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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长安街,一个不大的铺子前,围满了人。
“你们是说,只要先交给你们二两银子,每个月都能来领一斗米?”人群中,一个妇人紧紧的追问道。
柜台里伙计笑着道“没错,只有二两银子,每个月初六来领。”
“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有一个男子一脸怀疑,道“现在大米二两银子一石,十斗,你这凭空多给两斗,不亏了吗?”
人群顿时嗡嗡响,都觉得伙计是在骗他们。
伙计不急不躁,一脸笑容的道“我们铺子就在这,铺子后面的大米你们也看到了,难不成还能跑了不成?如果您担心,我们也可以立个契,签字画押,在衙门走一趟。”
人群中挤进一个大胖子,凑上前,假笑嘻嘻的道“那我能多来几份吗?我是代朋友领。”
伙计一笑,道“当然可以,今天的名额只有五十份,先到先得。”
这个胖子小眼睛一睁,急声道“那先给我五份,不,十份!”
胖子说着,就将二十两银子拍在桌子上。
伙计双眼一亮,快速收了银子,从右侧墙上拿过十个牌子,一一掰开,递过一半,道“这个月的可以先领,下个月,拿着这个牌子来领米,只认牌子不认人。”
胖子接过牌子看了看,道“今天就可以领?”
伙计打开柜台,道“请进。”
胖子连连点头,走进铺子,没多久,他就咬着牙,背着十个袋子出来,艰难的向前走。
围观的人看着,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
大米本来是二两银子一石,十斗,现在一年能有十二斗,谁能不动心?
“给我来一份!”有人神色一狠,二两银子要是能吃一年,那是大赚了!
“好嘞!”伙计长长的答应一声,一面拿牌子,一面打开柜台,道“里面请。”
这个人很快背着一斗米出来,神清气爽,满脸笑容。
“给我来一份!”
“给我也来一份!”
“我要我要!”
人群迅速被带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忍不住心动加入的更多。
伙计忙的焦头烂额,五十名额很快没了,他跑进去一趟又跑出来,大声道“我们掌柜说了,今天只要下定的,一律给,不管多少人!”
“给我一份!”
“给我三份!”
“给我给我……”
一传十,十传百,人群越发拥挤,伙计已经忙的不知道卖出多少个牌子了。
在不远处茶楼,魏希庄正在看着,双手紧紧握着栏杆,偶尔激动了还使劲拍一拍。
身后响起脚步声,魏希庄连转头,道“老何,怎么样?”
何齐寿脚步很快,也是一脸惊喜的道“我也没有料到,就是前面这个米铺,已经卖出三百多份了,六百两入账,抵得过这个铺子了!”
“好!”
魏希庄走到桌前坐下,神色惊喜莫名,道“今天是个好开头,其他的铺子明天也如法炮制,这样一来,十几天就有近万两,可以给九千岁交差了。”
何齐寿笑着称是,给魏希庄倒茶。
魏希庄喝了口茶,又抬起头,一脸高兴的道“这个周小子还真是聪明,能想出这个办法来,哎,你说,他自己为什么不搞?”
何齐寿站在魏希庄身前,笑着道“他那周记铺子我一直看着,这几天,少说也有几百两入账,听说引起的动静还不小,不少南来北往的商贩想带一点,周记那边拿不出,只能找那些牙行,那些牙行又将价格抬高……”
魏希庄也不是傻子,睁大眼道“你是说,他跟那些牙行合谋抬价,再赚一笔?”
何齐寿只是分析,并没有证据,只得陪着笑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魏希庄哼了一声,道“肯定是这样,你别看这小子长的人模狗样,诡计多得很,咱们以后得防着他点。”
何齐寿顿时笑了,道“东家,不是他应该防着咱们一点吗?”
魏希庄一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又带着得意的笑道“我又没害他,他一个举人,我给他安排了七品官,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就算是进士,没关系也得候着!”
“是是。”何齐寿连连笑着道。
魏希庄抬头看着何齐寿,眼神发亮,道“说到这,那小子今天有什么动静?”
何齐寿道“倒是没什么事情,就是他的书童去了我们的茶楼打听过东家的去向,被我推了。”
魏希庄满意的笑了,一脸怪笑的点头,目光闪动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忽然又道“做得对,先晾着他,不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何齐寿笑着,没有接话。
魏希庄似乎很得意,但转瞬间又皱眉,道“老何,我打算出去多几天。”
何齐寿脸色微变,走近,低声道“东家,出什么事情了?”
魏希庄表情有些难受,皱着眉头,道“也不算什么事,就是有一个人要抄家,我不太愿意去。”
何齐寿心里一叹,沉思一阵,道“出去也好,但得有足够的理由,免得九千岁不满。”
魏希庄自然知道,喝了口茶,站起来道“先把银子弄好,送过去,到时候我找合适的机会,出京躲个把月。”
何齐寿见魏希庄烦扰,心念一转,道“东家,河边又有一家青楼……”
魏希庄摆了摆手,道“现在哪有这个心思,你盯着点铺子,我入宫一趟,宫里又死人了。”
何齐寿不敢说话,宫闱之事,那是禁忌。
但他也猜到了,怕是又有某位娘娘突然死了。
魏希庄拿起刀,急匆匆的走了。
以魏希庄的能量,故意避着周正,那周正肯定找不着。
周正在周记看书练字,又在‘工厂’也就是那个院子监察一阵,便转回周府。
晚间,在餐桌上,听着周正的讲述,周清荔神色不动,分析着道“李恒秉多半是投了阉党,不然他不可能出的来。好在他还有些底线,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过,在都察院你要万事小心,人心叵测,别轻易相信人,不管是谁。凡事谨守本分,别多插手,遇难问你上官……”
周清荔今天话比较多,显然很担心周正能否适应官场,又怕他遭人算计,背黑锅。
周正认真听着,偶尔问一句,他确实是官场小白。
父子俩一问一答,一直到深夜。
最后,周清荔还是道:“在官场,最忌讳落入话柄,你那个周记日后少去,银子也要谨慎使用,多买些地。”
这应该是读书人传统想法,有钱买地,福泽子孙。
周正没有争辩,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穿着官服,进了都察院,刚刚走到浙江道的廊庑,顿时感觉气氛有些诡异。
很安静,一些人看着他的目光闪闪躲躲,来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