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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父知道后气得教训了吕昭云一顿,吕母更是将她狠狠数落了一番,对着自家闺女那传遍京畿的彪悍名声,只觉得欲哭无泪。
正当吕父琢磨着去寻冉家的人算账时,谁曾想就传来那冉家五公子被他爹打断了腿,险些家法处死的消息,而紧接着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冉家的人又亲自携了重礼来了吕家,说是要为当日冉五信口雌黄污蔑吕昭云的事情赔礼道歉。
整个事情的发展让得吕父吕母,包括吕昭云都是一脸茫然。
“冉大人,你们这是……”
吕昭云的父亲望着满院子的“赔罪礼”,皱眉。
冉淮官位远比吕父要高,平日里怕是根本就瞧不上吕父这般六品“小官”,可是这会儿他却是根本就不敢跟吕父摆什么官威,连忙说道:
“吕大人别误会,我今日来此是为了犬子的事情来给吕小姐赔礼道歉的,犬子日前无状,冲撞了吕小姐,还望吕小姐和吕大人能够大人大量原谅了犬子。”
“之前婚事的事情我实在全不知情,否则也断然不敢让府中之人那般怠慢吕小姐。”
吕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虽然不知道这冉家的人为什么会主动赔礼道歉,可是人家既然已经上门了,而且还纡尊降贵的主动跟他们赔礼,他也不会咄咄逼人紧抓着不放。
吕父板着脸说道:“冉大人不必如此,冉公子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计较,可是只此一次。”
“我女儿性子虽然要强,可却绝非什么不讲道理,嚣张跋扈的人,若是下一次再有人从贵府之人口中知道冉公子诋毁我女儿,那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冉淮闻言松了口气,连忙讨好笑道:“那是,那是……吕大人放心,此事绝不会再发生。”
说完他直接朝着躺在木板上,因为被打断了腿被抬过来的冉五踢了一脚:
“还不快谢谢吕大人和吕小姐,如果下次你再敢在外面胡说八道诋毁吕小姐名声,我就直接打死你,也免得你污了我冉家门楣!!”
冉五早就被吓怕了,哪怕腿疼的厉害,也听话的爬了起来低声道:“谢谢吕大人,吕小姐。”
吕昭云后退了半步,蹙眉道:“好了,既然已经道了歉,这件事情就算了,你们回去吧。”
冉淮闻言连忙笑道:“多谢吕小姐,吕小姐这般大方知礼,难怪……”
他刚想说难怪陛下会看重,可是想起这个吕昭云好像完全不知道皇帝的身份,之前冉五也说了陛下对外只说是吕昭云的师兄,冉淮虽然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也只以为是他们之间的情趣,怕坏了陛下的兴致。
他连忙话音一转说道:“难怪犬子一直念叨说他知错了,吕小姐放心,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我会替你收拾干净,定然不会让人诋毁你名节。”
吕昭云点点头:“那就多谢冉大人了。”
“不客气不客气,此事也是因为犬子而起,吕小姐不怪罪他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冉淮是个很懂得做人的人,见吕昭云他们无意多谈,便说道:“既然事情已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冉大人慢走。”
冉淮连忙命人将冉五抬了出去,又跟吕父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人匆匆离开,等到了外面避开了吕家人之后,他才一巴掌打在冉五的背上,直疼得他倒吸冷气。
冉淮怒声道:“你这个孽子,平日里招猫逗狗也就算了,怎么谁都敢去招惹,要不是这吕家人不追究,我冉家非得被你害惨不可!”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冉五回来战战兢兢的告诉他,他遇到了陛下的事情,还没等他细问,结果宫里的人就来传了话,说是他如果不会教儿子,陛下就替他教。
冉淮本来就是朝中的老油条,他怎么会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哪敢真让皇帝来替他教子?
当下他便喝问了冉五缘由,当知道他一个堂堂的举人,居然跟着一帮子纨绔子弟那般诋毁女子名声,偏偏那女子居然还和宫中那位交好的时候,冉淮气得直接就让人打断了冉五的腿。
然后半点都不敢耽搁,命人准备了厚礼,抬着冉五就上门致歉,生怕此事惹恼了陛下牵连了整个冉家。
一想到这事,冉淮就气得不行,又是狠狠打了一巴掌怒声道:
“明儿个一早,我就命人送你出京,你给我滚去你姑祖母家里好生思过,没我的话不准回来。”
“父亲……”
冉五不敢置信:“你要送我离京?”
