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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最后,沈清欢的话语里已经带了点点哭音。
秦淮在这种声音里,慢慢闭上了眼睛,随着众人的惊呼声,所有的意识都逐渐陷入黑暗。
脑中唯一滑过白乔的话,她说: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
而门口,茯苓又将萧景的大衣递了过来,萧景犹豫了下,没接。
茯苓正准备说点什么,但是下一秒,他却又伸手将她手中的大衣给接了过来,深深地看了安言一眼,放开了她的手,穿上大衣。
安言的目光里一片茫然,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外面像飞絮一样的雪花,一动不动。
外面这种天气,自然没有人敢待在外面,刚才被秦家人请出去的媒体被安置在另外一个地方,此时外面空无一人。
只余下昏黄的灯光,跟婆娑的树影,以及那些在空中飞舞的雪花。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混合着漆黑的夜空,看起来美的不像真实的世界。
茯苓已经率先跑开了,先去车里等着,先过去准备热毛巾。
这样一个风雪夜里。
萧先生裹紧了黑色大衣从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出来,怀中,是女人纤细柔软的身体。
灯火昏暗的室外,积雪白的反光。
有门童侧首望去,只见高大俊美的男人将女人完全裹在自己怀中,而她唯一露在外面的脚,穿着鹿皮靴,仔细看去,竟是有些微坡。
门童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看到此刻的场景微微惊讶,但是这看起来很是出色的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不一样,他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正大光明地看他们,只能偶尔在低头抬头的某个瞬间,朝那仿若连体婴儿的两个人看去。
女人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还带着浓浓的红酒味,尽管他方才已经将最外面被酒液打湿了的西装外套给脱了,但那味道还是一直萦绕在两个之间。
纤细无骨的手指攥紧了他内里衣服的下摆,叹息,“萧景,当初我放了你,如今你也放过我吧。”
此时,当所有的意识回笼,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当众做了那么离谱的事情。
那样的场景下,面对着那么多的人,她那么对秦淮,那么对他,应该早就给某些人留下了诟病的理由跟把柄。
秦淮她还说得过去,因为她今晚来的目的就是秦淮。
哪能有人过得那么好,尤其是秦淮。
除非他是一个人,否则,只要是和沈清欢做任何事情,都是对白乔的讽刺。
而此刻,萧景刚开始是沉默,大掌护着她的头,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就落到了他的手背,肩头……
这一段路不算长,但是也不短,安言在他的包裹下,几乎没有任何雪花落到她的身上。
但男人的身上已经是朦胧的白茫茫一片,从凌乱的短发上开始,一直到肩头……全是白色像扯絮般的雪。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安言,什么话都不曾说,只一心看着地面。
她的腿不好,萧景就半搂着她慢慢往前走,脸色是说不出来的寂寂,几乎快要跟这夜色融为一体。
茯苓早早地就拿了伞站在车子外面,她想上前将伞递过去,看着远远地看到那两人的状态,茯苓止住了要递伞上去的念头,就那么沉默地低着站在一边。
直到坐进了车里,他都没敢用冰凉的手碰她,眼神晦暗不明又固执,现在才回答她的话,“真的想走是不是?。”
安言原本低着头,听到他这句话,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空洞。
他眼里的情绪很深又很浓,“好,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安言怔怔地盯着窗外,身体慢慢回暖,可脚踝却有些疼,那毛病终究还是落下了。
想起在北欧摔下山的那次,醒来入眼便是满室刺眼的白,医生宣布她的退可能会留下旧疾,究其一生也好不了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快两年,后来才明白,原来早就已经时过境迁了,什么都变了。
此刻,她轻笑,语气温温柔柔,像是从未看到过他目光里无尽的悲哀,而是看着窗外慢慢开口,用以前那样眷念的语气唤他的名字,“萧景啊,我以前很爱你,可在我醒来的那天, 有那么一瞬间,我多希望医生诊断的是绝症,这样我就可以说,我等不了你一辈子了,但我可以盖上棺材说,余生真的只爱了你。”
可是你知道吗?
