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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查访
江巧凤说：“事不宜迟，爹不如先去店里面喝碗骨头汤垫垫肚子，然后赶紧回大王庄找王三伯拿个主意才好。”
这件事毕竟牵涉到县衙的户房，江巧凤对那些又不熟悉，可不敢胡乱出主意。
江多福知道事情轻重，立即回屋取了钱和披风便匆匆出门往大王庄去了。至于江巧凤，她虽是个大肚婆，但在家中还能起个稳定人心的作用。
却说卫师爷出了江家院子后，仍是怒意难消。他本以为这趟出来可以轻易拿到对户房不利的证据，没想到终是他犯了看轻别人的大忌。他以为就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很简单，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打脸，就连一个小妇人都敢来跳出来质疑他的身份了。
卫师爷慢慢踱步在得胜镇的街头，刺骨的寒风一吹，倒叫他记起先前在江家众人的言语了。
王家在递到衙门的状纸上，只是要告江家拐带人口，以及质疑江家契书的合法性。对于他王家的儿媳与孙女儿为什么会流落到江家去那是只字未提。
他们前天接到案子以后便让人去户房查那张红契的记录，结果翻遍了三年前的税簿都没能找到关于江家这份红契的任何记录。
他们当时只顾着因为找到户房的把柄而高兴了，却忽略了这件案子里面所牵涉到的各个人物。
卫师爷此刻还不想立即回县衙，他决定去找那个旌旗镇的里长了解一下关于王家那两个丢失人口的具体情况。
待他们主仆俩骑着毛驴赶到旌旗镇时已经误了饭时，在镇上随意找了一家饭店吃过东西以后，打听了里长家的位置后便直接上门了。
可巧这位里长也是姓卫的，之前交粮税时两人在衙门里头也见过几次面。卫里长听说了这位卫师爷的来意后也着实是吃了一惊，怎么他管辖的地方有人去衙门递状纸了他都没收到点儿风声，这简直太不把他这个里长放在眼里了。
他一面热情的陪着丁师爷喝茶聊天，一面派自己儿子火速去把王家的族长给叫过来问个清楚。约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王家那边的人过来了。来的并不是上回去江家的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而是他的长子王大力，老人毕竟是年龄大了，大冬天的经不起这么来回折腾。
王大力到得里长家中后，把周三姐王玉梅母女两个从哪一年被赶出王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前段时间王玉梅爷爷纠集族人去江家闹事。
王大力：“里长大人，我们族里已经劝说过他们家多次了，让他们不要把事情做绝，给人家母女留条活路。无奈那一家子死活不听啊。前两天还在村里头听到传闻说是他们给王玉梅物色了一个有钱人家，就是那家儿子不是个好的。我估计他们这回去告江家八成儿就是看中人家给出的聘金了。”
王大力上回也跟着一起到江家去过了，当他亲眼看见周三姐与王玉梅两人时才晓得这母女俩这两年日子过得肯定不差。不说衣服穿得比他们这些族人要好些，光是脸上的气色跟他印象中的干瘪蜡黄就完全不一样。
至于王玉梅爷爷他们要把王玉梅接回去的目的，那一家子根本就没有瞒过他们这些族人。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拿自家的姑娘，孙女儿去点儿聘金回来这简直太正常了，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
不过那些好歹还有个说法，说是养了十多年的姑娘不能白给人家了。问题是他们家从王玉梅八岁起就没再管过人家了，人家能长这么大完全是靠的她外祖家还有江家。
卫师爷听到这个王大力言辞间一点都没偏向自己族人，心道那一家子肯定是把人给得罪狠了，不然眼前这位还能不向着自己族人说话？
了解到事情真相后，卫师爷却是有些头大了。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恶霸欺负良民的桥段呢，结果事实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卫师爷心里道：自己只管将事情真相如实告知就行，至于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理还是让东家唐大人自己头疼去吧。
想到这里，已经郁闷了小半天的卫师爷不禁在心中偷偷一乐。
果不其然，唐大人听完卫师爷的叙述后，果真是头大如斗。
“先生，事实果真如你调查的一般？王家人早把儿媳孙女儿赶出家门多年了？如今要把人接回去只是为了把孙女儿嫁给一个恶霸换聘金？”
卫师爷：“这个王家人把儿媳孙女赶出家有七八年了，这件事情是确凿无疑的了，有许多人都可以作证。还有传说中的那个恶霸我也去打听过了，前头娶过一房，被折磨得太狠，娘家人接回去时只剩半条命了。
至于王家人有没有把孙女许配给他家或者收下他家的聘金——这个就谁都不清楚了。”
唐大人：“哎——那先生怎么看契书这件事呢？这契书是三年前定下的，还是前阵子为了堵王家人的嘴江家才做了个假契？”
卫师爷：“啊哟——这个可真是不大好说了，我看两种可能性都有的。”
……
唐大人默默在心里吐槽：这不是废话么。
“人江家人说了”卫师爷故意捏着嗓子学江巧凤那说话的语气：“我们三年前就把契书送衙门里盖印了，税钱也交过了。至于你们找不着纳税记录，有可能是负责登记的人给忘记漏写了，也有可能那一页凑巧就丢失了。你们不去自行审查，反而来折腾我们老百姓是何道理？”
唐大人：“先生这是——”
卫师爷：“就是那被告江多福的女儿——江巧凤这样对我说的。”
唐大人：“那先生是如何应对的？”
卫师爷有些气急：“我还能怎么应对？她一个大肚婆，我还能跟她一般见识？自然是灰溜溜地走人了——”
唐大人忍不住开始在脑中脑补起卫师爷那灰溜溜走人的挫败模样来，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点笑意。
卫师爷：“笑我？哼，此等刁蛮妇人，等你遇见你就知道如何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