“我知道我得罪了吕昭云,让陛下不喜,可是我好歹也是个举人,难道因为说错了几句话,陛下就当真会记恨我吗?”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陛下就算新鲜着自然向着他,可是后宫三千佳丽,等过几日他厌烦了吕昭云也就忘了这事儿了,我干嘛要离开……”
“你给我闭嘴!!”
冉淮怒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那么简单?”
“你没听到陛下叫吕昭云什么?师妹!!陛下在登基前曾在麓云书院待过一段日子,能被他叫做师妹,还这般袒护的人十之八九也是麓云书院的学生,他们两人之间有少时情谊,那吕昭云对他来说会是寻常女人吗?”
“陛下初登大位,处死了多少人,当初京中几王谋乱的事情你不知道?”
“哪怕就是对着宫里那位皇后,陛下也向来都是冷清淡漠,对皇后的娘家更是未曾留情,他何曾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
冉淮越说越气,说到后来忍不住深深叹口气:
“况且你以为为官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单就一个圣心不喜,就能够让你在朝中寸步难行,你这次不仅仅是吃罪了陛下,你与那个女人的事情更是传的人尽皆知。”
“陛下若是有意,随时都能以你行为不端,有辱斯文为名,取消了你举人身份,甚至牵连到整个冉家。”
“你如果想往后好好的,还能这般富贵肆意,就乖乖的去你姑祖母那里,到时候至少你还能守着你这个举人的身份安稳过活,只要冉家不倒,吃穿用度都缺不了你的,也无人敢欺你半分。”
“可你如果继续留在京城,不仅会拖累你大哥他们,甚至会让你爹我也被陛下不喜,你明白吗?”
冉五满脸茫然的趴在那里,想要争辩几句,可是冉淮却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冉淮是聪明人,膝下更有好几个儿子,他断然不会因为这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就影响了其他人,他直接避开冉五的眼睛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未免生变,明天一早你就走。”
……
吕昭云丝毫不知道冉五即将被送出京城,她应付了吕父吕母的询问之后,回到房中时就隐隐猜到了这件事情跟青嵘脱不了关系,而他的身份,恐怕远比她所猜测的还要高一些。
吕昭云想要找机会询问,可谁知道接下来一个月,她竟是一次都没见到过青嵘。
吕父却像是倒霉了大半辈子突然走了运,工部郎中黎茂通因为贪污犯事被查办,那郎中的位置空缺了下来,而吕父因为办事勤恳,且从无过错,在任上与人为善名声极好,所以直接连升了两级,一跃成来四品郎中。
吕家开始逐渐成为京中权贵之一,前来吕家走动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吕昭云心中虽然惦记着青嵘的事情,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却是因为身边的事情渐多,逐渐也忘了去想。
直到皇家春猎之时,吕昭云随同父亲前往猎场的时候,才再次见到了青嵘。
只是此时的青嵘早已经不是那个言笑晏晏,能与她喝酒玩闹,肆意打闹取笑的师兄,而是大燕的皇帝——李珣。
他穿着一声明黄龙袍,就那般骑在马上,面容冷厉的接受着所有人的朝拜。
吕昭云有些浑噩的被她父亲拉着,一起跪在地上,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说着“平身”之后,方才站了起来。
李珣召见了所有的大臣,包括她父亲,而吕昭云则是回了自己的帐子,只是在床上翻滚了许久都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白日里见到李珣时的模样,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青嵘师兄居然是当朝皇帝。
吕昭云干脆起了身,带着丫环就朝外走去。
两人去了围场边的小河旁,月光明亮,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阿秋见她像是不高兴,不由问道:“小姐,您怎么了?之前听说要来围场的时候不是还很开心的吗,怎么突然间不高兴了?”
