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6 鬼火焚街

熏香如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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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廷晚宴时,刘备与于阗王的对话。未等罢筵,便被宫中内线传出宫外。长史舍“假鼓吹幢麾”。骏马戎装,一人数马,领麾下精骑日夜兼程赶来。必有大事。

    果不其然。乃为美玉而来。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是其一。

    长史假美玉之名铲除异己,欲独吞玉石交易是其二。

    长史是否已阴知内情,别有所图是其三。

    尤其第三条。更让幕后之人如坐针毡。

    巨额利益,身家性命,军国大事。相互交织,来回踱步,不知如何决断。忽听院中鸡鸣,猛抬头见天已露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便痛下杀心:“来人!”

    “主人。”便有苍头(家奴),闪身入内。

    “速去。”

    “喏。”苍头领命退出,又听家主言道:“得长史首级者,赏千两金!”

    “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苦心经营三十载。眼看功成在即,却变生肘腋。岂能未战先怯,将这份偌大的家业,拱手让与他人。

    便是西域长史又如何。

    轻身涉险,远道而来。身边只有寥寥百人。老夫在城中各商肆作坊,藏有苍头奴兵数千。皆是西域路上亡命之徒。先前长史令麾下鲜卑虎贲,割头赎妻。路上马贼走投无路,纷纷来投。与长史有生死大仇,正可一用。

    只需着于阗兵甲,趁乱攻杀长史。便可如旧事,嫁祸于阗王。

    麾下得知长史被杀,又岂能善罢甘休。待大军来时,只需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入城,便是大功一件。战后论功行赏,必得重用。那时,于阗国政尽入我手。再吞拘弥、皮山等周边小国,称霸南道,垄断玉石开采。待兵强马壮,大事成矣!

    越想越美,越想越热。心中只剩熊熊野火,再无半点畏惧。

    鸡鸣时分。

    便有大队人马,外裹黑袍,由城中商肆作坊,街巷里弄,鱼贯而出。很快便汇聚成一股洪流,向驿馆扑去。数千之众,如何能瞒过城中父老。眼看暴露,贼人索性脱去罩袍,露出一身于阗铠甲。

    见是城中守军,于阗父老不疑有他。皆临轩窥探。互相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却不知数千大军,星夜开拔,欲往何处?

    “主公,有三千贼军着于阗兵甲,直冲馆舍而来。”史涣这便来报。

    “依令行事。”刘备微微一笑。

    “诺。”史涣领命而去。

    馆舍院落立于闹市之中,数条长街纵横交错。平日里车数马龙,交通便利。不料今日却顷刻间,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数千贼军,围成铁桶一般。

    有道是酒壮怂人胆,权涨小人志。

    见己方势大。便有一贼将,跨步出列:“奉大王命,抓捕长史刘备。尔等速速开门投降,跪地免死!”

    “开门投降,跪地免死!”贼兵齐呼,声势颇大。

    连呼三声。见馆舍一片死寂。贼将咧嘴一笑。正待拔刀,黑光一闪。

    砰!

    胸前火星迸溅。

    低头一看,一支乌铁箭尾正插在胸前,嗡嗡震颤。

    “嗷、嗷、嗷——”心头绞痛,贼将满脸惊惧,口鼻溢血,歪头气绝。

    砰!砰!砰!

    贼兵不及反应,弩发如雨。

    胸前火星飞窜,精工重甲竟如朽木一般。被强弩击穿。

    一时惨叫不绝,贼兵抱头鼠窜。

    “光武作飞虻箭,以攻赤眉。”

    飞虻箭,通体花铁所铸。弩箭,三棱箭头,箭身较短,穿透力极强。今又被绣衣吏使追魂弩射出、贼将便是身穿重甲,亦一箭穿心!

    此弩发此箭,射中既穿。不管射哪,皆射穿!射穿!射——穿!

    一轮箭雨射罢。躺下一地尸骸。

    “速攻!东家有令,得长史首级者,赏千两金!”人群中有人高声尖叫。

    “杀——”

    贼兵乱举刀剑,向院门杀奔而去。

    不等抵近,院门大开。便有数人身背大旗,手持截柄龟兹斩马刀,迈步而出。

    为首之人,正是长史麾下前旗长,阎行。

    人不过十,却豪气冲天。视数千贼兵如无物。

    见阎行生得俊美。便有一狰狞恶贼,挥刀扑上。

    “死吧!”

    ‘吧’字将出口。刀光一闪。一颗狰狞头颅崩血飞出。空中犹在鬼嚎。

    无头尸撞倒阶前。血喷一地。双腿只顾打颤,挤出更多腔血。

    阎行甩去残血,举刀而下。

    贼兵互相看过,胡乱挥刀。

    断首冲天。以阎行为首,绣衣吏如猛虎入群羊,大杀四方。

    重楼馆舍,箭雨再起。

    试图翻墙而入的贼兵,尽被射杀。

    更多绣衣吏射出飞龙爪,沿钢索顺下,滑落在周围楼顶。取特制箭矢在手,乱箭射向敌群。

    见身边同伴中箭倒地,恶贼正欲咬牙向前,忽被脚下火光吸引。

    血溅三尺不意外。何来火光?

    低头一看。只见,击穿同伴胸甲的弩矢,竟套着节竹管。竹管还连着条火线。眼角瞥见的火光,正来自徐徐燃烧的火线。

    不及反应。火线忽蹿入竹筒之内。数息之后,腾起青色火焰。并伴有浓烟。

    重重吸了口气。恶贼双目猩红。腹中还未消化的积食,喷涌而出。

    “呕——”

    身边渐渐起烟。

    越来越多的贼人呼吸困难。

    浓烟滚滚。由长街外缘,齐向街心驿馆扑来。

    拥挤在身后的贼兵,层层倒伏。砍杀最后一圈敌兵,阎行领众人撤步退上石阶。又从腰间取出一张奇怪的假面,覆在脸上。

    身边同伴被砍杀一地。贼兵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杀到兴起。不管不顾,举刀杀来。

    阎行横刀身前,不为所动。

    任由浓云惨雾,将贼兵呼啸淹没。

    正是硫磺毒雾。

    长街高墙,最利浓烟聚集。毒雾久久无法散去。阎行这便撤入院中,紧闭门户,用泥浆封死门缝。再登重楼,避开毒烟。

    居高俯瞰。

    数条街道,浓雾滚滚,犹如沸汤。

    黄色毒雾中,时有大片蓝色火光翻腾。恰似地狱鬼火。将三千贼兵尽数淹没。

    “各家各户,湿布掩口。速速避入后院高楼。越高越好,越快越好——”

    屋脊上的绣衣吏,齐声高呼。院内民众,纷纷奔向后院,躲避渗入门缝,越过高墙,灌入前院的毒烟。

    于阗王宫。于阗王居高望远。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三千重甲,竟瞬间毙命。

    长史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