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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丞相才额头冷汗涔涔,脚步虚浮的从养心殿里走出来,背后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他额头上更是破了个口子,鲜血淋漓的,瞧着就吓人的很。
大太监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摇了摇头,明圣帝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挑战他的权威,丞相一次次忤逆他,且丝毫不自知,难怪明圣帝会生气。
这副凄惨的样子,丞相自是不愿意让人瞧见的,从出了养心殿,就抬起袖子,一路掩面出去,明圣帝得知后,禁不住冷哼一声,“算他识相,还知道羞耻。”
大太监在一旁听着明圣帝的点评,嘴巴动了动,暗自叹了口气,只怕丞相是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至于羞耻,他怕是不会的,现在心里头恐怕是巴不得要了馨妃娘娘的命。
纵然丞相一路遮掩,这事还是传了出去,第二天上朝时,不时有官员将目光落到丞相身上,丞相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奈何他不能将怒气发泄到明圣帝身上,只能将这笔账记在青莲身上。
夏子衿咬着松果,听夏盛卿说这件事时,不觉哑然失笑,“这个老匹夫,还真以为自己在我那父皇心中有多少分量,这下子怕是认清了。”
夏盛卿刮了刮她的鼻子,“只怕她是认不清的,我已经叫人去探过了,青莲倒是个狠角色,竟是撞柱以此来唤起皇上宠爱,难怪皇上这次会这般生气了,只是不知道她这次冒险能管多少时间。”
“再多的时间都只是拖延而已。”夏子衿将松果壳搁在桌面上,取出帕子细细的擦了擦手指,“丞相做到这一步,好不容易叫父皇心里头起了疑惑,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放弃?”
夏盛卿见她勾着唇角,笑的如同狐狸似的,顺手将松果壳扫到地上的小铜盆里,“左右青莲也不听你的,你且看着,倒是不必去管她。”
夏子衿点了点头,刚准备说话,一道利箭就携带着破风声从窗户射进来,夏盛卿眸光一凝,一下子拽住她,按到在桌面上。
箭矢直接插进背后的屏风,箭羽轻轻颤动。夏子衿从夏盛卿怀里抬起头来,面色难看的看着钉在屏风上的长箭,唇瓣动了动,眼底露出些心有余悸来。
夏盛卿紧握手掌,嘱咐夏子衿坐好,怒气冲冲的翻身出去,四处看了眼,都不曾见到可疑人物,指甲不由自主的握紧掌心,掐的血肉模糊。
夏子衿狐疑的走到屏风前,将箭矢拔下,就看到上边绑着的一张字条,她下意识的揭开,看到上边的字,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夏盛卿从门外回来,就看到夏子衿面沉如水的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张字条,他走上前,瞧了眼,面色霎时变了,扯起字条,手心内力喷吐,一下子将字条震成碎末,手掌一张,就落到铜盆里。
夏子衿抬起眼看着他,唇角就勾起个冰冷至极的笑容来,“盛卿,这和硕公主,似乎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草包。”
夏盛卿一掌拍在桌面上,咬牙切齿,“不管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竟然敢派刺客来驸马府,就要知道此事没这么容易结束。”
方才若不是他拉的快,那一箭必然射到夏子衿身上,若只是单纯送信,何必如此?
夏子衿刚准备说话,就看到桌面上的猩红血迹,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来,趁着夏盛卿不备,一下子拉过他的手掌,就看到他掌心血肉模糊的,当即沉下脸,“你疯了不成?这样伤害自己?”
夏盛卿看着她着急担忧的眼神,反手握住她,不等她继续说话,唇瓣就落到她的额头上,随即拥她入怀,“子衿,我是恨我现在没法子护住你,还叫你落入这样危险的情况,你放心,这件事,我定然不会与她善摆甘休。”
夏子衿的脸庞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察觉到他话语里浓浓的歉疚,抬起头来,认真的望着他,“盛卿,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不过,这笔账,还是要与她算的。”
当天下午,一辆马车就从驸马府悠悠的使出去,往柏林街最大的酒楼走去。
夏子衿从马车下来,顺势将手交到夏盛卿手里,由他牵着自己上去,一路往天字一号房走去,推开包厢门,举目看去,就望见坐在椅子上的魏媛。
虽说魏媛与魏莹长的一模一样,但是刚刚看到她,夏子衿就认了出来,眼前的人是魏媛而非魏莹,二人的气质相差太大,若是魏莹是被娇纵惯了的任性小姐,而魏媛则是真正的公主,仪态万千,端庄大气。
夏子衿缓步走到她跟前,随夏盛卿一起坐下,也不去看她,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在鼻尖嗅了嗅,“和硕公主准备进宫拜见我父皇,费尽心思叫本公主出来见面,就没什么话与本宫只说吗?”
