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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逃避他,她在大年三十的时候跑去跟霍庭初父子一起过节,大年初一的凌晨三点过她才出现,然后明确地告诉他,她不想跟他在一起。
哪怕明知道她很霍庭初不会是真的,哪怕明知道她是在故意逃避,陆天擎却还是被她气狠了。
所以才会在一早开车上山的路上打了滑,撞向了山壁,一开年就住了一个礼拜的医院。
那七天的时间里,她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七天后,他给了她离婚证。
那场车祸,似乎也已经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在他身上寻找伤痕,并且重新提及那场车祸。
这中间太多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复杂到他都不愿意去想,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却又不得不想。
陆天擎随即也坐起身来,静静地看着她。
黎浅抬眸迎上他的视线,片刻之后,缓缓笑了起来,再开口时,却又突然转了话题:“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蒋程程跟我说了什么?”
陆天擎看着她,眸子隐隐一黯。
黎浅伸出手来拿过他脱下来放到一边的烟灰色t恤套到自己身上,又轻笑一声,才开口道:“她没有明说,可是还是明确地暗示了我,当初宋衍爱上的那个女人就是她,也就是说,是她骗了宋衍。”
说完,黎浅才又转头看向陆天擎,“这件事情,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陆天擎没有回答,伸出手来拿过茶几上的香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转头看向了别的地方。
“你怕我会因为这件事情怪你,所以昨天晚上才放我一个人,今天又把自己关起来玩自闭?”黎浅说着说着,却忽然又笑了起来,“原来我看起来像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哦?”
陆天擎呼出一口烟,重新低下头来看她,目光却依旧沉晦不明。
“我今天去了宋衍家。”黎浅再度开口,“在他的电脑里,我看见了他发给你的邮件。这个混蛋,把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居然还把我性格的弱点也分析给你听你不要说你没有看过。我之前还以为你之所以同意离婚,是因为你出车祸我都不去看你,彻底把你气着了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应该是宋衍在你车祸之后去看了你,然后给你出的主意吧?”
“这个人,我已经警告过他不许再出卖我第二次,可是他却彻彻底底把我卖了个干净。”黎浅咬了咬唇,安静片刻,才又轻笑了一声,“可是我怎么怪他呢?他终归也是一心为我”
“房子已经没有了,你们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无非也是不想让我更难过。”黎浅说,“至于我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这件事,我都没有告诉过你,又怎么能怪你不告诉我呢?”
黎浅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陆天擎手心,抬眸缓缓看向他,“所以四哥不必介怀,因为四哥对我所有的好,我心里都知道。”
陆天擎手中夹着香烟,闻言,却依旧沉眸默然。
“说完了。”黎浅笑着舒了口气,“我去倒杯水喝。”
她正准备起身去厨房,陆天擎却忽然反手握住了她。黎浅微微一顿,转头看向他。
“不仅如此。”陆天擎终于迎上她的视线,目光格外幽邃,声音也格外清冷,“我还知道一早就有人在打那块地的主意。你不可能会买到那块地,房子也不会保得住。”
“所有的一切,我通通都知情。”
陆天擎声音冷沉,最终用一句话概括了事情的全部。
黎浅听到这句话,坐在那里,一瞬间,身体便控制不住地僵冷起来。
所有的一切,他通通都知情。
他知道蒋程程和宋衍的关系,他知道蒋程程为什么会找上宋衍,他知道蒋程程和慕慎希的联手,他知道在这样的算计之下,她肯定拿不回自己想要拿回的东西
黎浅以为他是在事后才知道的这一切,而事实上,他一早就已经洞悉了所有的事情。
这样的认知震惊到了她。
她缓缓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陆天擎任由她的手从自己手心一点点地抽离,却并没有试图去重新握住她,只是依旧满目沉静地看着她。
黎浅脑海里有些纷乱,太多太多的思绪,一时之间她哪个都抓不住,终究只是弯腰捡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站起身来,低低说了一句:“我借用一下卫生间。”
说完她便转身走向楼梯的方向,几乎都要抬脚走上去的时候,才又想起来楼下也有卫生间,于是她又转身,走进了楼下两间客房中间的那个卫生间。
