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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苦忍耐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心里头的委屈和酸涩交织,无处诉说,终于贴着脸泪痕一道道的滑下来。
房尔雅动了动唇,内心无力和无助交织,终于放声恳求叶至勤,声音也压低,怕惊到外面的房爸爸,“我哪都不想去。我求求你,让我待在这里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不想去你的公寓,我哪里都不想去,让我睡觉好不好?”
求求你了,不要再惩罚我,我受不了了。
叶至勤始终抱着她,黑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一室寂静。
终于,叶至勤弯下腰放开手,怀里的房尔雅掉在柔软的床垫上,弹了一下,落回原处。
房尔雅火速抓起被子,盖住自己,背对着叶至勤,不想再看他一眼。
叶至勤看着她蜷缩在床上的背影,小小的,像个柔嫩的月牙儿,他声音温柔,侧脸的弧度罩在床头柜的台灯发出的光亮间,“好好休息,明早我来接你上班?”
回应他的,只有房尔雅在被子间压抑的哭声。
眼泪蒙住了眼睛,脸颊贴在柔软的被子间,房尔雅像个孩子一样,怎么都止不住哭音,裹在被子里圆润的双肩微微颤抖,不停用手心拂去脸上泪水。
怎么都擦不完。
心里也像是下起了雨,荒凉一片。
叶至勤的心里又何尝不是?
房尔雅不断告诉自己不用害怕,这是自己的家,她不想做的事,谁都勉强不了她。
又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她已经决心要离开他了,她不会再受到他的伤害了,不会了。
或许曲江今天说的是对的,如果是他,他就不会这样对她。
又或许曲江昨天说的也是对的,她就不该找这样家庭背景相差太大的叶至勤,两个人之间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叶至勤看着房尔雅蜷缩在床上,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双肩颤抖,被子间传来压抑的哭音,断断续续。
他的心里头酸苦艰涩,荒凉一片。
内心只有深深的后悔和不断的在责怪自己。
不该是这样的。
他来接她,就像是以往每一个绮丽的夜一样,两个人牵着手,十指紧扣,吃一顿饭,再深情款款的接吻。
他历来是喜欢房尔雅笑的模样的,像是沁了水的茉莉花,连露珠都散发着一股甜香,他怎么看不够。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样了。
他昨夜怒火中烧,一时失去了平日对她的温柔怜惜,粗鲁又暴躁的伤害了她。
叶至勤现在想要上前拥住房尔雅,和她道歉,拭去她的泪,告诉她是她的错,再轻声细语的哄她。
可是房尔雅现在抗拒他的姿态和现在苦苦抑制的哭音,让他滚时的决绝的模样,她双手推拒的触感似乎还在他的胸前发烫。
“你睡觉吧,我走了。”
叶至勤似是还有话要说,又没说出口,站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收回了看着房尔雅的眼神,推开房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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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正在厨房忙活着的房爸爸听见关门声,探出头来,见叶至勤一个人站在玄关里,“小叶,你要走啦?留下来吃饭吧!”
叶至勤还未开口,房爸爸已经走出厨房,客厅的窗户前一抹白光闪过,随即雷电轰轰声大作,外头的雨豆大一般砸在玻璃上,夹带着呼呼的风声,噼里啪啦。
大雨加响雷,看来今夜的这场雨声势浩大。
在这样的雨夜,诡异又焦灼的情形下,房爸爸看着叶至勤,他的脸色难看极了,下颚紧绷,薄唇紧抿,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玄关灯光的亮着的小灯年久,不太亮,还衬着叶至勤骇人的模样,饶是活了五张多的房爸爸也有些打怵,看着他低头换鞋,打听道,“这是怎么了?和雅雅吵架了吗?”
刚刚他也没听见,房里也没传来什么大动静呀。
叶至勤敛下眉眼,低头绑着马丁靴的绑带,迅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对面是他将来的老丈人,千万不能在他面前任凭自己的怒意狂轰滥炸。
“没事,房叔叔。我走了,尔雅在里头睡觉呢。我就不打扰了。”叶至勤又恢复了以前的斯文有礼,虽然面上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房爸爸垂下锅铲,刚想宽慰他两句,即使吵架了也没有关系,谈恋爱意见不合互相迁就一下也就过去了。
还未等房爸爸开口,叶至勤已经推门出去了。
房爸爸想着既然走了就算了,待会等雅雅醒了,他也得和她说说。
谈恋爱没有总是欢欢喜喜的,总得遇上些性格不对盘的事,彼此磨合磨合一下更好。
房爸爸往厅里面走,余光一瞥,看见鞋柜旁边的伞桶,里头插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滴滴答答正在滴着水。
……这好像是小叶的伞吧?
