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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静静看完信纸,然后放在案头,他想站起来,一下居然没站起来,福安连忙扶他站起来。
德公坐在下方等着,那是羽承安写给宁江府厢军都统的信,他心里自然高兴,平南王原来留下这么多后手,还害他白操心一场,整日担惊受怕。
“朕万万没想到,最后祸国的居然还有当朝参知政事......”
德公微微低头,皇上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好接。
因为太宗皇帝时为防平章事一家独大,故而设三司分走平章事财政大权,而到本朝,皇上还是不放心平章事一家独大,加之为削弱平章事而将大权握在手中,皇上又设参知政事为政事堂副,再削弱平章事权力。
说白了,参知政事此职,乃是皇上年轻时设立的,结果如今参知政事羽承安居然勾结外人,祸害家国,皇上脸面自然挂不住.....
“皇上,此罪在人不在职,要是换一个人,说不定就不会如此......”德公只要说好听的。
皇上并不说话,慢慢踱步,然后道:“你不用安慰朕,此职既是朕设下的,心里有数,特别是历经此事之后,参知政事无要职而居高位,时间一久,自然虚而不实,只知道着力于勾心斗角而不为实事在所难免。”
说着他叹口气,“只是朕实在没想过,他胆敢做到如此地步!若不是包拯、薛芳、汤舟为还有你,朕也蒙在鼓里,对了,还有江州的厢军统领,那什么........“
“参林及其侄子参吟风。”德公提醒。
“嗯,不错,这两人心系家国,大义灭亲,朕心甚慰,要好好嘉赏。”皇上接着说:“至于......陈钰,这老头倒是古怪,当初星洲差点把他打死,他反倒站出来力保星洲,若不是他,也险些出差错。”
“皇上,陈大人向来公私分明,想必是看重王爷聪颖,天资卓绝,所以爱才心切,护着他。”德公说。
皇上没说话,但脸上微带笑意,显然对他这话很喜欢。
“你准备如何处理此事?”皇上问。
德公拱拱手,回报道:“皇上,经臣与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等大臣连夜商议,认为兵部判部事张让,构陷皇孙、朝廷命官,叛国通外,证据确凿,应该抄没家产,贬为庶民,发配交州蛮荒。
中书舍人魏国安,构陷皇孙、朝廷命官,叛国通外,证据亦是确凿,外加他还坏政事堂祖制明令,还有欺君罔上之罪责,应抄没家产,贬为庶民......秋后处斩。”
皇上沉吟:“按我景国祖制,不应杀士大夫,魏国安当初是科举取士之才......”
“皇上,事情总要变通,如此大罪还轻饶,这样的风头一开,以后后果不堪设想啊......”德公道,他心里也明白景国祖制,不杀文人士大夫,但如此外敌环伺之际,他有预感,若还不严明法纪,就会成大祸。
皇上最终点头,“就依照你所言。”
“至于羽承安,构陷平南王奏折,还有书信具在,魏国安、张让也在御史台大牢中指认他,写下陈罪书,罪大恶极,可念及其年事已高,为国分忧多年,应抄没家产,贬为庶民,刺字发配关外,其女婿参胜,也同样发落,这样一来算是给予他一些照顾吧。”
皇上听后只是缓缓点头:“不错,这样处置算得妥当,不过参胜还是发配交州吧,羽承安他竟然敢做这样的事,就休怪朕不讲情面!”
德公点头,心底发冷,不敢说话,他知道皇上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羽承安死!
发髻雪白,行动不便的老人,无人照顾之下发配几千里外的关北苦寒之地,就是要他的命,只是皇上没有直说。
“让刑部尽快拟写书表,昭告天下百姓,以安人心,最近外边想必乱糟糟的,人心惶惶也不是好事,还有江州那些人,你以中书名义起拟诏书,让星洲放心去查,让刑部接收卷宗。”皇上面无表情道。
“臣明白。”德公作揖,犹豫一会接着道:“至于太子那边.....皇上,此事种种证据口供都表明背后有太子掺和,勾结金人也罢,构陷平南王也好,欺君罔上也是.....不过臣与三司不敢妄自决断,有关太子,还请皇上定夺。”
皇上沉默下来,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额头,然后幽幽道:“罪责加在那个太子府詹事身上,至于太子,朕自会惩罚。”
“是.....”德公点头。
......
之后,德公又与皇上说了许多此事细节,里面自然少不了太子的份,他时不时微微抬起眼帘,观察皇上表情,但也不敢太过,太子终究是太子,皇上如何惩罚,都是皇家内部之事,皇上是想与朝廷之事分开。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待日头高照,驱散灰蒙蒙云雾,德公一身轻松,出了大殿,门外等候御史台、大理寺、刑部诸位同僚在等候。
见他出来便围上来打听,德公干脆的说:“诸位放心,皇上对诸位决断十分满意,只有参胜要求发配交州而非关外,另外也交代要刑部、御史台配合平南王,接手京北所有案件卷宗,审查不得拖沓延误。”
“请皇上、王相放心,臣定会好好配合平南王。”刑部判部事连忙道,地方案件,必须上交卷宗到刑部,如果涉及官员,还需御史台配合。
随后众人又是一阵谈笑恭维。
“王相他辛苦了.....”
“王相办事公正,干净利落,实乃我辈楷模......”
“此时要是交给我等,得要年后才能缕清啊!”
“.......”
德公早就习惯,只是拱手也不多说,待众人出了午门,三司各官员这才散去。
看众人依依不舍远去,德公抚这花白胡须,也知道此事算尘埃落定了。
皇上放过了侍卫军步军指挥使薛芳,一来没有直接证据,二来不管谈判结果如何,明后年景国就要讨伐辽国,正是用将之际,冢道虞一老,能带兵打仗的人不多了。
心里忍不住感慨,看皇上对平南王如此器重,当初若是再撑个几年该多好。
正因潇王死后数年无太子,众臣焦急,所以催促皇上立储君,当初联名上书,连他也在其中,可谁会想到几年后会冒出一个浪子回头的李星洲呢.....
而储君一立,就不是那么好变了。
德公心中也后悔,当初他为什么要催皇上立储呢,真是作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