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大祸滔天

熏香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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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驾入府,四大谋主皆廊下相迎。

    “主公……”见刘备下车,贾诩领四人长揖及地。以四位谋主之才智高绝,想必已料知一切。

    “文和。”目视四大肱股重臣,刘备心神大定:“诸位且去歇息,来日再说。”

    “喏。”见刘备神色如初,四人亦不由松了口气,齐声恭送:“主公保重。”

    “孤,无碍。”刘备轻声言道。

    恭送刘备入中庭。贾诩等人这才缓缓直身。

    “右丞。”军正沮授,年少气盛,已面露愠怒。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忠臣岂能不为明主分忧。

    “公予稍安勿躁。主公乃性情中人。此番内宫大案,牵连极深。大汉天家,陛下左右,多有近臣涉及。所谓‘卑不谋尊’。竟敢以下犯上,毒杀陛下枕边之人,主公焉能不怒。”贾诩好言宽慰。

    左丞荀攸亦劝道:“我主乃当世英杰。自能拎清主次。今夜刚刚事发,明日当有消息传出。不出三日,便可见端倪。我等亦需稳住,为我主顾全大局。”

    田丰叹了口气:“左丞言之有理。只怕洛阳城又要起一番腥风血雨。帝国生机初现,又出内宮血案。大汉朝风雨飘摇,国祚难继……”

    四人矗立廊下,各自叹息不已。

    阎行只手捉刀,矗立院中。高墙之上,角楼覆道内,绣衣吏目光如炬,俯瞰长街里道。不曾有丝毫放松。多次修建的辅汉大将军府,已是铁壁铜墙。断无死角。阎行领金城豪侠守前院及后院。史涣领泗水豪侠拱卫中庭。一般宵小,插翅难入。幕府后院,附楼皆被辟成京畿游侠精舍。后院角门,与马市一街之隔。游侠多经此出入。对外称“幕府游徼”。领二百石俸。听命于右丞贾诩。平日走街串巷,搜集洛阳风传。精通左道旁门。

    与西域都护府类似。殖货里辅汉大将军幕府,亦改造成战争坞堡。由前堡,后堡,中庭三部分组成。每院各有主楼一座,东西附楼。前后谯楼(门楼)。三院皆设四面角楼,以覆道飞架。殖货里虽近马市,却路不拾遗,皆因有幕府震慑宵小。

    入中庭。刘备直升寝宫。三十侧妃,急忙迎上。

    龟兹妃白卓柔声唤道:“夫君?”

    “无妨。”返回寝宫,刘备终找回一丝暖意。环视宜嗔宜喜,螓首蛾眉。刘备强颜欢笑:“各自安睡。为夫无妨。”

    “喏。”知夫君无碍,白卓遂领众妃,返回各自寝室。中庭二、三、四层,皆为寝宫。内设楼梯,只有二层辟有入口。天梯亦只能直升二楼寝宫与五楼书阁。三、四两层楼,唯有从二楼内楼梯登上。

    “王美人如何。”留下侍寝的窦氏忽问。

    “毒发身亡。”刘备轻声答道。说话间,王美人斑斓尸身在脑际一闪而过。刘备仍不住恶寒。

    何氏目光清冽无波:“何人投毒。”

    “未知也。”刘备轻轻摇头:“三日内,当见分晓。”

    见何氏心事重重,刘备好言宽慰:“无妨。既入我门,便与先前种种,再无干系。此事,出自天家门内。与我无关。”

    “夫君之意,妾已尽知。”何氏柔然下拜。

    不久,便有小黄门来报。陛下抱恙,朝会取消。何日复起,亦无准信。

    “皇后五日一上食(献食),食赐上左右酒肉,留宿,明日平旦归中宫。”按照旧仪,皇后每五日(休沐)献食陛下,并赐陛下左右近臣以酒肉,留宿在陛下寝宫,翌日平旦方归长秋宫。

    因陛下久居西邸,上食之礼,名存实亡。陛下与皇后,各有宫室近臣,除非一些必须同时出场的大典,互相少有往来。

    正因西邸自成一派。刘备又令中常侍吕常等人日常陪侍。故一干人等,便想下毒暗害,亦鞭长莫及。王美人母子,才能续命至今。

    奈何窦太后上寿,礼仪隆重。陛下又有心扶植次皇子。于是将王美人带在身边,与何后一同出席。

    离开了西邸,这座陛下和蓟王,联手打造的避风港。心怀叵测者,终于觅得良机。在席中下毒。类似毒药,毒性因人而异。此人必精通药理。才能掐准时机,待返回西邸,方才毒发。席间王美人又饮美酒,本就微醺。故毒发晕眩时,并未在意。陛下亦大意,未及深想。相伴入眠,乃至后半夜毒性深入,无可救药。

    即便陛下追查。受牵连者,亦多是窦太后永安宫中之人。幕后主使,断难查清。

    窦太后孤家寡人。与世无争,又素与董太后一心。何必暗杀王美人!且还择在自己寿宴下手。何其不智。

    最大疑凶,便是何后。

    不仅刘备如此着想。惊悉王美人暴毙,洛阳城内谣言四起。隐隐约约,皆指向何后。

    陛下对外宣称,王美人乃“无端暴毙”。并未言及“射罔之毒”。然,王美人死时惨状,早已传开。众人纷纷猜测,正是此毒。

    又传闻,陛下欲再行废后。

    长秋宫。

    帘内帝后,面沉如水:“何人下毒。”

    “这……”大将军何进欲言又止。

    “嗯?”何后又瞥向河南尹何苗。见何苗表情如出一辙,何后怒极反笑:“莫非二位兄长,竟也以为真凶是我不成!”

    “这……”换作何苗讪笑道:“王美人既亡,皇后乃除一心腹大患。又何必,又何必……动怒。”

    何进亦劝道:“此话在理。子以母贵。如今母死,何来贵子。皇后之位,从此坐稳。”

    “正因时人皆如此想。才有滔天之祸!”何后怒道:“陛下已生废后之心,又当如何!”

    “哼!”何进冷笑:“洛阳八关,北军五校,皆握在我手。陛下岂会不分轻重缓急,弃江山社稷于不顾,一意孤行。”

    何后冷笑:“大将军莫非忘了蓟王。”

    “这……”何进不由一滞。

    “传闻。蓟王车驾,夜入西邸。王美人弥留之际,唯见蓟王一人。又传闻。蓟王美人横抱,与陛下四目相对,皆涕泗横流。换言之。陛下与蓟王,王美人与蓟王,皆情深义重。或如传闻。蓟王真就与王美人,义结金兰。试想,义妹横尸眼前,便是蓟王,又如何能善罢甘休。”何后字字锥心:“城外函园,有一万幕府强兵虎视。幕府五校天下知名。大将军胜算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