我早就爱不动了。
可——余生好长,你好难忘。
安言慢慢闭上眼睛,眼前又渐渐浮现起她被积雪掩埋的情景,她从未叫过他的名字,可是他的脸却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脑海中。
毕竟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在某些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他。
毕竟他还是她孩子的父亲。
虽然那个孩子,在她从未知道的时候,已经悄然离开了她将近两年,那样意外当中,她没死都是万幸了,那个孩子自然是保不住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萧景亦没有抬头看她,而是低着头,昏暗的光线下,有晶莹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
安言突然轻轻地笑出了声,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慢慢转头看着他。
空气里,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混合着红酒味传进她鼻息,安言弯着唇角,上手朝他伸过去——
女人微凉的手指慢慢捧起他的脸,指腹触及到什么湿湿的液体,还因为之前有酒液,所以触感黏黏的,借着光线,安言看清了, 那是从他眼眶中流下来的眼泪,泪痕就那么遍布在他的俊脸上。
但他的脸比她的手还冷很多,安言定定地看着萧景的眼睛,嗓音很轻,她说,“萧景啊,你让我离开吧,我跟你保证好不好?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从此以后也不会有别人,我这一生,所有的爱都只给你,我的余生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有其他的人,好吗?”
我的余生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有其他的人,好吗?
好不好?
不好。
男人就那么看着她,情绪极度压抑,有更多的,疯狂的泪水从他的眼眶当中滚落,蔓延在他整张脸上。
让她跟着他,到底是多么苦难痛苦的事情?
竟然让她说出了,我的余生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有其他的人。
车内的温度就算再高,也暖不热他的手,但萧景还是慢慢伸手,用冰凉的手心贴着她放在他脸上的手指,然后抓着她的手指,用她的手背贴着自己的脸颊,“安言,不好,我不答应。”
安言恍惚了两下,目光里尤其地灰败,仿佛喃喃自语一般地开口,“这样都不行吗?”
“不行,安言,不行,你别离开我,其它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突然将手指从他的手中给抽了 回来,身上穿的羽绒服还没有脱,她直接将自己的脸埋在里面,什么话都没说。
她自己像是被一个厚重的躯壳给包裹了起来,萧景的腿开始疼了,但他眉头都没能皱一下,开了车窗,叫茯苓坐进来,随后是司机,
司机开车,慢慢朝萧山别墅驶去。
路上安言很安静,萧景也没跟她说话。
但最终,安言这安静的情绪还是没能够撑到让车子开进别墅里,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刚刚驶入萧山别墅的范围里,安言的情绪就开始不对了, 她闹着要下车,不管萧景怎么劝说什么都没用。
最终,撑到了别墅大门口,萧景还是让司机停车了,他带着安言下车,而茯苓跟司机先开进去。
萧景让茯苓先回去吩咐佣人将驱寒的汤熬好,他陪着安言走完这最后一程。
安言走的跌跌撞撞,几度撇开了萧景想要伸过来的手指,虽然走得很不稳,但是她的步履很快。
饶是萧景长手长脚的都才勉强能够跟上她的脚步,萧景稳稳当当地捉住她的手指,嗓音放得很低,“安言,以后我会对你很好,我会把我所有的都给你,有人欺负你,我就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地还回去,这样你也不要跟我在一起吗?”
“安言啊,我已经拿你没有任何办法了,但我也不可能让你离开的,从此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上班带着你,应酬带着你,上厕所我都带着你……”
“我们失去过孩子,我想过了,我们还是不要孩子了,余生就我跟你,我们两个人,我们就是彼此的孩子。”
“安言,你说句话,好不好?”
萧景也是近乎绝望地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
两个人身上都飘着雪花,他们此时就站在那一大片落完了叶子的银杏树下,枯枝承受不住积雪的压迫往下而在棉絮般的雪花往下落的时候不不停轻颤,几乎是隔一秒钟就有雪从树枝上滑落,发出啪嗒的声响。
而每当有雪花落到安言头上时,他就抬手将她肩头跟头上的雪花给拂开。
当萧景的话刚刚说完时,安言倏然间甩开了他的手指,不住地后退,眸光格外地幽深,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只是没过多久,安言抬头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天空,继而又将母港放在他的身上,随后轻声说,“萧景,你不觉得你对我很残忍吗?”
