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1 君臣之约

熏香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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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等,拜见主公。”蓟国四师,齐齐行礼。

    “诸公免礼。”刘备连忙示意中书令,遣宫人捧入坐席。无需入二千石列。四人独坐,以示优宠。

    “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此乃理所应当,自无人指摘。且四师德高望重,于国人心中,堪比商山四皓。理应优待。

    “悉知主公欲刊印邸报。我等星夜前来,责无旁贷。”蔡邕言道。

    陈寔亦道:“先前。老臣等,于轩下听闻,主公欲行‘一日一报’,公之于世。窃以为,兹事体大。虽老眼昏花,亦当仁不让。”

    刘宠接口道:“主公问政于民、问需于民、问策于民,启民智、聚民意、正民风。开华夏三千年施政之先河。功莫大焉。”

    崔寔一语中的:“主公此举,堪比《熹平石经》。”

    “主公,明以照奸,光融天下。乃国之幸甚,民之幸甚,臣等之幸甚。”蔡邕再拜。

    引百官齐声附和。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刘备这才道破心意:“孤虽远未称‘老迈昏聩’,然有备则无患。为防日后,闭目塞聪,阻塞言路,不恤国政,任用佞臣。故创刊《朝闻日报》,以为警醒。”人老而昏,两汉先帝,比比皆是。便是武帝,亦未能逃脱。

    此言一出,四少师纷纷以袖拭泪。古往今来,再无人君,可与我主相比。

    “如此,当有劳王傅、诸公,代孤妥善把关。”刘备起身行礼。

    百官肃容回礼,立君臣之约。

    门下报馆,随之建立。与风闻奏事,直言进谏之侍御史迥异。古往今来,国政民情,皆层层上报,直达天听。蓟王却反其道而行之。将国策民情,层层下达。公之于众,广而告之。

    一升一逆,高下立判。

    就事论事。于一份报纸而言。主编的作用,毋庸置疑。由创立“月旦评”之门下功曹掾许靖,秉笔操刀。自是上上之选。再加蓟国肱股重臣,中流砥柱,合力把关。当万无一失。蓟王大可放心。

    细细想来。蓟王之所以能达成所愿,原因有三。左伯纸技艺成熟,产量大增,乃其一。活字印刷术,日臻完善,乃其二。大汉民风开放,从不墨守成规,敢于接受新鲜事物,乃其三。

    想着那条“三人以上无故群饮,罚金四两”的汉律,时下早已不用。便可窥知一二。

    更有先帝“好胡饼,京师皆食胡饼”,足见开放习气。此,亦是强势文明之显著特征。兼容并蓄,“集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包罗万种,化为天下汉裔。

    当然。家国天下,列候次减。自前汉以来,无为而治之黄老之风,亦让洛阳朝堂,听之任之。未曾责难。

    五千份《朝闻日报》创刊号一出,举国轰动。

    “记佐”,遂成大热职业。虽不过是百石少吏,然却令国中才子,趋之若鹜。三百出仕,二千及冠,自令人心驰神往。然才高八斗者,毕竟万中无一。若能以记佐出仕,亦是我辈上佳之选。试想,驰骋国境,采风、催稿。上拜大儒,下访黎庶。耳濡目染,学业自成。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既长见识,又得薪俸。二全齐美,何乐而不为。

    门下署前,列队如龙。整日门庭若市。青年才俊,远道而来,皆为应募记佐一职。

    儒宗郑玄,掌太学坛。墨门钜子,掌将作寺。王充门徒,掌元素馆。道门女仙,掌观天阁。今又遣“月旦春秋”许靖,掌日报馆。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蓟王知人善任,足令人称道。

    青州东莱,不其县。

    经海市良医,细心诊治,童翊病症消退,人渐康复。旗船功能齐备。巧匠、良医,一应俱全。尽可好生休养。

    不其令童恢,亦住隔壁。正如良医所言,兄弟二人,皆患虫瘕之症。只不过,尚未病发。童恢、童翊,史上亦是如此。若无蓟国良医诊治,二人皆得暴疾而亡。“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青徐近海,其人喜食鱼脍生鲜。此病乃颇为常见之地域病。奈何苦无良医,虽能暂时缓解,却终无从根治。且何时复发,亦无定期。救之不及,必死无疑。

    尤其童翊,症状早发。如若再发,普天之下,唯华大夫能救。那时,再北上蓟国,如何来及。童恢遂与海市令商议,可否将胞弟,送回蓟国安心休养,以备万一。

    海市令言:求之不得。令弟既举孝廉,除须昌长。必有真才实学。如入四方馆,当一鸣惊人。三百出仕,手到擒来。

    童恢大喜下拜。

    待童翊暂愈,北上蓟国。凭海市令举荐书信,入四方馆,幸登六层楼。拜为西林港令,比千石俸。西林港距楼桑,不过十里。性命无忧矣。

    作为新任西林港令之举荐人,海市令亦得蓟王褒奖。欣喜之余,又心忧童恢恶疾复发。于是苦劝,待任期满,当出仕蓟国。

    童恢感激不尽,深谢不提。

    蓟国良医,善治虫瘕。随之不胫而走。

    不出数日,便有青州百姓,顺墨水而下,赶来海市寻医问药。

    从一日数人,数十人,乃是数百人。

    医者父母心。所幸医药足备,海市令遂命良医,悉心诊治。

    这日。便有一人家,自琅琊而来。言,乃是前司隶校尉诸葛丰之后,长兄今为泰山郡丞。年初卧塌不起,久治不愈。

    良医诊过,实言相告:“此病非是虫瘕,而是水瘟。且病入膏肓,唯吐酒石散可治。然此散,乃虎狼之药。用量多寡,天下唯恩师可万无一失。为今之计,当速往蓟国。迟恐不及也。”

    “如此,如此……”一门老小,尚在家中。患者胞弟,一时难以决断。

    便有十余岁童子,躬身下拜:“叔父自归,我陪阿父,同往蓟国。”

    “瑾儿年幼,如何能担此重任。”叔父摇头。

    “闻太史子义,年不满十,携母归蓟。今已十二,叔父当信我。”少年温良敦厚,目光坚毅。

    “如此,可与父先去。待我理好家中诸事,再去寻你。”叔父不忘叮嘱:“此去,不可生事。若起争执,当礼让三分。以退为进。切记。”

    “喏。”少年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