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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一想到狐狸精勾引二哥哥,而狐狸精又是月妃给她招来的,就真恨上了月妃。她边恨边后悔:明知狐狸精男女通吃,为什么我就不防着点呢?
陛下将她抱到梳妆台前坐着,让她好好看看铜镜里的狼狈模样。
沉鱼双手托腮,看着哭花了妆的自己,非但脸红眼红鼻子红,眉宇之间还带着散不开的戾气,像只没偷到鸡气急败坏的狐狸,一点岁月静好的影子都没有了。
她孩子气地皱皱鼻子:没有就没有呗,反正都是自欺欺人。
看穿后她依旧忐忑:二哥哥不会真被狐狸精勾了魂吧
陛下满意地看见小狐狸丰富的面部表情,觉得自己把沙雕放在这里很英明——两只狐狸精不掐才怪,一掐就掐出了真面目。
沉鱼搓着自己脸颊两团肉,好不容易搓出一个呆萌的表情,两条眉毛又忍不住挤在一起。她气得一拍桌子,表情更加痛苦——手疼。
陛下果然听见了那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陛下朗笑一声,命人给她上妆。
沉鱼看着镜子里变美的自己,心情有那么一瞬间跟着美丽,可惜她想到了一个比她更美的人。
陛下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什么:“为何不点花钿?”
沉婕妤告黑状:“臣妾这几日睡都睡不好,哪有心思点花钿呀。”
都是那只狐狸精闹的!!
陛下挑眉:“无碍。朕替你点。”
陛下难得有兴致为妃子点妆,偏偏这只根本不懂何为闺房之乐,坐着一动不动任由陛下在她眉间作画,兀自把玩着腰间的香囊络子。
陛下也不生气,觉得乖乖的爱妃甚美,不理人也是一种个性,可能是在犯贱。
妆成时沉鱼当真有几分惊喜——那是三片倒过来的扇形,中间那片坠下一分,旁边两片抬高一寸,勾勒出一弯俏皮的弧线,颜色粉嫩饱满,衬得她活泼喜人。
沉婕妤勾起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您。陛下。”
陛下抚上她额前的发,她抖了一下,并没有躲。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清澈,专注当下,不计前尘。
于是陛下也笑:“算来朕也能做你的父亲,竟也被你一笑晃了眼睛你倒说说,给朕施了什么妖法?”
沉鱼觉得很可笑:我想笑便笑了,才不是为了取悦你。
沉鱼决定恶心他:“教坊里的姐姐都是这么笑的,司主说魅术就是这样的,一哭一笑眼睛里都要有钩子。”
陛下凑近她的眼睛细看,她瞪大眼睛让他看得更清楚,然而他注定要失望——
“朕为何看不见?”
沉鱼心虚地低下了头:“那可能是我修炼的不到家吧”
陛下敲了她脑门一记:“滑头。”
陛下半真半假地自嘲:“朕少年之时,也曾想过偕一人白首,如今方知岁月无情,不过一场空耗。”
沉鱼装作不懂地安慰:“陛下不必遗憾,如今虽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却能一生一世一群人,多热闹呀!”
陛下刮了她一记鼻子,眉目柔和几许:
“你就喜欢看热闹,将朕也当作热闹看了,是不是?”
沉鱼转了转眼珠子,默默低头对手指,实在无言以对。
接着她感觉眉心一热,那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吻,然而她并未品出半分珍视,只是瞪着眼睛捂住了额头。
陛下笑得温柔:“来日方长。”
沉鱼看着他的背影想,泡妞套路的确够深,可是——
你不知道我有洁癖的吗?你亲过那么多女人的嘴来亲我?
真是恶心死我了!!
沉鱼一边抖落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边不可抑制地想到:靳狐狸精跟这朵黑莲花一个德性,此时会不会已经亲到了我的二哥哥?
想至此处她再也坐不住,匆匆忙忙擦掉了美妆容,换上太监服摸到某处废殿,果然看见靳狐狸精在发骚——他光着膀子露出交错的伤痕卖惨。
更令她痛心的是,二哥哥竟然在给他上药,那温柔体贴的劲儿,直教她心口冒出了许多酸泡泡。
沉鱼捂住自己的心口,闷闷地想人间确实不值得。
她拔腿刚想走,想想又回来:也许二哥哥只是好心呢?他现在不知道狐狸精的厉害,我以后也能慢慢告诉他,总得给他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我看上的男人,凭什么让给别人?
