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2 西园火并

熏香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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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为橘,江北为枳。”荀攸言道:“传闻合肥侯乃遗腹子。董太后尚在孕中,孝仁皇已病故。少时亦称机敏。陛下母子进京,留守河间。陛下继位后,封为合肥侯,立合肥侯国。侯国地处要冲,‘施合于肥,故曰合肥’。民间素有‘淮右襟喉,江南唇齿’之称。今汉初,光武封鉴谭为合肥侯,改县为国,历四世,因而得兴。太史公赞曰:‘合肥受南北潮,皮革、鲍、木输会也’。漕运便利,百业兴盛。先时,境内常有水贼、山蛮出没。自我主南下平乱,收周泰、蒋钦,及南蛮纷纷北迁。境内甚是太平。”

    “国相何人?”贾诩又问。

    “胡毋班。”荀攸答曰。

    “与王芬,同为八厨之一。”贾诩微微一笑。

    “正是如此。”荀攸言道:“王芬等人欲立合肥侯为帝,想必亦非只因‘兄终弟及’。合肥侯其人,究竟如何。王芬必从胡毋班处,知之甚多。相较陛下,合肥侯当有可取之处。”

    “数年前,合肥频发水患,合肥侯曾遣使入宫哭诉。恰逢勃海王刘悝,身死国除。董太后有意让合肥侯继任勃海王嗣。却因故未能达成。传闻,合肥侯颇有怨言。”贾诩意味深长:“陛下胞弟,封国不成,素有怨言。王芬假‘合肥侯’之名暗行不轨,自当水到渠成。陛下至死不疑。”

    同为谋主,智机高绝。闻此言,荀攸亦窥破天机:“文和也觉‘合肥侯’,另有其人。”

    “王芬、张燕为明,曹操、神宗为暗。”贾诩一语道破天机:“若不出所料。王芬,乃平原方士襄楷,暗中牵线与神上宗师勾结。张燕与曹操,明暗呼应,将陛下车驾,引上沙丘平台。再由暗藏此地的黄巾余孽,行最后一击。”

    “何以知之。”荀攸打理函园事宜,对其中关窍,未及深思。

    “以我观之。河间解渎旧宅,乃王芬精心谋划,弑君之地。后因黄巾余孽暗中介入,方才临时起意,改为沙丘平台。”

    “黄巾贼人,为何非要陛下崩在台上。”荀攸再问。

    “公达可记得,灭黄巾时,台上孝仁皇干尸,口出箴言。”贾诩提醒。

    “慢藏诲盗,冶容诲淫。窃钩窃国,盗嫂受金。惑世盗名,欺天罔上。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荀攸脱口而出。

    “神上宗师,便是要陛下,以身证道。”贾诩一语中的:“三十二字箴言,皆言一事:‘盗窃’。陛下盛年而崩,天下皆拭目以待。谁,才是窃取陛下身后万里江山之国贼。”

    事到如今,荀攸岂还不知:“黄巾余孽,欲延祸我国。‘合肥侯’,乃我主也!”

    “王芬欲废立新帝,乃赤胆忠心,为江山社稷计。岂料被黄巾余孽暗中利用,将计就计。刺杀陛下,嫁祸我主。一石二鸟。只恨,无论我主如何得取天下,皆洗不清此三十二字箴言。”贾诩眸中慧深如海:“却不知,曹操是否也早与太平道勾连。还是被蒙在鼓里,裹挟从贼。”

    荀攸一声长叹:“好毒的心计。”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贾诩不以为意:“我主奉王道,清白无鬼。待尽得天下时,新汉史书,便由我等秉笔记载。录与不录,毋需外人多言。”

    “文和,言之有理。”

    一言蔽之。赢不了你,也要恶心到你。

    天下宵小,何其多也。

    如何以对?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正说着,阎行登楼来报。言,主公有事相商。

    贾诩、荀攸,遂前往中堡行宫。

    “主公。”二人联袂入殿。

    刘备已披装齐整:“大将军与董骠骑,各领麾下人马,护何后与董太后对峙西邸万金堂前。”

    “必为销金窟内海量钱财。”贾诩言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日防夜防,岂料二后不为帝位,却因铜钱反目。”刘备摇头苦笑。天家贵胄,见利忘义。传出去,必遭天才耻笑。

    “只因利重。”电光石火,贾诩已想出大概:“必是何后,欲取铜钱为己用。这才惹恼董太后。”

    “速与孤,去西园劝和。”刘备言道。

    “喏。”二人双双领命。

    多事之秋,谨慎以待。便是文臣,亦披内甲。随蓟王车驾入西园。

    西园,由西园卫驻守。三千江东健儿,北巡归来,只余八百。加上虎贲、羽林抽掉精锐,将满千人。初见皇后仪仗,上军校尉小黄门蹇硕,本想拒之门外。不料连吃大将军何进数记耳光,喷血昏死。皇后强入西邸,却被闻讯赶来的董太后挡在万金堂前。

    二后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言辞交锋,越发激烈。何大将军与董骠骑,各领麾下亲卫,横眉怒目,刀剑出鞘。火并在即。

    神仙打架,殃及鱼池。一众内官早掩面逃窜不提。

    危急关头,忽听赶去函园报信的黄门令左丰,一声高唱:“蓟王驾到——”

    双方人马,这才稍得清醒。

    “臣,刘备,见过太后,皇后。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刘备人马具装,其外披丧。

    “蓟王来得正好。”董太后怒急而笑:“陛下尚未入土,皇后便要鸠占鹊巢。视朕如无物,乃大不敬也。”

    “妾入西邸为陛下守丧,以尽妇道。何来大不敬。”何后反驳。

    “强词夺理。”董太后焉能相信:“若只为守丧,又何须入西园。”

    “陛下久居园内,臣妾睹物思君,有何不可。”何后不为多动。

    “皇后,太后。”刘备趁机进言:“陛下尚未入殓,何至于此。”

    见二宫仍互不相让。刘备这便高声喝问:“张常侍何在。”

    “老奴张让,拜见王上。”张让闻声现身。陛下驾崩,群龙无首。新帝究竟花落何人,有蓟王在此,一众中常侍,皆龟缩园中,不敢妄言。

    “万金堂内所积铜钱,乃陛下私财。依律,当如何划分。”刘备问道。

    “依律,夫死,以‘男(儿子)’为后。毋男以父母,毋父母以妻,毋妻以‘子女(女儿)’为后。”张让竟然知晓。

    “陛下有二子,当为首承(第一顺位继承人)。”刘备便又进言道:“堂内钱货,二位皇子,各取一半,如何?”

    “蓟王既搬汉律,朕,无话可说。”次子既由董太后抚养,钱财自当暂交永乐宫保管。

    “敢问太后,妾可入堂否?”何后亦见好便收。

    董太后不为所动:“待丧礼毕,皇后再入堂不迟。”

    “若妾执意如此,又当如何。”皇后笑问。

    ‘哼哼!’一路行来,高接抵挡,董太后又怕过谁来:“如此,朕便与皇后,同室守丧。”

    “太后先请。”何后盈盈下拜。

    董太后先入。何皇后跟入。何进、董重,再入。

    为防意外,刘备最后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