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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相比于那天单独见面,今晚当着他的面,苏曼安是收敛了不少的。不过敌意也很明显,靳予城不可能一点没感觉出来,却也没有维护谁或者偏袒谁。
半分钟后,他掐灭手里那截燃到头的烟蒂,沉声将李永泽的话驳了回去:“用不着你。我带她回去。”
那晚也不知喝了多少,反正我们三个人将一整瓶路易十三干到见底,期间还喝了些别的。离开时,我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没有一点实感。
大门外早有几个穿制服的代驾司机等在那里。靳予城那台帕拉梅拉,李永泽的车和我平日代步的白色奔驰一字排开。我怔怔看了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来苏曼安真是跟靳予城一起来的,乘他的车来的。
简单安排之后,苏曼安仍是乘帕拉梅,李永泽坐他自己的车回家,靳予城则上了我的车,带我一起回别墅。
下山的路隐在山道中,两旁树木高耸,只容得下并排两辆车通过。三台车前后隔着不长的距离,车灯连成一线。一上主路,靳予城立刻示意司机加速,司机一踩油门,很快超了前面的两辆车。
和那台黑色保时捷擦身而过时,我看到半开的车窗里,苏曼安侧头望着这边,一晃而过的冰冷眼神锋利,也隐忍。
今晚原是他们两人的私会,如果不是被李永泽和我搅和了,他们会说些什么,会做什么?他们又为什么要单独在这样的地方见面?我不知道也不敢想。
车窗外,灯影飞速掠过,路上没有别的车,更没有人。我和靳予城中间隔开一个人的距离,一路他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一直到快到别墅门口,我才转过头,叫了声:“予城”
可没等说下一句,车不知是压过限速带还是碾到块石头,突然晃了一晃。我胃里猛一阵翻腾,下意识弓起背,两只手紧紧捂住嘴。
嗓子里刚泛上一层酸,一双胳膊大力把我揽进了怀里。
司机将车稳稳停到别墅外。我被他三两步带下车,站在了花园甬道旁。
“想吐就吐。”沉静的四个字浮在耳边,温热掌心在背后轻轻摩挲。
一整晚,他终于显露出来的一点点温情竟让我有种云开见月明的感动。
我干呕两下,忍到眼红,终是忍过了这阵让人难堪的恶心。
时间已经很晚了,屋子里没有灯,孩子们估计早被黎姨哄睡着。我脚步不稳,全身也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靳予城扶着我的肩走得很慢,一直把我扶进房间,让我坐下才松开手,淡淡说:“早知道会难受想吐,何必喝那么多。”
“放心,十万一瓶的酒,我才舍不得吐。”我笑着揉额头。
“你现在好歹也是秦总了,就不能有点志气?”他看看我,像是在开玩笑,话音却仍无风无浪,说着脱下外套拎在手里,转过身,可能是想回书房吧。
我盯着那个高大、沉稳的背影,突然有点沮丧,恍惚着声音哑下去:“予城,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想都没想就从嗓子里跳了出来,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说。可能路易十三确实后劲大,刚才没觉出什么,现在才开始大片大片蚕食我的意志。
“不。没有我,你也依然是秦宛。”靳予城答得更快,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门外。
我呆呆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昏沉沉的脑子却想不出所以然。
过了很久,几分钟又或者半个小时,时间的流逝都开始模糊不清时,我突然回过味来,猛地站起身,飞快跑出房间,推开了书房的门。
屋子里空空如也,靳予城不在这里。退出来,我才听到走廊拐角的浴室里有水声,里面灯也是亮着的。
我走过去,站了一会儿,不管不顾一把拉开门。
湿热水汽立刻扑面而来,淋浴的声音更加清晰,水声硕大雨点一般砸在耳膜上。
隔着一层朦胧水雾,靳予城站在莲蓬头下,早眼疾手快扯过一条白色浴巾围在腰间。这会儿,浴巾已经半湿了,紧贴在身体两侧。他头发上脸上,上半身健硕的肩背和胸前也全是水珠。定定看着我,就像我木然看着他一样。
“小宛?”他抹了把脸,嗓音略带湿意。
“予城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我,你也还是秦宛’?”
靳予城默着没作声。
情绪骤然间山崩地裂一样席卷而来,我奔过去,一头扑进他怀里:“我不能,不能没有你!”
几秒钟之间,单薄的衣裙已经被水淋湿,几乎透明地贴在身上。更湿的是脸,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我哽咽着,埋头在他胸前从没哭得这么伤心过,哭得歇斯底里:“予城,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去那样的地方,为什么要跟苏曼安一起?你不是说跟她没有关系,不是说她不是你的红颜知己也不是情人!是不是我让你伤心了,所以你就想”
他任我紧紧环住他的腰,任水帘大雨一样将我们俩浇得浑身湿透。没回答我的问题,没说一个字,也沉然着没有一丝惊讶。
害怕或者恐惧突然变得无限大,充斥在我和他之间。
今晚的所有事一点一滴在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快飞速掠过,我抬起头,瞪大眼看着他。
灯光下,那张脸轮廓分明,从眉峰到鼻骨角度几近完美,抿紧的唇角和刚毅的下颌怎么看怎么好看,却也云山雾罩般,有着遥远的距离。
这种陌生感是从来没有过的,连曾经最隐私的亲密都仿佛成了场过眼云烟的梦。我想我肯定是醉了,可有时醉,也会让人直觉变得无比敏锐。
“宛”靳予城终于发出点声音,伸手按在我肩上,像是想把我推开。
也许是酒壮人胆,也许,只是单纯不想听到将要从他口中说出的下一句话。我发狠地更使劲环住他,闭上眼凑过去,紧紧贴上他的唇。
他很高,我不得不踮起脚尖,然后伸出舌尖使尽全力,偏执狂一样想撬开他紧闭的牙关,想让他收起这种让人绝望的、冰山一样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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