吕昭云有些闷闷的坐在河边说道:“我没有不高兴。”
阿秋看她:“没不高兴才怪,小姐的眉毛都快皱成蚯蚓了。”
吕昭云被她逗笑,白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形容词,你家小姐我这么好看,什么蚯蚓,会不会说话!”
阿秋闻言顿时吐了吐舌头,凑到她跟前说道:“那小姐到底怎么了?”
吕昭云叹口气:“也没怎么,就是觉得没想到……”
阿秋莫名其妙:“什么没想到?”
吕昭云张嘴正想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没想到什么?”
吕昭云主仆没想到这么晚了这边还会有旁人,听到声音都是吓了一跳。
两人连忙起身,当看到来人时,两人都是睁大了眼,阿秋正想说这不是小姐的师兄吗,就见自家小姐突然跪下,恭敬道:“民女参见陛下。”
陛……陛下?!
阿秋瞪大了眼,等回过神来之后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奴婢参见陛下。”
李珣看着吕昭云说道:“起来吧。”
吕昭云两人起身。
李珣上前走到吕昭云身旁:“这么晚了怎么没休息?”
吕昭云半垂着头低声道:“正想回去。”
李珣听出了她话中躲避的意思,不由皱眉了片刻,突然对着阿秋说道:“你先下去。”
阿秋顿时着急,看向吕昭云。
吕昭云愣了下,见李珣微沉着脸的模样,就知道他恐怕是有话想要跟她说,她迟疑了片刻,才对着阿秋说道:“阿秋,你先去那边。”
阿秋闻言想要说话,吕昭云朝着她摇摇头,她只能咬着嘴唇退了下去,等走远了些时,回头看到河边并肩而立的两人时,眼里满满都是担忧。
小姐的师兄,怎么成了皇帝?
李珣见阿秋离开之后,上前半步想要跟吕昭云说话,可谁曾想到吕昭云却是突然后退了两步躲了开来。
他神色一怔,皱眉看着吕昭云:“阿昭,你在躲我?”
吕昭云说道:“陛下误会了,只是夜已经深了,孤男寡女难免不美,若是叫人看见了恐生误会,到时候传扬出去会辱了陛下圣名。”
李珣闻言脸色微沉了几分:“阿昭,你这是在与我疏远?”
吕昭云没说话。
李珣说道:“你可还记得那天上巳节时,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吕昭云微愣,瞬间就想起那天的事情。
李珣沉声道:“那天我曾问你为何不问我的身份,当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你说无论我身份是什么,在你眼中都只是那个与你在书院一起玩闹的青嵘,只要我没有不认你,那我永远都是你师兄!”
“那天的话还犹然在耳,如今你却疏远于我,是你觉得我是皇帝便不配与你相交,还是你那天的话本就是哄着我玩的?”
吕昭云听着李珣的话瞬间有些理亏,她抬头时,撞上李珣那隐隐带着质问的神情,脸色有些不自在,片刻后才忍不住嘟囔出声:“我是那么说了,可我也没想到你是皇帝啊。”
她已经尽量将他身份往高里想了,只以为他是什么王公贵族府上的儿子,可谁能想到往日里跟她一起爬树逃课,打架喝酒的人,居然会是皇帝?
这心理落差实在是太大了点。
李珣听着她的咕哝声,见她鼓着脸不高兴的模样,心里那点烦躁瞬间便散了。
他拉着她走到一旁坐下,没好气的说道:“皇帝怎么了?皇帝就不能是你师兄,就该被你区别对待了?”
“我可没忘了你当初说过的要让我罩着你的话,我是皇帝不好吗,普天之下我最大,有我在,谁敢欺负了你去?”
吕昭云本也就是个心大的,闻言眼睛亮了亮。
是哦,她师兄是皇帝,那她岂不是皇帝的师妹,有他罩着,谁敢欺负她?
“青嵘师兄……”
李珣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不由敲了她一下:“怎么,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师兄,不嫌弃我了?”
吕昭云瘪瘪嘴,有些委屈:“那我也是被吓着了嘛,你不知道我那会儿瞧见你的时候,腿都软了。”
李珣失笑:“你胆子比天还大,居然也能腿软?”
