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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走到一半,负责看守青姨娘的丫鬟就急匆匆的过来,她停下脚步,皱眉望着丫鬟,丫鬟走到她身边,手掌拢起,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知府夫人的眉头随着她的话拧成个“川”字,恨声道:“她既然要闹就让她闹去,死了拖出去丢了!”
明圣帝虽然下了圣旨鞭尸,但是夏子衿考虑到萧符的功劳,还是将这一道圣旨压下来,叫萧符秘密发丧。再加上,颍州知府也不是死在夏子衿手里,是死在那何封手里,说起来,算是自己遭了报应,知府夫人怪不到她身上。
相比来讲,夏子衿反倒是他们家的恩人。知府夫人这几日忙着处理颍州知府的丧事,担心青姨娘闹腾,就叫婢女将她软禁在屋子里。
不知哪个丫鬟走漏了风声,叫青姨娘知道了颍州知府已经死了,这才闹腾起来。知府夫人眉眼上翘,唇角含着冷意,若是之前,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不能留,可现在颍州知府死了,这孩子留着也无所谓。
知府夫人手指在自己唇瓣上抚过,眼底寒光凛凛,抬脚往府门口走。
夏子衿下了马车,就看到个中年妇人,头发高高梳起,身着素服,头上插着一支木簪,正在府门口站着,萧符陪在她身边,张望着。
馨儿扶着她走到跟前去,知府夫人连忙蹲身行礼,夏子衿虚扶一把,抬着她站起身,笑眯眯的看着她,“夫人快些起来。”
萧符目光灼灼的看着夏子衿,面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担忧的神情,几日不见,夏子衿的脸色越加苍白,皮肤底下的血丝都似是能隐约看到,眉间的凤尾花红的欲滴出血来。
站在夏子衿身后的荣遇一眼就望见他的表情,一向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里迸出的寒意比这数九寒冬的冷风还凌冽。
争不过夏盛卿,只怪他来的迟,但若是什么样的小人物都敢在他面前觊觎夏子衿,那他这世子可以直接找堵墙撞死了。
萧符敏锐的察觉到针对他而来的杀气,豁然抬首,就望见荣遇威胁的眼神,微微蹙眉,就看到他落后半步站在夏子衿身后,身子前侧,明显的守护姿态,当即明白过来,唇角轻轻上扬,略带挑衅的回瞪回去。
荣遇被噎了一下,猝然握紧袖子,夏子衿警告的瞥他一眼,他当即按捺住自己拔剑砍了眼前这小子的念头。知府夫人打夏子衿出现时,就忍不住偷偷打量,见她周身除了一只玉簪就没有佩戴任何首饰,脸色苍白的吓人,却丝毫不损她的美貌,不由自主的暗叹一声。
不愧是公主,就算打小在倚情楼那种地方长大,通身的气质也磨灭不掉,额间的凤尾花,知府夫人想到有些人说的有损容貌,现在看起来,却是叫她觉得更加高贵逼人。
更何况,她这容颜是为了救当今皇上才形成,说起来,这样的公主,德艺双馨,又是关爱天下百姓,不惜劳苦,千里迢迢赶往灾情所在之地,同为女人,知府夫人面对这个比她小两轮的女子,竟是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夏子衿看着知府夫人满脸唏嘘,不由笑起来,“夫人,本公主来此还是有事要请夫人帮忙,不知道能否进去说?”