“安言,我不残忍,我怎么会残忍呢?我爱你……我们好好过,好不好?”
要是有人能数一数的话,肯定会发现,萧先生这一生,求人的所有此时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多。
当年安森集团濒临破产,他没有这么求过其他的公司,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这么低声下气。
但在安言,他已经卑微到没有自我了,卑微到尘埃里都不是他这个卑微法儿。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再一次失去她,真的会死的。
那种感觉这辈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像今天晚上这样的难堪,多给他来几次他都不在乎,只要她别离开他。
只是,他好像真的留不住她啊,怎么办?
用尽了什么办法都留不住。
安言身体里面的负面情绪全部都冲了出来,看着他,一边哭一边说,“要我们好好过……是吗?好,很多偶像剧都男主去死一死,最好是车祸,最好还是半死不活,伤的很严重,但偏偏死不掉的那种,然后女主角就原谅他了。”
安言绝望地望着他,冰冷的像飞絮一样的雪花不停地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长睫上,让她只能眯着眼睛,什么都看不清。
下一刻,她指着别墅大门的方向,决绝地对他开口道,用类似嘶吼一样的嗓音道,“那你去死一死啊,说不定这样我就原谅你了,我向来是一个感性的人,说不定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他们就离别墅主楼不远,茯苓揪着心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反正很是难受。
眼里一片晶莹,李妈也站在茯苓身边,看到外面的两个人,在这种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仿佛跟不知道冷一样。
李妈急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侧头看着茯苓,用祈求一般的语气说道,“茯苓小姐,您出去劝劝吧,我们太太身体不好,她可遭受不住这样的罪!”
安言的身体弱,李妈是知道的。
而听到李妈这么说,茯苓的眼泪立马就夺眶而出,狠狠吸了一口气,侧头看了一眼李妈,而后摇头,“对不起,我劝不住的,对不起。”
太太身体不好,难道萧先生的身体就好了吗?
他的腿在这种天气里面,会疼的厉害,甚至到了战斗站不稳的地步。
李妈一张脸急的都皱在了一起,两只手绞在一起,焦急又紧张地开口,“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闹成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出去劝劝!”
说着, 李妈就要朝门口而去,茯苓却拉住了她的手,脸上也带着泪水,冲她不住地摇头,“李妈,您别去,也算我求你了,先生跟太太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吧,有些过程必须要经历,都是自己选择的人生,我们这些外人也没有任何办法的。”
这天,萧景强撑着将安言从门口背回来,茯苓跟李妈赶紧上前去开门,而就当萧景将安言放到客厅沙发上的一瞬家,他整个人笔直地跪在了地上,而那目光却紧紧停在了安言的脸上。
这晚,安言一直高烧不退,萧景一夜未眠。
一直到第二天,安言身上的烧突然就撤退了,毫无征兆,但是她一直长睡不醒,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飞,仿佛就只是因为太累了一般,沉睡了而已。
而当温城所有的媒体报纸,社交网络平台都在暗地里讨论这场被人打断的婚礼跟萧景和他昨天带来的那个女伴的事情时,乔洛收到消息——
一月二十六号下午四点,萧景的那辆黑色添越在温城跨江大桥发生意外,车祸比较严重,刚开始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没有人知道,过了大概五分钟,车子直接在跨江大桥上爆炸。
爆炸声很响,因为是大雪天,那条路是去往西山公墓的,所以车子很少,现场几乎没有目击者。
画面是监控拍到的。
乔洛收到消息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一样,饶是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冷静也让他在瞬间六神无主吧,不知道接下来一步要怎么办。
当他将电话打到茯苓电话上时,茯苓正在萧山别墅照顾安言。
彼时,茯苓就坐在卧室里,安言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脸色温静,看起来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很安静。
她仿佛没有听到电话里乔洛的话一样,她下意识地转头看着安言,脸色刷白地问乔洛,“乔特助,您说什么?萧总不是在萧山别墅吗?安小姐人还没醒,他怎么可能离开?还开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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