吕昭云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可随即又理直气壮道:
“你是皇帝,谁见了不腿软啊,再说我不是第一次见皇帝嘛!你之前见我的时候都不跟我漏点口风,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这猛的一下见到,被你吓到有什么奇怪的,我还没让你赔偿我呢!”
李珣被她的强词夺理逗笑,揉了她脑袋一下才说道:“行行行,反正你说什么都有理。”
吕昭云闻言“哼”了一声:“那是。”
两人站在河边上,没了那层身份的膈膜之后,倒是又恢复了之前相处的模式,吕昭云知道李珣是皇帝之后,对他的事情格外感兴趣。
李珣也纵着她,只要她问,便什么都告诉她。
吕昭云好奇:“那你当时从书院里离开,是因为回来争夺皇位了?”
李珣笑了笑,也没计较她话中的不敬,直接说道:
“那时候我父皇病重,宫中那几个兄弟都算计着皇位的事情,我刚开始并没有夺位的打算,只想着等新帝上位之后封个番外前往封地。”
“可谁想到他们却不肯放过我,不尽命人潜入了书院刺杀我,还让人谋害我母妃,师父告诉我说,皇权之下从来就没有能够全身而退的,所以我才回来夺权。”
他简单的将当初的事情说了一遍,将那些凶险和夺位当中遇到的危机轻描淡写的抹过去,只说他回来之后跟他那几兄弟争斗,最后险胜之后,才夺了皇位顺利登基。
哪怕他说的轻松,最后也胜了,可是吕昭云却还是听的提着心,紧紧握着拳头,知道皇权争斗当中的凶险。
等到说完之后,李珣见吕昭云绷着脸,以为她害怕,正想安抚她两句,谁知道吕昭云却是突然抬头:“所以当初师父知道你离开的事儿?”
李珣身形顿时一僵。
吕昭云猛的抬手就是一拳头,怒声道:“好哇,是不是子悦师兄也知道?你就瞒着我一个人?!”
“你太过分了,亏得我当初还以为你家里真出了什么大事,急的不行,还卖了我爹给我的宝贝筹了银子想要让人给你送去,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你为什么走,偏就瞒着我一个人。”
“师父和子悦师兄居然还帮着你作戏,你……”
吕昭云哪怕知道当初的事情李珣有苦衷,毕竟皇室的事情怎能随意告诉别人,可她还是气,要是谁都不知道也就算了,偏偏谁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个,亏她还以为他们两人关系最好!
吕昭云气得转身就走。
李珣见状急了,连忙伸手拉着她说道:“阿昭你听我说……”
他正想解释,可谁知道却突然见到暗处有寒光朝着这边疾射而来,他顿时松开手,一把抱着吕昭云朝后闪去,厉声道:“小心!!”
吕昭云吓了一跳,抬头时就见到那边突然有许多箭矢朝着这边射了过来,她被李珣抱在怀里,就听到李珣闷哼了一声,两人齐刷刷的朝后仰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春雪刚化,河水本就湍急,吕昭云被李珣抱着,整个人被水冲着朝前快速移去,她只来得急听到阿秋惊恐尖叫着“小姐”,还有李珣的侍卫大叫着“陛下”的声音,便直接被水流冲到了崖壁的地方,被水带着朝着下方落去。
身后撞上了礁石,吕昭云疼的张嘴欲叫,谁知道水流冲进她嘴里,让得她眼前一黑,最后只感觉到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后,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皇帝遇刺失踪,整个围场乱成一团,立刻便有禁军顺着水流前往搜索,吕父和阿秋更是急的团团转。
吕昭云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冷的厉害,后背上更是疼的让她呲牙。
她在水边躺了一会儿,才想起了落水前的事情,猛的瞪大了眼。
师兄呢?!