她今日过来,要说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她还要去见一见那所谓的青姨娘。知府夫人忙让开身子,吩咐管家去叫丫鬟准备糕点茶水。
夏子衿与荣遇一同进去,一路往正殿走过,夏子衿例行客套一番,直接切入正题,“夫人,本公主这次过来是想要见一见青姨娘。”
何封现在嘴巴硬,死不承认,可这青姨娘,她此前已经调查清楚,就是何封当初赏赐给颍州知府的,或许能从她嘴巴里问出些什么。夏子衿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壁,墨玉般的瞳孔里浮现出杀气来。
明圣帝的圣旨已经下达,让她将何封押送进京,但是她总觉得蹊跷,这何封怎么说,只是个边疆大将,阴奉阳违,违抗圣旨,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为了点儿银子就不要命,实在是不正常。
她话刚刚出口,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僵硬下来,萧符皱着眉望着她,满眼不赞同。当初颍州知府死了,他就撺掇母亲将青姨娘收拾了,偏生母亲不愿意,只道是要为爹留最后的血脉,也不算对不起他。
青姨娘这才留了下来,等着肚子里的胎儿生下来,就去母留子,也算出了这么多年的恶气。只是就算如此,在知府夫人看来,这青姨娘依旧是个禁忌,提起来就叫她觉得恶心。
此刻听见夏子衿专门来就是为了见青姨娘,脸色当即难看下来,纤长的手指甲死死抠着掌心,咬着唇,一脸的不悦,明显是不愿意让夏子衿去见青姨娘的。只因青姨娘能言善辩,夏子衿此次来找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若是被青姨娘迷惑了,要将她带走……
知府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好,心底拔凉一片。夏子衿见她不说话,神情变幻莫测,就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随手将茶盏搁在桌面上。
茶盏和桌面磕在一起的声音让的知府夫人浑身一颤,绝望的闭了闭眼,知府现在还留着体面,无外乎是夏子衿手下留情,夏子衿身为公主,现在说是求着帮忙,还不如说是命令来的准确。
各种念头在知府夫人脑子里划过,她重新睁开眼睛,刚准备点头答应,夏子衿擦了擦嘴角,已经笑起来,“夫人,本公主此前派侍卫查了查这青姨娘的底细,才晓得她是何封何将军送给知府大人的,因而本公主怀疑她知晓二人贪墨的事情,特意前来询问。”
一声声话语犹如一道道炸雷在知府夫人脑海中炸响,她整个人都懵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嗓音暗哑,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这……”
还是一旁的萧符反应迅速,拳头握的“咯吱”作响,“公主的意思是,这青姨娘是来祸害我爹爹的?”
夏子衿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萧符俊朗的脸上一瞬间迸出刀子似的杀气来,恨不得立刻冲到青姨娘的院子里将她的心脏剖开,看看她的心脏是怎么长的,这么多年,颍州知府宠妾灭妻似的对她好,她却一心向着别人,教唆自己的夫君贪污犯法。
知府夫人身子颤了半晌,才平静下来,当即起身,亲自带着夏子衿往关押青姨娘的院子里去。她也有事要亲自问问青姨娘,问问她这么多年,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还没走进院子,在院门口,夏子衿就听见里边传来女子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撞门声,知府夫人面色一瞬间黑的如同锅底,挥手叫看守屋门的婢子打开屋门。
里边的青姨娘听到动静,立刻停下动作,等着屋门打开,拔腿就往外冲,却被守在门口的荣遇一脚踹回去,青姨娘此前没见过荣遇,只当他是知府夫人请回来的侍卫,当即捂着肚子哀嚎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荣遇冷眼睨着她,看着她做戏,微微挑眉,让开身子,放夏子衿走进去,望着她在地上打滚,满眼嫌恶。
家丑不外扬,知府夫人看着她这副样子,恨不得一脚踹死她,要不是碍于她肚子里怀着颍州知府的孩子,她早就动手了。萧符看着自家娘亲隐忍的模样,挥了挥手,门口站着的婢女就进去强行扶着青姨娘站起来。
青姨娘自然是不断挣扎,知府夫人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响满屋子,青姨娘的挣扎一下子停住,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片刻后,青姨娘就疯了似的叫嚷起来,若不是丫鬟拉着,她已然扑到知府夫人身上。她进府以来,虽然只是个妾室,可这府里谁不晓得知府宠爱她,哪有人敢给她脸子,嚣张惯了,现在突然挨了这么一下,哪里受的住。
“青姨娘,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本夫人现在就将你处理了。”知府夫人的耐心终于被耗尽,冷声扔下一句。
青姨娘的嚎叫声戛然而止,怔了片刻,妖娆妩媚的眉眼浮现出冷芒来,“夫人,老爷刚刚去世,你就这样随意欺辱我等,难不成是半点儿不将老爷放在眼里,还是说容不下老爷的孩子?”
说话间,她故意挺了挺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傲然,知府夫人突然被她扣了个残害夫君子嗣的帽子,气的浑身发抖。倒是夏子衿,冲着馨儿使了个眼色。
馨儿最是厌恶这些个不知尊卑耀武扬威的妾室,上前又是一耳光,半点儿力气都没省,直接将她另外半边脸都扇肿了。青姨娘没料到她说了这番话,还有人敢打她,还是个生面孔,当即就要还手。
夏子衿森冷的声音犹如地狱里攀爬上来的恶鬼一样贴到她耳边,“你若是敢动手,那只手就不用留着了。”
一阵阵寒意如同潮水将她整个心脏淹没,青姨娘抬起的手掌一下子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