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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为重要的一点,在于,他认为夏子衿会同他如此生分,皆是因为他隐瞒了自个儿身份的原因,等着日后,他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夏子衿必然不会再责怪他。
“盛卿,我想让你见个人。”夏子衿定定的看他半晌,确认他眼里的感情是真的,这才从床榻上跳下来,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夏盛卿不明所以的跟在她后头,见她赤着足,散着发,双眼无神,似乎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一样,默不作声的咽下嘴巴里的话,跟在她后边,顺着长廊一路走下去,拐过屋角的假山,沿着青石子铺面的小路笔直的向前走去。
馨儿眼见着夏子衿这副不修仪容的模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就要喊住他。夏盛卿立刻回头,漆黑的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她心头一惊,下意识的闭嘴。
夏子衿领着她,一路来到客房,推开屋子,带着凉意的细风就吹进内室,撩起层层叠叠的轻纱,躺在里边昏迷不醒的女子侧躺着,脸颊朝外,夏盛卿瞥了一眼,就看了个清清楚楚,不由愕然,紧跟着,他就快速上前,掀起帘幔,探头看去,抽了一口凉气,又迅速回头,盯着夏子衿,“这……她怎么会……”
后边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其中的意思,夏子衿却知道的分明,唇角一点点翘起,露出嘲讽的弧度,“怎么会和本公主长的一样?”因为担心她的位置,她努力经营的一切,甚至她前生那些遭遇都是代替别人而活,夏子衿特意咬牙,加重了自己的称谓。
夏盛卿敏锐的察觉到她语气中潜藏的凝重,嘴巴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子衿,或许只是个巧合。”
夏子衿冷笑连连,“本公主之前在青楼里待着,未曾有这样的巧合,而且,她既然与本公主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怎么会从未碰见过本公主。”要知道,她当时在青楼里也是名震柳州的花魁。
“你胡说什么?”这样不光彩的过去,被她信口吐出,夏盛卿不由自主的拧眉,喝斥一声。
落到夏子衿眼里,就成了他也在怀疑自己,当即歇斯底里起来,“怎么,你也怀疑本公主?认为本公主说的不对?”不管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她都不会允许她破坏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生活,夏子衿眼底掠过一丝厉色来。
“子衿,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或许柳妃当年生的是双胞胎也不一定。”夏盛卿见她发狂,心知她已经被这个长的与自己极像的女子扰乱心神,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道。
“什么意思?”夏子衿怔了片刻,脑子里稍稍清醒了些,你是说,“她可能是我的姐妹?”
察觉到她换了自称,语气柔软下来,夏盛卿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若是当年柳妃怀的是双生子,那么她会长的与你一模一样也没什么奇怪。具体的,等她醒来,你一问便知,到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也晓得了。”
夏子衿细长的柳眉一点点拧起来,在眉头中间形成个“川”字,她转过头,看着昏睡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深吸一口气,胸口那些迷乱逐渐压下去,清亮的瞳孔里再次透出坚定的光芒来。
不错,这女子的身份暂且还是个迷,至于她那张脸,等她醒来自然有办法询问。何况,她此次舍身救了明圣帝,在明圣帝心里边,已经留下印记,自己若是贸然出手,断了她的性命,说不得明圣帝会更加怀疑,心里也将留下个疙瘩。
思及此,夏子衿目光微微闪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转而对着夏盛卿道谢。
夏盛卿揉了揉她披散在脑后的头发,抓住她的手掌,带着她转身出门。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应该闭着双眼的少女忽然睁开眼睛来,唇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来,转瞬即逝。
