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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盛卿嘴巴张了又张,良久,才从唇齿间吐出一个字来,“是。”
话落,他浑身都好似散架了一样,瘫在椅子上,垂着头,几乎不敢去看夏子衿的脸色。明圣帝再如何说,也是她的父皇,骨肉至亲,他这样的行为,虽然是为了救夏子衿,但被她知道,定然不会原谅她的。
“盛卿,谢谢你。”夏子衿看着他满脸颓唐,禁不住嗤笑一声,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叫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差点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夏子衿微微一笑,并不介意他诧异的目光,她经此一劫,没有什么能够比她的性命还重要,帝王恩宠,到底是水中月镜中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覆灭,她原以为明圣帝会念在骨肉至亲,对她网开一面,再不济,也该找人亲自验证明白。
实际上,这些都是她的空想,唯有夏盛卿,宁愿冒着诛九族的危险,给明圣帝下毒,为的就是救她出来,让她风风光光的恢复公主身份。夏子衿缓缓坐起来,抓住他的手掌,“盛卿,皇上冷情,以利为重,若不是你大胆下毒,死的就是我了,因而我要谢谢你救命之恩,也谢你在我深陷困境,不离不弃。”
就算夏盛卿有事情瞒着她如何,眼前这个人,是愿意一次又一次为她赌命的,是真心真切的爱着她,至于那些他不愿意说,不能说的肮脏事情,她不知道也没什么所谓。
夏盛卿震惊的看着她,满心的忐忑都在她清澈的瞳孔里消散,当即激动的将她抱入怀中。夏子衿的头贴在他的肩膀上,恰好望见窗户上的人头影,不由叹息一声,语气陡然冷厉起来,“馨儿,还不快进来。”
馨儿刚刚跟过来,就听见夏子衿同夏盛卿之间惊世骇俗的对话,吓的立即停下脚步,生怕被夏子衿知晓她听到了这些话,此刻听着夏子衿的厉喝,馨儿心口一颤,后背就涌出冷汗来,战战兢兢的走进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夏盛卿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望着馨儿的眼神立刻阴沉起来。若是馨儿再外胡言乱语,这么一想,他垂在袖子的手掌猝然握紧,看着馨儿摆在脖子上的脑袋莫名觉得厌恶起来。夏子衿握紧了他的手掌,抢先一步开口,“馨儿,你可听到什么?”
馨儿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如同水一样的淌下来,连带着她的眼睛都被打湿,迷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来,牙齿上下打颤,好半晌,才从牙齿缝里吐出一句话来,“奴婢什么都没有听到。”
对,只有什么都没有听到,她才能安安分分的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而不是现在就被人扭了脖子,葬送了自个儿的性命。夏子衿对她多少事有些感情的,先前的事情虽是糊涂,可私心是好的,若是处置了馨儿,她一时间也找不到称手的人。苏皖深吸一口气,眼底掠过一层又一层的水波,半晌后,她叹了口气,身子懒懒的靠在夏盛卿身上,递给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扭头盯着馨儿,“本公主知道你是个好的,只是这听到了的话,却不是一句没听见就能瞒的过去的。”
馨儿惊恐的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几乎要哭出来一样。苏皖无奈的揉了揉自个儿的眉心, 深吸一口气,“馨儿,你先别急,本公主的话没有说完,虽然本公主明白唯有死人才不会泄密,可你既然跟了本公主这么久,总该给你个机会,你将这药丸吃了,本公主就饶了你。”
夏子衿摊开手,手心放着颗黑色的药丸,笑眯眯的盯着馨儿。馨儿下意识的问出声,“这是什么?”
“毒药,若是你日后胆敢胡言乱语,这毒药就会发作,叫你肠穿肚烂而死,当然,只要你听话,每个月本公主自会给你解药。你,可敢吃?”夏子衿抿着唇,漆黑的瞳孔里犹如染上墨色,叫馨儿没法看清楚她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馨儿看了眼夏子衿,伸手捏起药丸,竟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咽下去。夏子衿脸上这才出现笑容来,“你先下去吧。”
看着馨儿退出去,夏盛卿才露出疑惑的表情来,“子衿,你那毒药从哪里来的?”
