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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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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雨薇已经磕得额头上的伤鲜血淋漓,浑身气若游丝。

    “行了,人家都做成这个样子了,你喝了吧。”傅明珠来打圆场,既佩服张雨薇的勇气,又觉得此人真是心狠手辣。

    唐白仍旧是冷眼瞧着,不发一言。

    “行了,婉贵人,你跟淑妃娘娘要好,你替她喝了吧,也算是原谅了英国公世子夫人。”傅明珠笑着道:“她多少是有诰命在身的,何必咄咄逼人呢。”

    沈婉瞧着张雨薇真的是快只有进的气,没有了出的气,她拉拉唐白的衣袖:“你就原谅她吧。”

    唐白扭过头对着沈婉说道:“不可能。”

    她转身走了。

    张雨薇已经这个样子,唐白也不好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再下狠手,只能眼不见为净。

    沈婉也只好叹着气,转身要走。

    傅明珠叫住沈婉:“你替淑妃娘娘喝了吧,也好让英国公世子夫人起身啊。”

    沈婉想了想,接过来不疑有他,一饮而尽。

    张雨薇已经昏厥在地上。

    傅明珠瞧着沈婉喝下水酒,笑眯眯的对着张雨薇说道:“你完成的很好,夜明珠我收了,以后没事,就到宫里来陪我说话。”

    张雨薇迷迷糊糊中,落下了心。

    有了傅明珠,不仅英国公府能受到照拂,她也再不用怕唐白了。

    如此过了三日,沈婉一直都是好好的,唐白第二天过来看她,见她气色很好,听说她喝了水酒,忙叫大夫过来给她把脉。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母子康健。

    唐白对沈婉道:“张雨薇此人,以前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如今,早已经为了荣华富贵,心狠手辣。”

    一直养尊处优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曾经养尊处优,后来却被轻贱到泥地里的人。

    那样的人,为了重新过上原来的生活,是会不折手段的。

    这几年,她在变化着,张雨薇也在变化着。

    别的不说,她们的心肠,都比从前要硬。

    唐白想,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不会放过张雨薇。

    上一次傅明珠在场,她不便做什么,只能先忍耐着。

    这一晚,沈婉睡着觉呢,冷不丁感觉耳边有蚊子嗡嗡的,她还没觉察,只感觉脖子上被咬了一口,一点点疼痛,没有在意,昏沉睡去。

    翌日一早,浑身有气无力,脸色就不大好看,请了太医来看,也没看出来什么。

    沈婉说自己被虫子咬了,便有宫婢在床榻上发现一只长了翅膀的蚂蚁大小的虫子,已经死掉了。

    问了许多人,都说没见过这种虫子。

    太医又仔细看了沈婉,发觉除了没有力气,倒是胎儿没什么大碍,便开了安胎的方子,皇上和皇后都过来探望。

    沈婉听说孩子没事,倒是有些怪自己大惊小怪:“许是昨日吹了风,着凉了。”

    因此便没有人再怀疑什么。

    唐白还是没事在宫里闲逛,她既不惹别人,除了沈婉这里,也不去别处,倒是相安无事,难得傅明珠也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唐白去找沈婉看花灯,宫里宫女们都是自己扎的花灯,有些挂在树上欣赏,有些则提在手上。

    沈婉却是连出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么严重,太医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唐白难以置信,忧心忡忡。

    “太医说孩子没事,我的脉象不过显示气血瘀滞而已。”沈婉从被虫子咬了,到今日,不过是第十日,她是渐渐的做不动事情,提不起来精神。

    “我瞧着不止。”唐白道:“你能不能问问皇上,从宫外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我不想那样兴致动众的,让人觉得我怀了个孩子,竟折腾了。”沈婉虚弱的笑着:“尤其是皇上。”

    “你这可是皇嗣,我看谁敢说。”唐白道:“你不说,我去给你说。”

    她说完就冲出了沈婉的寝宫,问了皇上在昭阳殿,气冲冲就过去。

    门口的高远远远瞧见,忙过来阻拦:“皇上在议事呢,淑妃娘娘还是先回去吧,老奴会禀告的。”

    “那我在这等着。”唐白说完,站在一边静候。

    高远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叹口气:“娘娘,您应该自称本宫……”

    “哦。”唐白没有这么说过,也不习惯,淡淡答应一声,并不改正。

    高远有些无奈。

    一炷香时间过去,昭阳殿陆续有大臣出来,有些忍不住回头看了唐白几眼。

    “娘娘,老奴去给你问一声,你稍等。”高远进去,没多少一会儿,皇上亲自迎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发自肺腑:“你怎么来了?”

