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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多数都是流浪猫,薛宁把黑猫抱在腿上,轻轻揉着它的耳后,听这附近的环卫工人说,他们还在垃圾桶里见过被砍了头的小鸟,一直没消停过。
黑猫呼噜呼噜地眯起眼睛,尾巴静静地垂在薛宁腿侧。
薛宁眼神温厚,从桌上的零食罐里拿了两粒冻干喂给黑猫:再小的生命也有生存的权利你说是不是?
黑猫喵了一声,然后埋头啃起了冻干。
离开动物医院后,傅文叶又缩成了粽子,他问:我们现在回去还是?
林修指了指前方的藤花公园:过去看看吧。
藤花公园的大门面朝他们敞开,像一座黑沉沉的死城,等着他们光临。傅文叶脑子一抽,想到了很多恐怖电影的开场,似乎都是从主角作死开始
在寂寥的环境之下,暗涌流动,任何大大小小的动静都能惹来傅文叶的左顾右盼。诚如薛宁所说,晚上根本没有人会来藤花公园,这里立着的几盏街灯如同摆设一般,还没手机自带的电筒app光亮。
在傅文叶第三次因为风声而回头的时候,林修放慢了脚步:文叶,别自己吓自己。
傅文叶只觉后背发凉,喃喃道:我总觉得这公园里有其他人。
林修叹气:有其他人也很正常,公园又没锁门。
啪,清脆的断裂声自后方传来,刺激着傅文叶的耳膜,他打了个寒颤,猛然转过身。
无边的浓墨填满了他们来时的路。
有人踩断了树枝,林修分辨出声音的来源,见傅文叶战战兢兢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没事,你别怕。
傅文叶往林修身边凑了凑,低声问:万一有坏人打劫怎么办?你带了枪吗?
林修甚是佩服傅文叶的想象力,尤其是傅文叶现在穿得密密实实,大半张脸裹了起来,走路还偷偷摸摸的,要真有坏人也不敢主动招惹他。
谁知道谁更坏一点?
林修安慰他:带了,你要是害怕有人从后面偷袭你,你就走在前面吧。
谁说我害怕偷袭了!傅文叶瞪着他,心虚的老毛病犯了,企图用音量堆砌出自己的气场,我才不怕!
说着,他自动走到了林修身前。
林修憋笑:好好好,你不怕。
喵呜——一声凄厉狰狞的猫叫从右侧传来,震开了冷清的夜幕。急乱的奔跑声迫近而来,草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余音,诡谲可怖。
我靠傅文叶哆嗦着看着过去,层层错叠的暗影忽然摇动了起来,带起一片凉意切入骨髓。
他的双腿钉在原地,如临深渊般眼冒金星:那那是什么声音?
猫叫。林修笃定自己听见了猫叫声,纵然被风吹得折了个弯,但他的听力一直不错,也没有像傅文叶那样被惊惶蒙了心头,反而清醒得可怕。林修起了疑心,藤花公园、猫,这两个名词放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将一串钥匙塞到傅文叶手里,郑重地说:你在这里别乱跑,害怕的话就原路返回,上车等着。说完,他向着猫叫的声音走去。
林修!傅文叶又气又急,看着林修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一咬牙,拔腿跟了上去。
原路返回?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一个人走,谁知道这黑漆漆的路上有什么东西等着他。
草丛里的声响仍未停歇,像是有什么东西躲在里面穿梭逃命,林修跑了一段路,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一道人影闪过,然后那人猫下腰,蹲在一个垃圾桶后。他左手提着一个小铁笼,右手摸向自己的口袋,拿出一个遥控器。
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从身段看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他放下笼子,从里面掏出一个装着猫粮的碗,他将那个碗放在铁笼的中央,又用遥控测试了一下笼门的开关。
傅文叶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地喘着:林——
嘘。林修抬手制止他的声音。
傅文叶捂住嘴巴,踮着脚挪到林修身边,用气音问:怎么啦?
两个人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以树干为掩体,林修指了一个方向:前面有人,好像是来抓猫的,拿着捕猫器不知道想做什么。
不会吧难道我们找到那个虐猫变态了?傅文叶扶着树干,探出一双眼睛,运气这么好?
那人摆捕猫器后走到另外一棵树旁,悠然地点了一根烟。
傅文叶第一次参与这么紧张刺激的跟踪行动,他的心扑通扑通,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捕猫器。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啊?傅文叶问。
那要看他什么时候动手林修扫了一眼傅文叶,问,你的手机静音了吗?
对哦!傅文叶把手伸进口袋里,扳下静音按钮,还好林修提醒他了,不然闹出电视剧里常见的马虎套路就太丢人了。
五分钟、十分钟
夜空中星光疏落,傅文叶向着烟蒙蒙的残月打了个哈欠:怎么还没动静?电视剧里的跟踪明明不是这样的,都是假象!假象!
你以为跟踪很好玩?林修笑道,刚才不是让你先回车上吗?
我像是抛下战友的逃兵吗?傅文叶理不直,但气很壮,咱们上下一心,同生共——
嘘,看前面。林修及时打断他那些肉麻又不怎么吉利的话,一只白色的小猫爪从草丛中伸了出来,他的警觉心再一次复燃。同时,树旁的口罩男也有了动作,他握着遥控器,轻轻走到另外一边,这个位置视角更加开阔,以便他观察小猫的举止。
是白手套黑猫!傅文叶懂事地压低了声音,眼睛半眯,它的后腿是不是受伤了?