陆天擎始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来来去去的背影,直至黎浅终于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他才缓缓起身来,走到客厅落地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那一汪碧蓝幽静的泳池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陆天擎不知道抽到第几支烟,而卫生间里,黎浅仍然没有出来。
其实她每次洗澡总会花费很长时间,一个小时也不足为奇,可是今天,陆天擎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同。
他捻灭手里的烟头,转身走到那个卫生间门口,在门口站了片刻,终究是推门而入。
卫生间里干净清爽,听不到一丝水声,也没有一丝水渍,而说要用卫生间的那个人,此时此刻身上仍旧穿着而他那件烟灰色t恤,静静地坐在浴缸旁边的平台上,抱膝看着窗外的庭院。
陆天擎走上前去,站在浴缸旁边看着她,黎浅才缓缓回过神来,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陆天擎弯下腰来,手撑在浴缸边缘,静静跟她对视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如果生气,可以尽管告诉我。”
黎浅下巴搁在手臂上,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琉璃目,很久之后,忽然笑了笑。
生气?如果她真的有资格为这件事情,那倒好了。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她跟陆天擎是处于怎样的状态之中——
他明确地向她示好,是她拒绝了,所以他对她放了手,大家都只等着一年期到离婚的那一刻。这分明是她求仁得仁的结果,到这会儿却又要反过来怪他不作为,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一些?
她不能怪他,她没有理由怪他,可是她心里的难过,却还是控制不住,铺天盖地,几乎要覆灭人心
陆天擎眼睁睁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化作眼眶之中控制不住的眼泪,他蓦地伸出手来,想要握住黎浅的手。可是黎浅的手却避开他的动作,遮上了自己的眼睛,用力地将眼睛里那些恼人的液体挤压擦拭干净。
从来她都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可是只有在想起妈妈的时候,所有的理智都可以化为无。
黎浅不愿意哭,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多番努力之后,她终于站起身来,捡起自己放在旁边的衣物,匆匆套回了自己身上。
“浅浅!”陆天擎蓦地伸出手来抱住她,看着她泛红的眼眶。
这么些年来,他几乎已经没有气急败坏手足无措的时刻,可是她的眼泪,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逼至那样的境地。
黎浅抓住他的手腕,试图让他放开自己,可是没有用。
“浅浅,是我的错。”陆天擎声音很低,“你准备要怎么惩罚我?”
黎浅很想再一次对着他笑,可是她笑不出来。
“不是你的错。”她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只是喃喃地重复,“不是你的错——”
“浅浅,你想我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我想你放手,我想你放手——”黎浅用力地掰着他的手,最终掰到自己手指通红,陆天擎却依旧紧紧地抱着她。
黎浅的情绪终究还是一点点地开始崩盘——
“放手!放手!”她红了眼看着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你还不肯放手?”
陆天擎动作微微僵住。
“每个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为什么你非要选择一条最难的路走?”她再度开口,声音里已经不受控制地带了哭声,“在我跟爷爷之间左右为难,在我跟蒋程程之间左右为难!你要听爷爷的话,你要维护跟蒋程程之间的情意可是我跟他们,我跟他们都是对立的!从前是,将来也会是!你明明可以走一条更轻松的路!放手,放手——”
她终究是哭出声来,再度用力去拉他的手时,竟然拉开了!
黎浅没有再停留,转身跑出卫生间,随后打开大门,离开了这幢别墅。
陆天擎站在卫生间里,听着她开门关门的声音,脑海里却满满都是她刚才哭着说出的那些话——
你明明可以选择一条更轻松的路,为什么却非要选择一条最难的走?
黎浅没有回公寓,而是找了一家酒店住下,这一住就是三天。
陆天擎给她打过电话,不多,每天两通。但是黎浅颠倒了生活规律,每次都是在睡醒的时候才看见他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