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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话语间竟是流露出要废黜自己太子的位置,夏天勤藏在袖子里的手掌猝然握紧,“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废黜本太子?本太子是父皇钦定的,你有何资格善改?”
瞧着他面庞狰狞,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夏子衿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她这副反应,反倒让夏天勤越发忐忑起来,有心叫她回来,问个清楚,又拉不下脸来,神情变幻莫测,直到夏子衿的身影消失在牢中,他也没说出话来。
但先前夏子衿说的话,已然在他心底掀起滔天大浪。倘若真如夏子衿所说,那林王就是一只卧在他枕头边的狼,此事必然与他有关系。
此刻明圣帝死了,对夏子衿半点儿好处都没有。没有圣旨,凭着她女子的身份,绝对没有办法登基为帝。可若是父皇还活着,说不得日后会被她打动,从而将皇位传给她。
无论从哪一种方式看,都是后一种更加划算。夏天勤之所以会这般想,是他不知道夏子衿手里已经握着一张底牌。
林润玉在明圣帝死后,就约了夏子衿在原本接头的地方见面,顺带将小郡主的解药一并带来。夏子衿从牢中出来后,看着迎面扑过来的阳光,禁不住抬手,微微挡住,等着眼睛适应了,才放下手掌,直奔酒楼而去。
还是原先的伙计接待她,比之先前瞎了眼睛丢了性命的伙计来看,他的确是要机灵许多,瞧这大堂内的宾客都是多了些许。
夏子衿踩着楼梯,一步步上去,推开门,就见林润玉正靠在高背大椅上,听到声音,霎时睁开眼睛,眸子里一瞬间露出尖锐的杀气,转瞬,归为温和的笑意。
瞧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夏子衿莫名觉着恶心,若非她暂时没法瞧出孩子身上到底中了什么毒,依仗着他的解药,她早就出手,拧下他的脑袋,给自己解气。
不过,她忍了这么久,也不在意再忍些事后。只是没想到白娉婷今生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亏她原本还想着若是白娉婷肯为她办事,赎了自己前世的罪孽,自己饶她一条狗命也无妨。
但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大胆,继续做这两面三刀的事情,既然如此,她就不必再活下去了。
夏子衿眼中厉芒一闪,在林润玉对面的座椅上坐下,捧起茶盏嗅了嗅,转而望向桌子上放着的一碟雕刻精致的鲤鱼,“世子这是要请本公主用餐?”
“鱼跃龙门,是这酒楼新出的菜品,在本世子看来,没什么比的上公主更适合这道菜,公主不妨尝尝?”林润玉很是贴心的拿起一旁放着的玉筷,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她面前的梅花翡翠碗里。
夏子衿垂眸看了眼,喝了口茶,并不动筷,“世子这是拿本公主与一道菜比?这菜做的再漂亮,终是要落到别人肚子里的。”
她叹息一声,冲林润玉眨了眨眼睛。林润玉没想到她会这么解读这道菜,知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倒没有继续强迫她品尝,“公主此言,本世子倒是第一次听,也罢,既然公主不爱吃鱼,便算了。”
见他挑了个理由出来给自己台阶下,夏子衿并不拆穿,含笑点头,直接讨要解药,“世子,本公主这次来,是为了世子手中的药丸,郡主她年幼,身子弱,可是担不起这罪。”
在这件事情上,林润玉却是没有推诿,很是爽快的取出解药交给她。
夏子衿看也不看,直接塞进袖子里,面上就露出笑意来。只是这笑意有几分真几分假,二人都心知肚明。
夏盛卿在府里候了一程,终于等到她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就见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玉瓶塞给自己,他下意识的接住,夏子衿略带疲惫的嗓音就在他耳边响起,“这是解药,盛卿,你找人看看,可有办法找出这解药是什么制成的。”
“好,此事交给我,你快些回去躺着。”夏盛卿反手握住她,只觉得自己好似握住了一块冰,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手指瞬间扣紧,不给夏子衿挣脱出去。
望着她脸色都比先前出去时苍白几分,夏盛卿忍不住阵阵心疼。
第二日就是明圣帝出殡的日子,皇后在晓的明圣帝殡天那日就赶了回来,这几日一直守在灵堂,容颜憔悴,夏启轩同样赶回京城,前去明圣帝灵前尽孝。