魏媛此前就从夏天勤嘴巴里听过她的名字,这一次却是第一次见面,从夏子衿迈步进来时,她的目光就落到她身上,不住的打量,此刻听到夏子衿开口,她才放下手里的茶盏,嗤笑一声,“明珠公主心知肚明,又何必与本宫装傻?”
她派侍卫暗中找了一下午都不曾见到魏莹,直到今天早上得到消息,说是魏莹昨儿个出了客栈就往驸马府跑了,对面卖布匹的伙计亲眼看到她进了驸马府。
魏莹虽然娇纵任性,但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竟然在外边待一夜,因而,魏媛第一反应,就是夏子衿将她扣了下来。
一想到魏莹的脑子,魏媛就忍不住头疼,只怕不用几句,她就要将自己的身份抖落出来,因而她才用这种方式将夏子衿约出来,其中自然包含了警告的意味。
夏子衿一脸的莫名其妙,漆黑分明的眼眸里溢出些许嘲讽来,“和硕公主,你说的话,本公主听不懂也不明白,本公主与你并无交集,你如此作为,未免太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
不管魏媛到底想要做什么,她那般作为,已经挑战了她的底线,她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找魏媛算账,说话间,姿势半点儿情面都不会留。
更别说,大魏国力薄弱,向来臣服于大莱,她身为大莱公主,明圣帝的掌上明珠,原在身份上,就要比她隐隐高上一些,魏媛如此不留情面的挑衅,她还肯坐在这儿与她说话,已经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察觉到她话语里森冷的杀气,魏媛的神情僵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陪坐在她身边的夏盛卿身上,眼底闪过一抹惊艳,随后就意识到夏子衿嫁的是个太监,瞧这男子打进门起,就一直紧挨着她,想必就是传闻中的九千岁了。
如此容貌,实在是可惜了!
见魏媛目不转睛的盯着夏盛卿看,夏子衿不由咬牙,面上露出些许不快来,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猝然将茶盏撂到桌子上,“和硕公主,大魏皇上就是这样教导你礼仪的吗?出门在外,见到本公主不行礼就罢了,还盯着本公主的夫君一个劲儿的看,怎么?大魏公主就是如和硕公主一般,丝毫不顾及廉耻吗?”
她语速极快,声音清脆,犹如珍珠,一颗颗的砸进魏媛的心底。魏媛先是怔了一下,随后脸颊就臊的通红,忍着屈辱感,站起身给夏子衿行礼。
夏子衿看着她一改之前冷傲的模样,低眉顺眼的,瞧着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扭头警告似的看了夏盛卿一眼,恨不得叫他戴个面纱,省的出来招蜂引蝶。
夏盛卿无奈的笑了两下,望着她的眼底满是宠溺。
“明珠公主,本宫只是好奇这样俊美的人怎么会是个太监,还有公主这样尊贵身份的人,怎么会选个下体受伤的人结婚。”魏媛一边说,视线一边在夏盛卿身上扫过,“现在看来,倒是本宫先前眼拙了。”
“本公主的夫君自然是好的,这一点,不用和硕公主提醒。”夏子衿没空与她在这儿打哑谜,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和硕公主看也看了,是不是该告诉本公主,你叫本公主过来做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明珠公主这样着急,那本宫就直说了。”见夏子衿到这时候还嘴硬装作不知道自己找她是为了什么事情,魏媛情不自禁的露出不屑的眼神来,“本公主此次过来,还带了个表妹,叫做魏莹,因为她母妃与本宫的母后是姐妹,因而本宫与她容貌十分相似,昨日她从客栈出去后就不见了踪迹,本宫听闻她去了公主府上,不知此事,明珠公主可否给本宫一个解释。”
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夏子衿在心底暗笑一声,想必这魏媛是晓得魏莹虽是没心眼,可还不至于蠢到将大魏的密事直接说出来。
至于荣遇知晓了魏莹身份这事,恐怕魏媛是不清楚的,若不然,她定然能猜到荣遇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夏子衿,就不会如此说了。
不过,她这般说,夏子衿倒是明白了她放箭警告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