吕昭云连忙从水里爬了起来,踉跄着朝着周围看去,片刻后就在不远的地方瞧见了昏迷不醒的李珣,她快步跑过去扶着他急声道:“师兄,师兄……”
李珣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吓人,就好像一具尸体似得,身下更是一滩血迹。
吕昭云探了他的呼吸,见他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将他扶起来时,就见到他身后插着两支羽箭,那箭透体而过,瞬间就让她想起了之前遇刺时,李珣毫不犹豫的将她护在怀里,替她挡箭的模样。
吕昭云鼻头有些泛酸,红着眼扶着李珣起身,离开了水源边上之后,四周找了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处还算宽敞的山洞,这才将人扶了进去。
吕昭云忍着疼,将李珣放置在一旁,捡了干柴好不容易升了火之后,这才看着奄奄一息的李珣,她扶着李珣靠坐在一旁,替他解下了衣裳之后,顿时便看到他身后狰狞的伤口。
吕昭云顿时便红了眼睛:“你蠢不蠢,我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是皇帝,你要是死了,这天下就大乱了,你不要命的来救我,值得吗?”
李珣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喃喃道:“阿昭……”
吕昭云心头猛的一撞,像是被人揪紧了似的,紧紧咬着嘴唇扶着他做好,然后用布巾绞着箭枝的后方,咬牙替他拔了箭。
鲜血溅了吕昭云一脸,李珣也疼的猛的惊醒了过来,像是想要挣扎,吕昭云顾不得多想,直接将他抱住止了他的动作低声道:“师兄,师兄别动,我替你包扎伤口……”
李珣迷迷瞪瞪,只因为听到吕昭云的声音,虚弱道:“阿昭。”
“是我。”
“你没事吧……”
一句没事,让吕昭云差点掉了眼泪,她连忙闷声回了一句没事之后,就手忙脚乱的扯了外衫替李珣包扎伤口,好在李珣身边常年都带着伤药,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吕昭云不是大夫,包扎的手法更是很烂,弄的李珣疼的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咬牙忍着疼,看着小姑娘一边掉眼泪一边替他包扎,低声道:“我没事,你别哭。”
吕昭云替他包好伤口,闻言顿时怒声道:“什么没事,你都快死了你知不知道,谁让你替我挡箭了,谁让你抱着我不放的?!你是皇帝,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有多贵……”
李珣看着哭得眼睛通红的吕昭云,突然说道:“没你的命贵。”
“嗝。”
吕昭云原本还骂他,可李珣突如其来的话却是吓得她猛的打了个嗝。
吕昭云顿时脸上涨红,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就想起身:“你别胡说八道了,你赶紧休息,我去找点吃的回来……”
“阿昭。”
李珣拉着吕昭云的手,看着她说道:“我说,在我眼里,你的命比什么都宝贵。”
吕昭云僵在原地。
李珣说道:“我本不想告诉你我心悦你,因为我是皇帝,我身边注定不可能只有你一人,我原只想静静守着你,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找一个爱着你的男人,远远看着你安稳一生,以师兄的名义护着你。”
“可是我现在不愿了,之前遇刺的那一刻,落水跌落崖底的时候,我只后悔我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
“如果这一次我当真死了,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跟你坦诚我的感情。”
吕昭云被他握着手,只觉得手心里烫的厉害,看着李珣专注的眼神,她心慌乱成一团,“师,师兄,我……”
“唤我青嵘。”
李珣握着她的手,脸上苍白的没有血色,可是眼中却好像只能放下她一人:“阿昭,我不想只当你师兄,你可曾有半点喜欢我?”
吕昭云面露茫然,颤声道:“我不知道…”
李珣伸手摸了摸她眼底:“那你为什么会哭?”
他轻轻靠近,试探着亲了亲她的嘴角:“这样,你可会厌烦?”
吕昭云脸上腾的一下涨红,手脚都僵硬了起来,可是心中却没有多少厌恶。
李珣见她眼中水润润的,却没生出厌烦,也没推开他,顿时心中一喜,又靠近了些,艰难的伸手环着她低声道:“这样,你可会觉得不舒服?”
