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分歧

我的长枪依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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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老朽所求并非易事,乃是不放心家中老小,想请王爷托照一二.....”

    陈钰这话说得李星洲心里惊讶,照顾他家人?

    陈钰是礼部判部事,判东京国子监,翰林大学士,何须他帮忙照顾家人。

    陈钰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作揖请求。李星洲没拒绝,不解的问:“老先生为何如此?”

    “君子胸有浩然正气,束义以正,伐言为民,故而有的事不得不为之.....”他说了令李星洲听得糊涂的话,也没做解释。

    难得老人家这么低声下气开口,虽然没听懂他也拱手答应了。

    在这个世界,陈钰大概是他见识到的那种真正的学问大家,即便他差点把人家打死,他也直言不讳的记仇,可真到评断是非之时,却没有半点偏颇。

    再者他儿子陈文习也曾亲自上王府拜年,两家还是邻居。对于君子来说,这就是仁,李星洲不是君子,但他却很敬重这样的仁。

    儒家的“仁义礼乐”可能会令很多人头晕搞不清楚。

    “仁义”是儒家核心思想,“礼乐”是儒家提倡的制度,可以大致理解为周朝的制度。

    简略的说,“仁”就是爱,“义”就是杀、惩罚。“礼乐”为一种制度。

    先秦诸子百家争鸣,很多人都说儒家最后赢了,影响中国千年,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自汉武及其之后,各个王朝使用的并不是儒家的礼乐制度,而是法家的王法。

    所以应该说思想上用的是儒家仁义,实行统治用的是法家王法。简称外儒、内法。

    到午门下车分别后,陈钰颤颤巍巍的给他作揖,李星洲也回礼,随后他要走路上朝,而陈钰因皇帝特意恩准,准许他乘车入朝。

    .......

    下车后,李星洲独自往朝堂走,也没将刚刚的事放在心中。

    主要在于,在景国谁还敢动陈钰不成?

    李星洲不信。

    想动他,即便皇帝都要三思,他可是当朝大儒,翰林大学士,判东京国子监兼礼部判部事。

    谈及王侯将相功名事,人们往往都会忘记了世界是由一个个人构成的,统治的法理性是朝廷这个系统和普通人博弈的结果。

    王侯将相之间利益纠纷,有他们的博弈,这就是权力的游戏,尔虞我诈。

    但在更大的层面上,普通民众与朝廷有着更大格局的博弈,百姓和朝廷有共同利益,所以需要合作,而利益如何分配就是博弈结果。

    朝廷掌握大量资源固然厉害,可百姓也有着有舍得一身剐,刚把皇帝拉下马的力量,而且这种力量十分强大,稍有不慎,则亡国灭种,历朝历代的兴衰都是教训。

    所谓的统治法理性就是如此。

    而能为百姓发声的人,大多数都是读书人,因为他们有文化,有见识,这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而陈钰恰好是景国这股力量的精神领袖。

    他是真正的当朝大儒,国子监校长,桃李满天下,皇帝也不敢随便动他。

    可今天他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李星洲不懂,正好这时遇见愁眉苦脸的何昭,他身边没人,就上去打招呼。

    一见他,何昭脸就黑下来。

    李星洲却笑起来,他不记得两人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了,可他最喜欢戏弄何昭这种一本正经,心里刚直却又寡言少语的老实人了。

    “何大人今天好气色啊,莫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他笑着问。

    果然,何昭脸更黑了,大概心里在骂劳资这脸色像是好气色吗!

    .......

    虽然何昭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但一路上也跟他说起近来烦恼。

    城西地下水道年久失修,之前暴雨导致污水溢出街道,四处污秽不堪,百姓怨声载道,民怨四起,再三到开元府衙门诉苦请愿,想要朝廷管管这事。

    李星洲好奇的问:“何大人有没有向皇上汇报?”

    “哼,老夫自然报了,而且连报好几年。”何昭说。

    “皇上都没答复?”

    何昭点头,又摇头:“倒有一年答复过,前几年皇上在百姓再三请求之下便答应下来重修整个京城地下暗水路,国库拨银一百万两,结果把上一任工部判部事吓得告老还乡......”

