。遂擢升左将军之位。后遭侍御史刘岱弹劾,这才作罢。终位列后将军不提。

    董卓空耗钱财,却徒惹人笑。因此与刘岱、刘瑶等宗室结怨。对张让亦颇多微词。

    陇右,陈仓狭道。麦积山,獂王墓室。尘封的石壁,再被人凿开。

    古棺前,正有一人焚香祭拜。只见此人,后缀豹尾,前配虎齿,蓬发戴(华)胜,长发遮面,不见容貌。自跪棺前,庄重非常。

    麦积山,本由西獂释比一族,世代守护。西獂释比,亦守獂王血咒。唯有解“王祭仇尽”之谶,方可得脱。此谶本意,乃指需始作俑者,杀獂王之秦王祭拜,方可解仇。然四百年前,秦帝国传二世已灭。时至今日,谶言理所当然,为大汉藩王所继承。毋庸置疑。

    蓟王以随身玉佩,换得青稞麦。又误打误撞,解西獂释比一脉血咒。可谓一举两得。毛女翟姜,今为灵辉美人,精通诸多上古巫术。论渊源,似与西王母,伯仲之间。

    “王母,时候不早,当启程了。”少顷,便有同样身披蛮荒装束的女子,入室通禀。

    “好。”祭拜之人,轻轻开口,雌雄莫辨。乃当世“西王母”。

    重砌石墙,再抹岩泥。隔绝最后一丝光亮。一夜烘烤,浑然天成。

    旭日东升,矗立外室,眺望将渭水河谷拦腰截断的燔史新关。西王母言道:“关外(王母视角)便是大汉。传令,更瑶池青衣,除油彩刻画。行汉宫仪。谨言慎行,不可唐突。”

    “喏。”众瑶姬,欣然领命。

    陈仓狭道,夹于大震关、大散关之间。山谷崎岖,本不通车马。后蓟王命人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凿栈道,架悬楼,天堑遂变通途。早先只为军用。后改民用。往来旅人,可无需与丝路商人争道,抄此近路入关。换言之,陈仓狭道乃是旅途,非商道。

    此举乃极大利好。大震关、大散关,专为商用。尤其蓟王和亲十夷王女,打通蜀身毒道。西南丝路自然延伸,经由大散关,连通关中。西北丝路则经大震关,或走河西道,或入羌中道,往来西域,翻葱岭,远赴大秦。

    为护两条丝路周全。蓟王命钟羌慧妃,坐镇大震关。又命麾下别部假司马高顺、军曲候韩浩率列城陷阵,并於夫罗、呼厨泉所部,驻守大散关。再迁骑都尉安玄,领“常山之蛇”,杨秋、梁兴、张横、成宜、田乐、伍习、阳逵、成公英,等人马,守燔史关。

    多年前,蓟王曾命安玄,领拓荒车队南下,寻觅“越隽羌”。彼时,蓟王心想,若能寻到路径,穿越喜马拉雅,与身毒相通。而无需翻越葱岭。如此,再遣一支远征舰队出合浦、比景。二路大军,齐头并进,东西合围。南亚大陆,唾手可得。

    屡次南下,沿途建驿站、烽堠、坞堡、乃至城邑。再加青稞麦大获成功。高原古羌,纷纷出山相投。屯田河川谷地,逆进高原。筑路通渠,持续汉化。西迁高原的越隽羌,已觅得踪迹。先前之所以行踪难觅,乃因四时迁徙,居无定所。得青稞麦后,越隽古羌,逐渐安定,转向农牧。藏于高原冰川极深处的古羌,皆如越隽羌一般,陆续出山相见。刘备先前命人囤积的皮革暖棚,当有大用。

    换言之,燔史关城,亦是开拓营地。云集四方旅人,为大汉开疆辟土。

    都尉玄,乃安息国人。信奉佛教。故燔史关中颇多僧侣。西王母一行入燔史关时,正遇大队人马出关。

    队中匠人,兴高采烈。海阔天空,谈兴正浓。西王母驻车聆听,此去竟要将麦积山,凿成佛窟。

    这还了得。

    麦积乃獂王陵山。凿成佛窟,何其大不敬也!

    心中愠怒,一闪而逝。本以为异教徒远在西域,足可转圜。岂料西佛已近关中。渗透诸夏心腹之地。

    事不宜迟。西王母遂传口谕:“不入长安,直取洛阳。”

    “喏。”车马列队入关。通关传证,一应俱全。凡遇询问,便说是关外旅人,回乡省亲。守关兵卒,核验无误,这便放行。话说,自蓟王中西域而立幕府。丝路通达,久无战事。各地百姓,常来常往。兵卒见惯不怪。

    出狭道,便是陈仓城。此城虽非蓟王所辖。却早开互市。往来旅人,皆可在此贩购日常所需。乔装改容,深居简出。除去独门易容术,亦无上古幻术加身的西王母一行,混迹在车队之中,并不显眼。不显山漏水,低调行事。

    此去洛阳,乃为参加天降麟子,弥月之喜。弥月礼,便是后世满月礼。时人深信,天人感应。灾异乃上帝示警。黄巾乱后,四海升平。天降麟子,再续汉祚。几成海内共识。如此盛会。怎能无“凡得道授书”,皆朝于昆仑阙之西王母驾临。

    武帝时,“七月初七,王母降”。

    掐指一算,麟子弥月之喜,亦相差不大。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京师洛阳。

    南宫黄门寺。忽有一女子,身长七尺,服青衣,乘祥云,自半空投下。

    中黄门解步呵问:“汝何等人?竟妄入宫掖。”

    女子对曰:“妾乃墉宫玉女王子登。王母遣我为使,七月初七,(王母)降为麟子弥月之喜。”

    解步正欲追问,女子竟化为一缕青烟,因忽不见。

    左右无不骇然。

    话说。此事,解步亦非初见(注①)。稍得幸免。急忙奔冲入玉堂殿。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少帝瞠目结舌。

    西王母何其尊贵。武帝尚且伏地叩首,“下席跪诺”。三百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岂料竟要为“麟子弥月”再次降临。

    “咕咚!”少帝重重吞下口涎。此事,已超出少年天子之想象。

    “速请太皇、太傅、大将军、三公、九卿……殿内相商。”

    “喏。”黄门令左丰,这便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