小猫走路的时候,左边的后腿无力地拖在地上。
林修:好像是。
小猫慢慢往前走,每踏出一步都会警惕地看向四周,从草丛到捕猫器不过半米的距离,小猫却走了接近一分钟。
小猫动了动鼻子,循着香气逐渐走向充满诱惑的陷进,等它完全走进捕猫器后,口罩男远远按下遥控器,笼门嗖的一声降下。
喵呜!黑猫吓得一个激灵,在笼子里乱冲乱撞,拼命挣扎了起来,放在里面的猫粮也被它蹬翻在地。
喵呜喵呜!
口罩男快步走出夜色,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注射器,拔掉针盖扔在地上。
傅文叶皱起眉:他要给小猫打什么药?
口罩男拿出手机,对着屏幕说道:抓到了,是只黑猫,可惜后腿瘸了。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写什么,口罩男语调一变,不满地问,你说扣就扣?老大同意了么?说着,口罩男顿了顿,叹息道:行,我马上过来。
他挂了电话,发泄似的踹了一脚捕猫器,里面的黑猫发出一声哀叫,这次的叫声加重了口罩男心中的怨愤,他蹲下|身,恶狠狠地说:都他妈怪你,怎么就瘸了一条腿?操,个老不死还敢扣老子的东西!
在他举起注射器的一瞬,林修遽然从树后跑出,大声喊道:警察!别动!
口罩男浑身一颤,扭头看见林修冲向自己,他迅速站起身,连捕猫器也顾不上,迈腿就是狂奔。口罩男对这个公园十分熟悉,抄着近道往荒僻的小巷钻,沿途还拉倒踢翻了几个垃圾桶,各种饮料罐子散在崎岖不平的路上。
两人一番追逐,齐齐融进了黑夜。
口罩男的体力明显不如林修,没跑一段路就喘起了大气,全靠着对地形的了解占了点微不足道的优势。他看着面前的铁栏,像是幻影般散成好几座高墙,脑袋有些迷迷糊糊的缺氧感,他冲上花圃上的石阶,助跑弓腰一跃,攀住了栏杆。
下来!林修跨过一个被他推到在地的垃圾箱,箭步上前,扑向口罩男晾在铁栏上的双腿。
口罩男大叫一声,仍然死命抱着栏杆不撒手,他的两条腿胡乱踢蹬着,想要把箍在膝盖上的双臂甩开。林修在下面扯着他的腿,口罩男整个人像是被拉长一样,只能靠着手上的力气支撑自己不掉下去。
两人在这里僵持了一段时间,口罩男体力不支,手臂的肌肉**了起来,关节处酸痛麻软。林修抓准时机,纵身起跳,拉着他的衣领将他往后带。
操!口罩男低骂出声,腕上一脱力,整个人被林修按倒在地,他恼恨地吼着,我没犯法!
林修一手压着口罩男的脖子,然后屈膝跪在他的后腰上,用膝盖顶着他的尾椎骨:没犯法你跑什么跑?
口罩男眼神怨恨,双手被折在身后,林修要腰间解下手铐,咔哒一声,把金属寒凉的触感锁在口罩男的手腕上。
口罩男怒声道:我没犯法!你凭什么抓我?我就想逮只小猫!
林修提起口罩男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先把话省着,我们回警局慢慢聊。
傅文叶自知没有那个体力跟能耐,避免给林修添乱,他只好本色出演,当一个游手好闲的特招后勤。
咪咪,别怕别怕,我带你去看医生。他蹲下来,用手机的电筒照了照小猫的后腿,白色的脚掌上粘着些血糊糊的沙石,再不接受治疗可能会被感染。他刚要去提那个笼子,黑猫的瞳孔陡然放大,它的反应比傅文叶还快,立刻伸出锐利的尖爪,爆发式地拍向笼边,发出哐的一声。
傅文叶颤颤巍巍地缩回手指,惊呼:卧槽!
还好没伸过去,不然皮都要被抓烂。
他绞着脑汁想了半会儿,最后决定脱**上那件绿油油的外衣,将它盖在笼子上。冷死我了!傅文叶吸了吸鼻子,没了外衣挡风,四周的寒意疾速将他吞噬。
这时,手机弹出一通电话,他原地跳了两下,活动活动冰冷的手脚:喂?
文叶,江玄青将手里的魔方放回抽屉,你们还在动物医院?
没,但是我们在藤花公园遇见那个虐猫的变态了。傅文叶一手提起笼子,高高兴兴地说,还救了一只小黑猫。
江老师,我先走啦!顾淮清跟江玄青挥挥手,背起背包离开办公室。
嗯,再见。等顾淮清走后,江玄青支着脑袋问,你们抓到那个虐猫狂了?
林修去追了,问题应该不大。傅文叶打了个喷嚏,我去把小猫送到动物医院。
江玄青一皱眉:你现在自己一个人?没事吧?
嗯,傅文叶呼了一口气,白烟从微张的唇里飘了出来,马上到了唉哟,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几步路的距离能出什么事儿?
没事就好,等等我来接你吧。
傅文叶没有推脱,因为他迟钝了几秒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那个实习生在你办公室留到现在?
从早上到晚上,这得十几个小时了。
江玄青笑问:吃醋了?
傅文叶冻红了脸,小声吼他:滚蛋。
顾淮清很有天赋,临栖市留不住他的,以他的能力,一年后可以转去任何一线大城市。
傅文叶对江玄青这段话进行了严肃的理解,结合上文下理,他得出这样的结论:你想留住他?
他从来没有听过江玄青这么夸奖一个外人,语气里带着点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酸味。
我留他干什么?江玄青笑意淡淡,拿起钥匙熄灯离开,有你就够了。
停!打住!别说了!傅文叶脸颊发烫,胸腔里的热火燥乱地翻滚着,身体逐渐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