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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岚躺在浴缸里,身体被冷水淹没,只有头露在外面。她的眼睛虚睁着,视线很模糊。冷水浸入眼眶,刺得眼睛生疼。
只是这些都是可以被忽略的。
九月的气候本就燥热,水龙头里流出的冷水有些温,林岚体内那股灼热不仅没能得到缓解,反因心灵深处的情感被激发而愈发渴求。
她用力咬紧嘴唇,企图用痛感驱散身体的感觉,胸口因为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在看清李慕珩脸那一刻轰然倒塌。
“承佑……你终于回来了……”
嘶哑的嗓音从林岚口中轻飘飘地溢出,像一把淬了毒的冷箭,慢慢地刺入李慕珩心脏最脆弱的角落。
李慕珩看着浴缸里被药物折磨的已经失去理智的人,心里酸涩着,胀痛的厉害。
他慢慢弯下腰蹲在浴缸旁,修长的手摩挲着林岚被汗水打湿的脸庞,“林岚,看清楚,我不是李承佑!”
李慕珩的手带着冰冷,这种触感让林岚食髓知味般贪恋上了。她握住李慕珩的手勉强坐起身,脸颊在李慕珩粗粝的掌心轻轻地蹭着。
李慕珩却将手缩回,林岚悬空的手无力地垂下,视线迷离地凝望着李慕珩的深邃的眼,“承佑,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因为……因为我……”
李慕珩墨眉紧皱,眼里满是困惑,林岚以为李承佑会嫌弃什么,嫌弃自己碰过她?
他又是什么?此时此刻,一个代替李承佑缓解她思念的替身?
李慕珩的脸色被罩上一层阴霾,然后逐渐被冷漠代替。愤怒至极的将林岚的脸扳正,让林岚正视自己,一字一句,提醒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李承佑。李承佑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听清楚了吗?”
感官被模糊的林岚根本无法分辨李慕珩到底在说什么,又在做什么,思绪陷在她自己编织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如果是在林岚清醒的情况下,李慕珩一定不会拒绝她的投怀送抱,但现在他却无情地将林岚按回水中。
林岚浑身每根血管好像都要炸裂了,强忍着的身体在水中抑制不住的颤抖。李慕珩却像魔怔了般,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告诉我,你心里最爱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林岚愣了愣,一脸迷茫地看着李慕珩,仿佛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有个名字要脱口而出,张嘴呼吸的时候,李慕珩以为她要说出那个答案,将林岚的脸捧起俯身在她开口前吻上了上去。
问题是他出的,答案他却不敢听。
最初与林岚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没有太深的感情,李慕珩并不在乎林岚心里想着的是谁。李慕珩甚至觉得,爱李承佑是林岚的责任。
李承佑那么爱她,到死都在念着她,而她既然享受了李承佑的爱,就应该将李承佑放在心里一辈子。
但现在,一切如他所想,他却嫉妒成魔。
李承佑之于林岚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李慕珩从不曾真正在意过。
有些事,切不可细思,切不可深究。一旦看透彻、想清楚了,就会产生对比,会区分高尚与卑鄙,给予与掠夺。
李慕珩心里清楚,自己之于林岚,就是李承佑的反义词。
李承佑给过她最美好的回忆,最刻骨的爱情。而他赐予的只有无尽的伤害,最自私的欺骗。
李承佑有多好,他就有多狠。
林岚有多爱李承佑,就有多恨他。
这是对比,从答应李承佑与林岚结婚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
跟林岚在一起那么多次,李慕珩的心从未像今天这样煎熬。他不知道林岚的满足到底是药物驱使还是因为幻境所致,但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当身体和思想是完全剥离开的时候,没有心意相通的融合,本身就是种折磨。
在林岚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李慕珩捧着林岚的脸,痴痴地凝视着她那双沾染情欲的眸子,卸下所有骄傲和冷傲,沙哑着说:“你忘了他,我们重新开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林岚,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才肯还我的心安宁……”
林岚皱眉看着李慕珩,第一次在这双被仇恨蒙蔽的眼睛里,看到深深的痛苦和脆弱。好像自己是个穷凶恶极的匪徒,剥夺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可到底谁才是那个恶人,这一切明明是他亲手促就,他痛苦什么……
——
江越连打了好几次林岚的电话,手机一直无法接通。他打给陆临舟,陆临舟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林岚呢?你让她接电话。”江越语带军式命令。
陆临舟看着桌子上手工刺绣的手拿包,无声一笑,“林岚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出去了?跟谁出去的?我不是让你照顾她吗”
陆临舟觉得自己很冤枉,这又不是他的女人,没理由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和一两个朋友出去透透气,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她回来以后,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半个小时以内,我希望能听到她的声音。”
陆临舟没表达抗议的机会,电话已经被江越挂断了。陆临舟一脸无奈地看着手机,摇头,腹诽道:“脾气一个比一个差。”
江容清远远看见陆临舟独自坐在一旁,与杜芸交代了两句,摇曳着婀娜的身段走到陆临舟身边坐下,碰了碰陆临舟的酒杯,温婉笑道:“我们哪位工作人员惹你不高兴了?”