“骗她的。”夏子衿摆弄着自个儿的衣摆,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话落到夏盛卿耳朵里会掀起怎样的惊恐。
夏盛卿一瞬间哑口无言,又见她脸带哀求的望着自己,不由捏了捏她的脸颊,“子衿,我知道你是有意饶过她,既然如此,为夫自然是不会去动她的。”
夏子衿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馨儿踏出房门,还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等彻彻底底察觉到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一圈,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紧跟着,馨儿就想起自己吃了毒药,顿时佩服自己的勇气。
张院首在驸马府熬了这么多日子,总算是找出了解毒的法子,给夏子衿解毒之后立刻就回府了,因而夏盛卿在准备找他道谢时才晓得他早就走了。夏子衿在得知他硬生生将张院首拘在府中直到自己醒来也忍不住哭笑不得。
不过虽说是解了毒,但夏子衿这次还是伤了身体,她一连吃了七天的药才能下床,额头上莫名长了朵凤尾花出来。夏盛卿担心她对自个儿的容貌想不开,买了抹额回来,叫她贴在额头,遮挡一二。
熟料夏子衿反过来问他,“盛卿,你觉得我额头这花不好看吗?”
夏盛卿原以为她容貌有损,心里会难过,才去买了那抹额,此刻听到她这话,顿时愣住,怔了半晌,唇角就勾起笑容来,“好看,你在为夫心里,怎么样都好看。”
相比于她这边的浓情蜜意,柳念厦这些日子趁着夏子衿不便起床,制造了无数次同夏盛卿的偶遇,然而夏盛卿每次都是连个眼风都不给她就走了,尤其是她这番举动还引起了夏子衿身边那个小丫鬟的关注,以至于她现在只要一出现,那丫鬟一双眼睛都恨不得粘到她身上。
想到这儿,柳念厦心里头就呕的慌,一掌拍到桌面,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到地上,哐当哐当砸个粉碎。一旁伺候的喜鹊和画眉皆是吓的跪倒在地上,哆嗦着身子,生怕触怒到她。
就是如此,她二人还是没有打消柳念厦迁怒的念头,瞧着画眉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副温顺害怕的样子,柳念厦忽然走到她跟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她抬起头来,“你为什么不敢看本公主?你是不是在心里偷笑本公主?”
柳念厦咬着牙,一脸的狰狞。此刻真假公主已然分辨出来,明圣帝得知自己被人蒙骗,定然不会放过她,朝中都已经放出风声,说是明圣帝要将她凌迟处死。柳念厦牙根几乎咬出血来,气的一掌将画眉的脸打偏过去,心里头的怒气才消散些,“都给本公主滚出去。”
她才坐上公主的位置,绝不能就这么死了!柳念厦握紧手掌,虽说之前她过的差了些,可也没什么生命之危,是夏天勤将她找过来的,现在她要死了,他可不能不管自己。柳念厦想到这儿,唇角勾起一抹阴测测的笑容来,抬脚向外走去。
守在外边的画眉喜鹊刚刚准备跟上去,就被她一声厉喝,“滚回去,别跟着本公主,一群蠢货!”
画眉喜鹊当即吓了一跳,连忙止住脚步,瞧着她越走越远,喜鹊忍不住扯了下还在张望着柳念厦的画眉一眼,“画眉,你还看她呢?哼,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公主,等过两日,圣旨下来了,看她怎么嚣张。”
画眉眼底掠过一抹寒芒,突然拔腿追了上去,喜鹊愣了一下,连忙跟着后面喊了,一连喊了几句也不见回应,禁不住跺脚,“真实个愚蠢的,你要追,你自己追去。”
话落,她就一扭身,钻进自个儿的屋子里去了。画眉小心翼翼的跟在柳念厦身上,生怕被她发现了自己。画眉见她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张望,眉头不由自主的皱的更紧了些。眼睁睁看着柳念厦独自一人出府,画眉立刻转身,撒腿对着夏子衿的院子跑去。
然而她跑到门口就撞见恰好从夏子衿屋子里出来的夏盛卿。夏盛卿正沉浸在自家媳妇并没有因为容貌有损就心生悲伤的喜悦中,就被府里丫鬟撞到,定睛看去,就见是之前跟在柳念厦身边伺候的小丫鬟。
当即,夏盛卿一张脸就沉了下来。不等他开口,画眉就跪倒在地上磕头认错,夏盛卿瞧着她额头上以为奔跑渗出来的汗珠,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若是惊吓了公主,本王拿你试问。”
“奴婢不敢,奴婢此来,是想告诉王爷王妃,柳姑娘出府去了。”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逐渐降下来,若说柳念厦只是随意出去逛逛,夏盛卿怎么也不相信的。这一点,画眉同样觉得蹊跷,这才急匆匆的过来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