平跃早已看见了她,却装作不知,继续利用狐狸精令她吃醋。
狐狸精却没有一直配合。他开始还只是抱怨被谁谁虐,呈现出一只弱受的楚楚可怜,后来就大着嗓门喊他——
“大侄子。”
沉鱼掩口惊讶脸:大侄子是什么鬼?
平跃忍笑:“四叔。”
靳永一把抱住他,瞬间涕泗横流:“臭小子,四叔还以为你不认我了你说你怎么能不认我呢?你满月时的金锁还是我给开的光呢”
沉鱼这才想起来,靳永在浙州盘踞颇深,平跃母子恰好也在浙州,也许不是巧合。
只是,平跃姓平,他四叔怎么会姓靳?
正当沉鱼万分好奇之时,靳永却没有继续讲往事。他讲起了更加不堪的如今:“跃跃你不知道他们有多黑心,对你四叔做了多么惨绝人寰的事,你四叔一个神仙般的人儿,生生被逼成了疯子!!我都唾弃我自己!!”
平跃抖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靳永,扭头笑去了。
沉鱼鼓起腮帮才能忍住不笑。
靳永一脸受伤地指着他:“你还笑我?我不活了!!”
平跃好不容易压下了笑意,嘴角依旧微微翘起,眼看他四叔又要生气,只能飞快转移话题:“他们这么虐待你,你怎么忍得下来?”
靳永换上一副嘚瑟嘴脸:“第一,坚持;第二,不要脸;第三,坚持不要脸。你看见他们精彩的表情没有?那都是我韬光养晦的结果!”
沉鱼终于破功,扑地一声笑出来,惊动了那对沙雕叔侄。
靳老师黑人问号脸:怎么又是你?
沉鱼轻快地跑过来,平跃主动牵住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当场虐狗。
靳老师摸到自己的心脏,那里很快又中了一|枪——智障婕妤甜甜地叫他:
“四叔。”
诚然靳老师深知贵圈很乱,但乱到了他头上来时,还是受到了惊吓。他勉强捋直了舌头:“你们否?”
中间省略了很多字,主要是靳永也无法准确描述他们的状态:究竟是搞|破|鞋,还是谈恋爱?
平跃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娶她。”
沉鱼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嫁他。”
靳老师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们疯了吗?”
靳永指着那只红颜祸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沉鱼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很快仰起小脸笑:“当年是四叔送我到浙州的,谢谢四叔你把我带到平跃身边!!”
靳老师不受她威胁,跟平跃坦白这段孽|缘,言辞十分激烈:“她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如今受了折磨更加阴险,我身上的伤都是她命人打的!她回来必有所图,你切莫受她欺骗!!”
平跃淡淡一笑,言辞却是诛心:“我一直以为四叔身陷朝堂,心还是向善的,不想你身为罪魁之一,竟没有一丝承认错误的勇气。”
靳永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是恼怒,似也羞惭,只强辩了一句——
“难道就因为这样,所有人都对不起她了吗?”
没有人知道,一个七岁小姑娘的死无全尸,也曾是靳永心上一道不大不小的伤疤。他对她心怀愧疚,却只在她死了的时候,可她现在活了过来,还有报复他的倾向,那点愧疚就变成了多余的东西,唯恐变成对自己致命的打击——
同情敌人,那不是找抽吗?
平跃直言他的虚伪:“其实你很清楚她不足以为敌,你只是想放下负疚,便可以不必认错。你觉得她面目可憎,可曾想过她在教坊受的苦?你不肯想,因为你不肯对过错负责!”
沉鱼定定地看着平跃,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她既想哭又想笑,心里既酸甜,又苦涩,既为这个少年骄傲,又有一些自卑,这自卑既来源于她对自己的悲悯,也来源于少年百般的好。
他是第一个为她声讨仇人的人,哪怕这个仇人是他的亲人。
他完完全全站在她这边,单单这一点,便足以令沉鱼不去想以后。
这真是太美好了,哪怕只有片刻也是好的。
所有人的算计,令一个七岁小姑娘进了那样龌|龊的地方,他们觉得不算什么,只有她清楚地数遍六年里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害怕中度过,跟昨天没有什么不一样,便对每一个明天也没了期待。
她脱离教坊来到宫中,心底的希望依然无法破土而出——她清楚这是一个新的牢笼。
平跃心疼她,心疼她明知朝不保夕,还能让自己笑在当下。
傻姑娘,我想给你未来,敢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