陆临舟转身面对着江容清,笑:“你手底下的人都经过严格训练,不管到那儿都能把工作做得一丝不苟,事无巨细。他们惹我生气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江容清莞尔,“那你怎么拉着一张脸,看上去像谁欠了你钱似的。”
“北亚最近在竞争一个项目,压力比较大,有些疲惫。”陆临舟揉揉额头,“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应该又能回到以前生龙活虎的样子。”
“明天周六,刚好可以睡个懒觉。”
陆临舟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江容清喝了一小口杯中的酒。确定陆临舟情绪放松,她才开口问:“临舟,慕珩跟蓝音的事……你知道多少?”
“蓝音?”陆临舟故作思索地想了一会儿,“我也是你来公司那天才发现的,之前没注意过她,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关系。”
江容清低下头,平复了一阵子,再才抬起头,泪水盈满眼眶,语气低落,“临舟,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你跟慕珩每天待在一起,我相信你的话慕珩多少会听一点。我希望……希望你能帮我劝劝慕珩,不要再跟那个叫蓝音的女人来往了。”
陆临舟同情地看了江容清一眼,“我会尽量帮你劝慕珩,至于慕珩听不听,我不能保证。”
“谢谢。”
“但是……作为朋友,有些话我还是想提醒你。”陆临舟黑眸微闭,眼中浮过淡淡的冷光,“慕珩现在是北亚集团最大的股东,掌握北亚的核心命脉,更是商界一代风云人物。无论金钱还是地位,现在的慕珩都不缺。”
“你的意思是……”
“慕珩的性格我清楚,喜憎分明,软硬不吃,最不服别人的管束,又倔的跟驴似的。想让他死心塌地的对一个人,难于登天。而且现在的慕珩纵横商界,有随心所欲的资本,你如果没什么能拿得住他的东西或者事情,只怕很难让他臣服于你。”
“我不需要他臣服,我只想他爱我。”
“爱?”陆临舟淡笑,“爱是个虚无缥缈的存在,想用爱来挽住一个人,是最天真最无用的想法。你看那些夫妻,有多少人结婚时爱的轰轰烈烈,结婚后,爱情不依然在生活琐事里被消磨殆尽。”
江容清顿悟般点了点头,像听天书一般认真。
陆临舟似有所感的叹了口气,道:“你这么优秀,无论家世还是能力,都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奢求他的爱?举个你亲眼见证过的例子,三年前的林岚还记得的吧,慕珩当时为了她不惜跟你父亲作对,甚至闹得满城风雨,结果呢?林岚死了以后,慕珩有半点伤心难过吗?还有陶夭,她跟慕珩十多年了,慕珩除了给她经济上的弥补,又给了她什么?”
陆临舟一席话字字珠玑,听得江容清如醍醐灌顶,她放下酒杯抓住陆临舟的手,像看到了救星,“那我应该怎么办?”
陆临舟眼底一片阴暗,但表情却很舒展的笑着,“与其等他爱你,不如让他离不开你,不管是出于责任还是受于威胁,只要他在你身边,爱不爱还重要吗?”
“可我要怎样才能让他离不开我?”江容清以为自己博取到陆临舟的同理心,忙趁热打铁追问道:“北亚的事我不能插手,他的家事也把我排除在外,他的生活状态我更是一无所知,我……”
说到最后,江容清突然意识到这些话很丢脸,尤其是被陆临舟用同情的眼光注视着,心里更是堵得慌,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临舟,你们都是男人,你又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的心腹,他的喜好你肯定清楚。你站在他的角度来想,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慕珩关注到我,让他真心的接纳我。”
陆临舟睨了江容清一眼,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强大的人,内心深处总有一处柔软,端看你能否去发现,又能否拿捏得住。我跟慕珩认识十几年,就我对他的了解,他目前阶段最在意的是公司和他母亲。你想介入慕珩的生活,只能从这两方面入手。公司的事你就别插手,帮他处理一些私下的麻烦,效果或许会更好。”
“可慕珩什么事都自己摆平了,而且……而且他身边还有杜坤朗和阿宁,我根本就帮不了忙。”江容清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陆临舟安抚道:“你别着急,如果下次有机会,我会帮你。”
陆临舟愿意帮自己,这让江容清倍觉意外,但惊喜更甚。她感激地看着陆临舟儒雅的脸庞,“临舟,谢谢你。”
“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说谢岂不见外?”陆临舟环顾四周,小声提醒道:“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千万不跟别人说,尤其是慕珩,不然……”
“我懂!”江容清闭紧嘴,抬手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陆临舟被她逗了了,畅怀的笑出了声。江容清在心底轻轻松了口气,陆临舟愿意帮忙,让她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