    “皇上不去青岚轩,我还不能来了?”唐白难得对皇上露出笑容:“我来有事。”

    “进来说。”皇上将她让到昭阳殿。

    “这位淑妃娘娘什么来头?平素很少见她出来呀。”一个机灵的小太监靠近高远问道:“师傅,那以后对这位,咱们是不是要捧着?”

    “你想得美?捧着?轮得到你?咱们圣上都还没有机会呢。”高远对徒弟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有些担心皇上和淑妃娘娘二人在里面的相处。

    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唐白坐在椅子上,直截了对皇上说,想给沈婉从宫外请大夫。

    “这不合规矩。”皇上道:“再说了,若是太医都看不好,那宫外的大夫就更不行了。”

    他对唐白是有些失望的,她以为她来,是为了自己求点什么东西,没想到,是为了沈婉。

    因此看着唐白的眼神,就有些炽烈。

    “宫外也有能人异士。”唐白对皇上真诚说道:“那不仅是沈婉的孩子,也是皇上您的孩子。”

    “若是朕准了,你该如何谢朕?”皇上一说这话,就觉得自己像个求欢的孩子,立时又站直了:“没有报酬,朕可不干。”

    “那是皇上的孩子,可不是我的。”唐白自从得了自由,想死的心也没有那么坚决,瞧着皇上轻松答应了,倒是对他生出几分好感了,也渐渐没有那么防备。

    “造一个不就有了。”皇上笑着:“朕今晚上翻你的牌子。”

    唐白一听,就像一个炮竹被点着了,瞬间炸开:“那皇上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皇上没料到她突然撂狠话,说翻脸就翻脸,呆愣了一下,片刻后露出凉薄的神色:“那你就好好在你宫殿里待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就给婉贵人请大夫!”

    “皇上,您要眼睁睁看着您的孩子……”唐白目露诧异之色,帝王之心真的这样狠绝吗?

    “太医说过,婉贵人就是太累了,没什么大碍,孩子也是健康的。”皇上极端不耐烦,觉得唐白是给几分颜色就开染坊的人:“你要尽快想通,朕的耐心,为了你,这一辈子算是用到极致了。”

    若是她想不通呢?他会对自己用强吗?

    唐白像惊弓之鸟一般出了昭阳殿,高远见她神色不善,上前伺候:“可要叫轿辇?”

    “不必,我随意走走。”唐白还是不觉得自己是淑妃娘娘,更不会自称本宫。

    高远见怪不怪,由着她走去。

    不过两三步,点萍就跟了上来,采青采霞在后面缒着。

    唐白真的十分厌烦,却又知道驱赶不了,她漫无目的的闲逛,就瞧见锦真带着一个一脸紧张的丫鬟,鬼鬼祟祟的往傅明珠宫里去。

    而那个丫鬟,穿着最低等宫女的衣裳。

    这就有些奇怪了。

    就算傅明珠要问话或者什么的,锦真是潜邸里的一等丫鬟,到了宫里更是有品阶的女官,怎么会亲自带着末等杂役宫女行走?

    唐白留了心眼儿,多瞧了几眼,对点评说道:“跟在后面的那个丫鬟,你可认识?”