一众大臣皆是披麻戴孝,在朝堂前站着。夏子衿身着一身白色麻衣,站在前头,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她是伤心过度。
皇后更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一众没有孩子的后妃皆是被强行压着,要求陪葬。就在明圣帝盖棺前往帝陵时,皇后突然请求陪葬,与皇帝一同下葬。
如此举动,朝野震惊,一众大臣皆是跪在地上,请求她收回成命。皇后满眼深情的望了眼明圣帝的灵柩,神情坚决起来,“本宫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就连夏子衿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委实是让人惊讶。但此前从没有一国之母陪葬的先例,此事实在是……
然而就在她沉思,左右为难的时候,皇后已然将视线落到她身上,“明珠公主,本宫求你。”
四个字说的坚定而缓慢,仿佛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夏子衿抬眼望去,就望见她平静面容下隐藏的巨大的哀伤,最终点了点头,皇后面上露出轻轻的笑意来。
一众朝臣皆是哀痛不止,夏启轩不解的看着皇后的身影,牙根咬的死死的,他实在是不明白,皇后为何要走这一步,他原本还想着回京之后,能得皇后庇佑,如今这想法在她这请求下直接泡汤。
只是这样的场合,纵然他有再多的疑问,都只能压下去。
帝后殡天,举国悲痛,诸事皆停。夏子衿休息了三日,第三日,才推举夏启轩继位。然,朝堂上反对之声不断,更有提太子尚在的言论。
与此同时,另一则流言悄然传开,只道太子是被奸人诬陷,实际杀害明圣帝的乃是宫中的莲妃娘娘,只因她其实是前朝皇帝的妃子,留在宫中就是为了报仇。
馨儿是在市井之地听到这些话,那说话的小厮说的跟真的似的,一众听客被煽动,都是跟着点头。馨儿有心上前理论,可碍于她独自一人,又是女子打扮,与这些男子厮混争论,未免有失清誉,只能咽下嘴巴里的话,转身回府,将这事告诉夏子衿。
夏子衿正在绣个荷包,眼见着上边鸳鸯的轮廓就要出现,听到他这话,手指一抖,尖锐的针头就刺到手指上,她“呀”的一声,忙放下绣品,嗦着手指,看着上边流出来的鲜血,皱了皱眉。
馨儿忙取出帕子,摊开,蹲到夏子衿跟前,将帕子系到她手上,“公主,您快休息会儿,别绣了,外边天也黑了,奴婢去给您端些吃的来。”
“去吧。”夏子衿看了眼桌子上一角染了血迹的荷包,不免有些惋惜,皱着眉思考怎么将这一点血迹处理了。
夏盛卿同样听说了那些流言,虽然不晓得这些话是谁传出去的。但是光凭月静安的身份,就足以让人诟病。毕竟,相较于是亲生儿子动手弑父,还是前朝妖妃报仇这样的话听起来更加可信。
不论此事真假,定然会有人借这些流言向月静安发难。而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就是太后。太后一心想要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眼见明圣帝就这么死了,皇位空悬,原本沉寂下去的心思再度活络起来,思考片刻,就带着太监嬷嬷一路往月静安的宫殿去。
看着来势汹汹的太后,月静安忍不住扶额,“母后怎么有空来妾身这儿?”
“莲妃,外边的传闻,你可听清楚了?”太后眯着一双眼睛,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些阴狠来。
月静安先是一愣,随即面上就浮现出不屑来,“难不成母后竟然相信那些无稽之谈?妾身的确曾是前朝皇帝的妃子,但此事,在妾身入宫之前,皇上就知道的清清楚楚。”
“倘若妾身当真想要报仇,在这宫中二十多年,多的是机会,妾身为何不动手,非要拖到今日?”月静安早就已经准备好对策,她想明圣帝死想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这些借口她怎么会不准备好,从而叫别人抓住她的把柄?
太后见她言辞尖锐,多带着嘲讽,一时哑然,先前准备好的说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半晌,她才尴尬的笑了两声,“你说的倒也不错,是哀家心急了。依你的意思,那些个话都是胡言乱语,诬陷与你了?”
“母后明察。”月静安接口认同,“妾身向来都是尽心服侍皇上,实在是不知那些人有何居心,竟然这般诋毁妾身,妾身实在是百口莫辩,还求母后还妾身一个公道。”
她捏着帕子,眼眶都跟着湿润了,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