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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野离着那高踞滑竿之上的胖子,不过二十步距离。
二十步,哪怕不是魏野这样修道已见小成的修道之人,只要快步上前,也能威胁到坐在滑竿上的那个眉眼可憎的胖子。而仙术士近身三尺之内,桃千金断邪诛妖,无往而不利,立身十丈之外,六甲箭杀机暗伏,摄魄亦夺魂,二十步的距离,可以任由他来去攻击。
黑气仍然应着黄衫胖子不断催动铜鱼符,而渐渐升起。然而这些黑气的操御者,已经不像初接战时那般豪快大方地调用这些黑气朝着魏野袭杀而来。
真火对阴气,二者之间性质恰正好是极端相反,一旦相逢,便是阴阳相冲,同归于无的下场。槐里一县,自地夷夫人执掌以来又有多少年?这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阴秽之气,是地夷夫人为了蓄养鬼军而费尽心思收纳而来的,全都让这剑上真火焚灼殆尽了去,只怕地夷夫人第一个秋后算账、绝不会放过的,就是操控鬼军的黄衫胖子了。
黄衫胖子自修成大妖直至今日,在地夷夫人面前,也是不输给寒林尊者奢摩罗的老资格,又怎能不晓得这点关窍?
像是无视了剑走枪路,直取自己面前的仙术士,黄衫胖子右手托着铜鱼符,左手平展成掌,唯有中指屈起,朝着铜鱼符的额上朱点一落。粗壮藕尖般的指尖与铜鱼符的额上朱点一触,那条几如活物般微微跳动在黄衫胖子掌心的铜鱼符,鱼头微扭,像是朝着地上吐出了些什么。
随着这条铜鱼符的吞吸之状,暗沉沉的黑气自地面无声流淌而下,悄然向着那被魏野一箭破开的黑云流去。
专注于操弄铜鱼符,黄衫胖子盘坐在滑竿之上,像是镇定到不能再镇定,仿佛此刻无人欺身逼近,亦无剑正直取他的咽喉。他专注地半托着铜鱼符,只低声说道:“你们须抬得再稳妥些!”
如何是抬得再稳妥些?
话声起,轿夫动,为首轿夫一手握着滑竿不动,一手高扬,猛地向后一倒!
为首轿夫突然使出这么一招铁板桥功夫,余下三名轿夫亦是如法施为。蹬着麻鞋的八只脚直踩入地,脚趾纷纷弯曲如虎爪,膝盖弯曲,身子却是平直向后一仰——
轿夫玩了招如同腿弯身放倒,滑竿也随之朝下一落便是四尺。
毫厘之差,谬以千里,四尺之差,谬以几何?
魏野剑行枪路,直刺而来,此刻,却是一剑落在空处!
剑落空处,魏野不待收招,顺势一剑下劈。
反正刺也是杀你,劈也是杀你,今日开杀,此剑不退!
剑式下劈,黄衫胖子面色依然,只是轻喝一声:“再稳些!”
再稳些,再稳些,桃千金下劈之势面前,谈什么再稳些?
乍听黄衫胖子吆喝,四名身穿白麻寿衣的轿夫双手猛然朝上一举,滑竿脱手,打着旋飞上半空。
不只是滑竿脱手飞上半空,连着黄衫胖子本身,也飞上了半空!
轿飞人飞,黄衫胖子腾起的一刹那,恰好擦着桃千金的剑锋,险之又险地避了开去。
剑势下劈,凭魏野那修习了些许剑法剑谱,也称不上是合格剑客的剑术造诣,再无法中途变招,只能继续下劈。于是桃千金的剑锋很自然地斫着了这杆青竹滑竿。
桃千金在滑竿上,木剑斩竹竿,然后却没有发出竹木交击的笃笃闷响,只有金石交击的一声爆响。
桃千金剑锋无损,然而那竹竿上居然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新鲜斩痕。
一剑劈下,又遇着滑竿上冲之势,魏野不得不稍退半步。后退半步之时,那黄衫胖子恰好应着地心引力,仍然保持着盘膝而坐姿势,稳稳当当地落回到滑竿上。
黄衫胖子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望向魏野手中那柄微带绀紫的酒红长剑,恍然大悟地赞叹道:“好法剑。”
魏野同样盯着这黄衫胖子身下那看似不起眼的青竹滑竿,带着毫不掩饰的艳羡之色赞叹道:“好滑竿。”
黄衫胖子之赞,乃是因为见识到一口不逊鱼肠、巨阙之流的仙道法剑。魏野这声赞叹,纯属看清了那充作滑竿支架的两根青竹竿上隐隐透出一丝乌光,又被自家桃千金剑斩不断,八成是阴沉竹一类天生异种的天材地宝,起了不良之心的缘故。
然而此时这两个差不多以性命相拼的家伙,一个是已有一只脚踏入道途的修道中人,一个是玩弄阴邪之术的诡谲大妖。此刻二者言谈之间,不尽赞叹之意。旁人再带着多少的善意去听,也只能听出一股子虚伪无耻的味道。
赞叹意未去,魏野桃千金剑路再变,横斩而来!
黄衫胖子面上依然是一片真诚赞叹意,然而他一手托铜鱼符,一手虚拢在铜鱼符的额上。心念转时,身前为首那身穿白麻寿衣的轿夫身形如醉汉般一摆,一个倒挂金钩,左脚倒翻,直托上了魏野的桃千金。
一剑斩下,铿然有声。魏野看着这四个怎么看都像是死人的轿夫,步子再进,横转剑势,化斩为刺,又是一剑!
再一剑出,剑上真火之光灼灼,然而剑入轿夫掌心,却依然刺之不进。
魏野听着剑刃敲着铁块般的声声金石音,面上微有不豫之色。
剑式连斩,轿夫身形随之前扭后弯,滑竿前起后翘。黄衫胖子坐在滑竿之上,就由着这班看似无知无识的轿夫像玩杂耍一样,把滑竿和他这个主家玩出了花儿来。黄衫胖子面上神色也依然凝定,仿佛他屁股下荡来荡去的不是什么滑竿,而是一抬高架秋千似的。
心知这样缠斗下去情势于己更加不利,仙术士剑式一转,向后便退。
轿夫们觑着便宜,正要再斗过。却冷不防魏野剑诀一煞,这四个一身寿衣如死人的轿夫身上,顿时有灼红炎劲顺着之前留下的剑痕,猛地爆窜而出!
炎劲窜流间,只见这四个轿夫身上隐隐有黑气如血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