    “奴婢不认识。”点萍顺从答话。

    后面的采青忍不住道:“奴婢认识,是跟奴婢一同升品阶的丫鬟,叫彩云,只是她后来去伺候傅贤妃,贤妃娘娘不喜欢那个‘采’,给她改了另外一个“彩”,顿时跟咱们不一样了,还曾经跟奴婢吹牛,说是贤妃娘娘抬举她的表现。”

    “奴婢也认识。”采霞接话说道:“奴婢也是一批的,她这人张狂的很,刚吹完牛,结果贤妃娘娘就将她赶去杂役房了。”

    盯着唐白的吩咐,皇上只叮嘱了点萍,采青和采霞略微知道,但是平素的伺候什么的,也不敢怠慢。

    只要唐白不离开她们的视线范围,她们还是很乐意跟这位位高权重,又颇得皇上欢心的主子搞好关系的。

    毕竟,上次皇上受伤,淑妃娘娘护驾,皇上就赏了好些东西来,却什么话也没有说,连一句斥责都没有。

    甚至,在别的宫里,全是淑妃娘娘舍身救驾的褒奖。

    若不是皇上刻意为之,至少,淑妃娘娘救驾不力,是要去太后那里领责罚的,由此可见,淑妃娘娘所受宠爱,跟别人不一样。

    唐白听着,对采青道:“你去打听打听,锦真带她干什么。”

    采青看了点萍一眼,点萍虽然不知道唐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唯恐她反感自己跟着她,忙道:“既然淑妃娘娘有令,自当尊崇。”

    唐白又看着采霞:“你去婉贵人宫里问一声,最近这半个月,婉贵人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做了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采霞知道了点萍的态度,不等点萍答应就脆生生“恩,奴婢知道了。”

    唐白对点萍说道:“你们帮我把这些事情办好,我不离开宫殿。你有你的任务,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但是,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点萍见这位主子将话说地如此直白,更是不好拒绝,只想着晚上跟皇上禀告的时候,该怎么说。

    依照她对皇上的了解,只怕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皇上的原话是:“只要她不寻死,不逃跑,干什么,说什么,想要什么,你都由着她。”她就知道这位主子不一般。

    既要盯紧了,还要不能激怒她,这本是件难办的差事。

    可是淑妃娘娘知道自己是听命行事,并没有过多为难,这让点萍对她生出许多好感来,并没有真的像盯犯人一样的盯着。

    到了傍晚,消息传来,那个叫彩云的,回了傅明珠宫里当差,还晋升了二等宫婢。

    而采霞带来的消息说,婉贵人这半个月,吃住都在自己宫里,并没有别的,唯有那日张雨薇过来,唐白走了以后,她替唐白喝下了那杯水酒。

    “那日喝水酒时,那个叫什么彩云的在吗?”唐白又问。

    采青立刻跑了出去:“奴婢再去问。”

    可是那杯水酒,唐白记得很清楚,当时专门拿去检查了的,是一杯普通的葡萄酒。

    杯子上没有文章,沈婉喝了之后的那几天,也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被虫子咬了。

    虫子,虫子。

    采青没多久就回来:“彩云在现场。回去之后,就被打发去了杂役房。”

    唐白越发觉得事情有蹊跷,只是不知道这几件事情上面,是怎样的联系。

    若是水酒真的有问题,那傅明珠或者张雨薇最开始要对付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那么,就不会是针对胎儿的毒药,所以胎儿才一直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沈婉。

    可是沈婉是母体,这样病怏怏的时间长了,迟早要危急到胎儿的。

    太医如今没有诊断出来,是因为他们诊断的基础,都是以胎儿安危为主的,只要孩子的脉象正确,母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们都可以过关。

    可是对于唐白来说,却是沈婉这个母亲,更为重要。

    她是她的朋友,是在这宫里,唯一真挚而深厚的朋友。

    而不是皇上眼中,孕育孩子的一个普通女人而已。

    唐白着急忙慌:“带我去宫里的书阁,要快。”

    点萍愣了一下,才道:“去书阁要皇上的手谕。”

    皇上的手谕,那岂不是又要跟他谈条件?

    唐白错愕了一下,半响才道:“若只是借书呢?”

    “那只要奴婢去登记就好了。”点萍回道。

    “那好,你去把关于虫子的书,都接过来。哦,还有酒。”唐白直觉沈婉现在不大对劲,虽然每个太医都说她只是因为胎儿一日一日的长大,要从母体中获取能量,所以她没有精神,看起来面色不佳。

    可是唐白就是觉得不对劲。

    点萍诧异问道:“要……要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