房爸爸反应过来,赶忙操起伞,打开家门,一句“小叶你的伞落下了。”还没喊出声。
房爸爸只看见院子里叶至勤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地在雨里走着,雨点不断的砸在他的身上,后脑的黑发湿了,滴答答滴着雨水,身上的衬衫也湿了,贴着他线条明显的背部,似乎心情不太好。
紧接着他上了车,车门一甩,油门一轰,盖过了外面隆隆坠地的雨声,朝前猛地一冲,走了。
房爸爸叹息一声,散在雨夜里。
雨夜里,一艘船犹如失了舵,在乱礁间无目的地飘荡甚至堕进了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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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的房尔雅怎么都睡不好,自打叶至勤走后,昏沉沉又睡了半个多小时。
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房尔雅的脑子乱成一团,听见外面的房爸爸在叫自己出去吃饭,房尔雅起身,经过厕所的时候,走进去,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红红的,连带着鼻子也红红的,整个人的表情都不对劲。
活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吃晚饭的时候,房爸爸看着坐在对面脸色不太好的房尔雅,她应该是生病了,中午不到就请假回来了。
他又联系上刚刚叶至勤伞都没拿,淋着雨走了的事情。
他问了一句,“刚刚和小叶吵架了?”
房尔雅面对着满桌子的好菜色,当下没什么胃口,筷子夹着几粒米、几粒米往自己的嘴巴里面送,听见房爸爸这么说,不想让他担心,只是摇摇头,“……没有。”
房尔雅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既当爹又当妈带大的,他能不懂她?
“就算是吵架也没关系。”房爸爸慈爱的看着房尔雅,“两人在一起总要磨合的。”
“而且,小叶看起来也不像是不讲理的人。你是我带大的,就更不说了,你的为人老爸还不了解?对彼此间多一点容忍、多一点耐心,互相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是对感情更好吗?”
房尔雅的筷子放回桌上,躲开房爸爸的眼神,不敢看他,只是虚虚应了一声。
一时之间,餐桌上只有碗筷的声音,两人都没有说话。
房爸爸试探的问了一句,“昨晚是在小叶那里过的夜?”
房尔雅此刻最不想提到的就是叶至勤。
可是房爸爸问了出口,又见已经瞒不过爸爸了,“……嗯。”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她现在什么想法?
房尔雅垂下眼睛,只看见木质餐桌的一角,好像又要掉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答房爸爸,像是荡在半空中的灰尘一样,不真切却又实实在在的,“不高攀了,爸爸。”
不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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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丝的衬衫泡在温水里,接连冒出气泡来。
这温水是房尔雅刚刚用水盆接的。
真丝的衬衫娇贵的很,房尔雅站在厕所里,轻轻用手揉搓着衬衫,她刚刚借着灯光打量着上边的布牌,说是不能用洗衣机洗,要用手洗。
还得是温水手洗。
衬衫被洗净。
房尔雅端着水盆来到阳台。
衬衫被衣架撑开,再用晾衣杆举起,晾在阳台处。
外面的雨还在下个不停,淅沥淅沥声不绝于耳。
房尔雅借着屋里头的光,仰头拂了拂还在滴滴答答滴水的衬衫,不能过分的拧。
衬衫胸前绣的花儿精致,丝线密密麻麻的,绣的花儿亭亭,落落大方的盛开,实在是讨人喜欢。
这件衬衫,房尔雅其实在杂志上见过,下面的价钱那时看来不过一串数字,现在回想起来却仿佛带上了意义。
触目惊心。
一件的价钱就能抵上她半年的工资,她的工资有出处,自然是消费不起的。
这会儿,这件衬衫让房尔雅又想起她和叶至勤悬殊的家世来,怎么想都难过。
叶至妍随便的一件衬衫就能买她半年的兢兢业业、朝九晚五。
房尔雅恍惚之间,衬衫的水连绵,偶尔滴了几滴,落在了她的脸上,冰冰的、凉凉的。
她被惊到了,像是梦醒了一样。
有些美梦,好像总得醒过来。
再怎么好,都是不属于你的。
衣服一样,人更是一样,
总得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房尔雅跟触电一样,火速收回了搭在衬衫上的手,收起水盆,进了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