柳念厦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夏子衿得知她苏醒,立刻派人前去给明圣帝报信,明圣帝的笑赏赐很快下来,说是她救人有功,特封为明月公主,与夏子衿的封号只相差一字,好在,除了这个封号并没有别的赏赐,如此说来,也算是一种安慰。
夏子衿捧着茶盏慢悠悠的喝着,因为柳念厦身子虚弱不便起身,这圣旨由她代为接下,此刻就摆在桌子上,明晃晃的,看着烧心。柳老夫人得知此事,当即派人送信给她,信中特意问了此事。夏子衿犹豫片刻,就吩咐馨儿磨墨,亲自给柳老夫人回了一封信。
信中对于柳念厦的容貌未提分毫,只说等她身体好了,自己便带她一同去柳府拜访。柳老夫人接到信,前前后后的看了几遍,心中那股子不安依旧不断起伏,蒙在胸口,月慧如见她面露愁容,不由笑了一声,一边给她捏着肩膀,一边劝慰,“老夫人,您就放心吧,明珠公主向来是有主意的,想必是不会吃亏的。”
可不是,先前她身边的丫鬟意图勾引驸马,没料到夏子衿直接告到金銮殿上,最后那丫鬟据说是刺杀莲妃不成,死在宫里了。好在夏子衿没事,此事实在是鲁莽了。
因着柳念厦被封为公主,在新的公主府邸还没有选好前,那自然是要与她住在一处,一直待在客房就显得不合适了,因而夏子衿在她醒来后就吩咐人将府里西南面湘绣院收拾出来,好叫柳念厦住进去。
夏子衿领着馨儿去厢房探望柳念厦的时候,她正坐在床榻上,把玩着手头的花样,夏子衿看了眼,见是京城里新出的样品,不由抿唇一笑,“柳妹妹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就刺起绣来,若是熬坏了眼睛就糟糕了。”
柳念厦面颊一红,倒是羞涩的很,“公主惯会取笑民女,民女只是绣一会儿,不打紧的。”
“这可不行。”夏子衿摇头,语气带了叹息,伸手拿过花样,递到馨儿端着的盘子里,亲自端过上边放置的琉璃青瓷花盏小碗,揭开盖子,舀起一勺鸡蛋羹,凑到嘴边吹了吹,才递到柳念厦嘴边,“父皇说了要本公主照顾你,若是你的身子不见好,父皇不是要怪本公主了。”
“本公主听丫鬟说,你这些日子没什么胃口,平日里吃的也少,这怎么得好,今儿个,我特意去厨房蒸了鸡蛋羹,你好歹喝些,莫要和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才是。”
柳念厦原还准备推拒,又见她言笑晏晏,语气更是诚挚,并不像是要毒死她的样子,到了舌尖的话立时说不出来,漆黑清亮的眸子里带了丝愧疚的情绪,不等夏子衿看清,她就垂下眼帘,张嘴将勺子里的鸡蛋羹一口咽下。
夏子衿瞧着她吃下,面上带了真心的笑来。不管这柳念厦到底是什么身份,她既然没说自个儿是柳妃的女儿,也没说是来认亲,已经是留了一分余地。更何况,她对自己幼时的记忆也不甚明朗,或许柳妃当年真的怀的双生子,如此一来,她便是自个儿的亲妹妹了。
纵使不考虑这些,凭着她对明圣帝的救命之恩,自己对她好些,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行了,本公主就不打搅你收拾了。画眉喜鹊两个丫鬟就在外头守着,你若是有事就唤一声,本公主就先走了。”夏子衿见她将一碗鸡蛋羹吃完,抬手将碗放回盘子里,站起身,招呼馨儿告辞。
直到出了湘绣院,馨儿憋了一肚子的火才终于爆发,“公主,您为什么要喂那个假冒的公主啊!依奴婢看,她那张脸肯定是假的,定是用了什么妖媚法子迷惑了皇上……”
“住嘴!”夏子衿压低声音,厉喝一声,“不管她那张脸是真是假,她救了父皇是事实。父皇下令封她为公主,用的可是救命之恩的借口,你这样胡言乱语,日后被人拿住了,就是打烂了嘴巴,本公主也救不了你。”
夏子衿心知馨儿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明圣帝以救命之恩为借口封赏柳念厦,实际上就是在怀疑她的身份,这般说起来,这个柳念厦当真是威胁。
可纵然她心头再担忧,面上也要做出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万万不能让人拿了话柄。想到这儿,她不由冷冷的瞥了馨儿一眼,馨儿浑身一凉,反应过来夏子衿话语里的意思后,一张笑脸霎时间惨白,“公主,不会吧,皇上他……”
不等她说完,夏子衿就竖起中指压在自个儿的唇瓣上,“嘘”了一声。馨儿立时闭上嘴巴,低垂着头,默默跟在她身后。夏子衿见她乖巧,这才接着道:“馨儿,若是你想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该多听多看,但是要少说,甚至不说,明白吗?”
馨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夏子衿瞧着她这副样子,暗自在心底探了口气,拐了个弯,向自个儿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