吕昭云是个诚实的人,她感觉着抱着她的温暖,之前的寒意仿佛散去了些,男人的鼻息落在她颈侧,让她有些不自在,却没有太多的不舒服。
她迟疑了下,摇摇头。
李珣欢喜的亲了亲她的脸颊:“你看,你会担心我出事,会为我掉眼泪,不会厌烦我的亲近和拥抱,阿昭,你是喜欢我的……”
吕昭云没说话。
李珣说道:“阿昭,我心悦你。”
吕昭云没有排斥他的拥抱,许久后才说道:“我或许也喜欢你。”
不等李珣露出惊喜来,她便又继续道:“可是我不喜欢与旁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青嵘,你有皇后,有后妃,你若将我纳入宫中,我就永远都只会是你那些后妃中的一个而已。”
“你喜欢我,或许是因为我跟你那些后妃不同,可等进了那四方围墙,日日对着那些勾心斗角,我早晚也会磨灭了性情,变得和他们一样。”
“到时候你若对我生厌,舍弃了我,那我怎么办?”
李珣神情僵住。
吕昭云慢慢从他身前退了开来,低声道:“我出去找些吃的,你好生休息。”
吕昭云和李珣坦白了心迹之后,便有些避着他,两人虽然在山洞中日夜相处,可是吕昭云却再未曾与李珣说过什么话,她仿佛想要李珣断了心思。
他们落水之后,一直在那处困了三天,三天后,前往搜索的禁军的人才寻到了他们,手忙脚乱的将李珣送了出去,而吕昭云也跟着一起回了围场。
见到吕父之后,父女俩哭了一场,而皇帝受伤,围猎进行不下去,原本预计半个月的春猎匆匆结束,所有人都返回了京城。
吕昭云回京之后,就闭门不出,在府中待了两个月,将之前摔落崖底时受的暗伤养好,在这期间又陆陆续续的听到了一些宫中的消息。
听说陛下伤势已经渐好,听说他处置了哪个官员,听说他抓住了围场行刺的刺客……
陆陆续续的消息,扰的吕昭云心绪难宁,而她因为“救驾”,吕父升官,宫中赐下无数赏赐的事情更是让她难安。
李珣来见过吕昭云几次,可每一次都被吕昭云拦在门外,李珣也不强闯,就那般坐在门外与吕昭云小声说着话,有时候一坐便是半夜,天明才离开。
吕昭云不是石头人,她也有感情,更何况她对李珣本就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她能察觉到自己的动摇,更能察觉到她渐渐开始迟疑。
吕昭云跟吕父说,她要回麓云书院。
吕父也隐隐觉察出不对来,总觉得女儿瞒着他什么事情,况且这段时间皇帝对他太好,好的让他心中不安,见吕昭云想要离京,他也没有拦着,直接吩咐了人便送了吕昭云离开。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马车刚出京城,吕昭云就被人拦了下来。
“师兄。”
一句往日显示亲密的师兄,却是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李珣看着吕昭云,对着她说道:“你要离开?”
吕昭云点点头:“回书院,我已经与师父说过,将来会留在书院执教,正好麓云书院要开女学。”
李珣就那么看着她:“你去麓云,到底是因为想回书院,还是为了躲我?”
吕昭云没说话。
李珣深吸口气说道:“那一日在山洞里,你曾说你也喜欢我,只是心有顾虑所以不愿意留下来,可是阿昭,若是那些顾虑都没有了呢?你可愿留下来?”
吕昭云抬眼看着他。
李珣摊开手来,递给她一卷明黄圣旨,吕昭云不解其意,却还是拿了过来,等到打开之后看到里面所写的东西之后,吕昭云猛的瞪大了眼。
那圣旨空白,只有落款的地方,盖着玉玺和皇印,还有李珣亲笔所写的“准奏”二字。
李珣缓缓说道:“你说你怕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怕面对勾心斗角,怕被宫廷磨灭了棱角,更怕我的喜欢只是一时新奇,那我便给你底气,给你信心,给你足够保全自己的东西。”
“有这一封圣旨在,无论将来如何,无论宫中如何变化,你都能保全自己。”
李珣伸手向前,掌心向上摊了开来:“阿昭,我不想放你离开,你可愿意信我一回?”
吕昭云握着圣旨,看着李珣满脸紧张的看着她的模样,未曾说话。
而李珣眼里的光亮也渐渐暗淡,在他以为吕昭云会转身离开的时候,吕昭云却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对着他说道:
“李珣,你若敢负我,我便用这圣旨写了休书,让全天下都知道是我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