    李星洲无语,忍不住笑出来,这工部判部事求生欲还真强啊。

    确实,下水道这个工程十分复杂,不只是因为它的庞大,而且因为其工程难度,要知道下水道可是要过水的,要做的不只承受压力,还要防水,施工也不方便,难度十分巨大。

    用砖石砌水道,不能防止污水渗透,而且因为最好的粘合剂就是糯米水,强度也不够。

    所以古人下水道系统用陶瓷烧制成管道,然后埋在地下用于排水,可陶瓷烧制的管道也有大问题。

    第一大问题就是贵!

    成本实在太高,这就是为何之前那任工部判部事给他一百万两也不敢干,宁愿辞职。

    二来就是陶瓷烧制的管道直径小,容易堵塞;如果加大内壁直径,则强度又会大大降低到难以支撑土石压力,会损毁破裂。

    正因内径小,第三个问题也来了.....

    那就是陶瓷烧制的管道,容易堵,还堵了就难以疏通,于是古城一旦上年份,这些问题就会接踵而来,几乎无解。

    何昭凄苦摇头道:“近来几日,本官闭门家中不出,就连衙门也少去,唉.....”

    李星洲深表同情。

    .......

    当天是小朝,上朝的都是朝中重臣,主要说关于回复女真使者的事。

    “昨日礼部已来折子,问明女真使此次所来,乃是为联我景国共同伐辽,诸卿以为如何。”皇帝坐在上首问。

    这话如抛下一个深水炸弹,瞬间沸腾,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李星洲站在一边闭目养神。

    前世是北宋主动找金国联合伐辽,如今是金国找上景国,但目的都是联合伐辽.....

    伐辽可以说是命运转折点,也是很大程度上导致北宋灭亡的一个重大战略误判,因为宋徽宗一心想收回幽云十六洲,就找使者渡海联合金国伐辽,结果辽国一亡,金人做大,随即南下,北宋丢半壁江山,蒙受靖康之耻。

    如今这个局面,他摸不清,因为女真是否也如前世那般战斗力爆表,李星洲还不能断定。

    “陛下,臣以为这是天赐良机,若借机进军,东南夹攻,说不定能收回前朝失地。”侍卫军步军指挥使童冠首先发表意见。

    冢道虞也补充:“确实是出兵的大好时机,陛下大可答应以观后效。若女真人真有本事,攻到上京、中京城下,我们便可出兵,从关北直取南京和西京,到时辽国南北不能相顾,定会一败涂地。”

    上方皇帝还没说话,似乎在权衡。

    侍卫军马军指挥使赵光华跟着站出来:“陛下,臣附议,如今平南王南方大胜,关北军又小胜,正是乘胜进军的大好时机啊。”

    几个武将都赞同冢道虞说法。

    文官们似乎还在考虑,而太子则左顾右盼,眉头紧皱,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说。

    .....

    “进军,何来财帛赋税以进军?”就在这时,羽承安站出来反问。

    “臣以为虽如今南方关北俱取胜,可南方之胜,面对的是乱贼,与辽国铁骑精兵不能相提并论;关北之胜也是小胜,不足为可出兵之证。

    再者,累月的战争已花去大量国库钱帛,全国上下百姓怨声载道,若再出征,势必再加徭役赋税,到时遍地乱起,祸乱家国可如何是好!”

    他话音落下,何昭站出来道:“羽大人所言有理,臣附议。”

    度支使薛芳也站出来:“臣附议.....”

    李星洲看了一眼身旁的太子,他表情纠结,食指和拇指捏着衣袖,犹豫再三也上前小声道:“儿臣附议.....”

    于是羽承安的说法也获得何昭,太子,度支使薛芳的支持。

    李星洲心里点头,确实,羽承安这话说得客观,景国今年以来花了大量财力物力在战争上,国库已经支撑不住另外一次大规模战争,听说江州一代已经有百姓因不满繁重赋税徭役而作乱。

    何昭和薛芳大概是最懂朝廷缺钱的,一个开元府尹,一个度支使,所以便支持羽承安的说法,至于太子.......

    于是两边争论,以冢道虞为首的武将,赵光华,童冠则觉得应该打,因为机不可失。

    一边以羽承安为首,何昭,薛芳,太子认为国库支撑不住,不能大举出兵。

    双方一时争论不下,可这事终归需要一个定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