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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苏雯的话，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忍不住问她：“你刚才不是不愿意借吗？”
苏雯依然面无表情：“我刚才有说过不借吗？”
我想了想，好像她刚才确实没有说不借，只是我最后问她的时候，她没有说话而已，或许是在犹豫。
这么看来，她虽然满口那些刻板的大道理，心里还是很善良的，至少不冷血。
她见我不说话，有些不耐烦地说：“这笔钱是转给你还是直接转给李明月？你要不要问一下她？”
我回过神，笑着摇摇头：“不用了，用不到你的钱了，我刚刚已经凑齐了。”
她皱起眉头：“你凑齐了？那可是十七万，不是什么小数目，你跟谁借的？方唐？”
“方唐比我还穷，另外一个朋友。”
她脸色很疑惑：“你还认识能拿得出这么多钱的朋友？”
我有些不爽：“你能不这么看不起人吗？”
她楞了一下，好像意识到她那句话说的不太合适，于是歉然地说：“对不起，我没有看不起你，也无意讽刺你，刚才那句话是无心的。”
我嗯了一声，没有在这个小问题上跟她纠缠。
“你真的凑到钱了？真的不需要我的钱了吗？”她又重复问了一次，紧接着又急忙补充：“这件事对明月关系太大，实在是太重要了，我可不希望你是因为怄气才拒绝我的帮助。”
我有些无语，甚至有些失望，她还是不相信我能借到钱。
她并不知道我跟黄仁东已经成为朋友，而且是那种很了解对方，几乎无话不谈的关系，或许她仍然觉得我只是一个生活在贫穷圈子里的颓废小人物而已。
确实，如果不是黄仁东想通了，不是高阳依然把我当兄弟的话，我压根就凑不到这笔钱，除非是求助自己的父母。
这个赤裸裸的现实，让我想起了蓝欣对我说的话，我和苏雯之间，不论哪方面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或许是我太敏感，但我依然有些失望，也有些黯然。
我不想把黄仁东的事告诉她，也不想跟她说太多，只平静地点点头，说：“不是跟你怄气，而是我确实凑到钱了，一分不多，但也一分不少，足够妥善地解决李明月的问题。”
“那……”苏雯犹豫了一下，“你是跟朋友或者家人借的钱吧？或者你可以马上把钱还给他们，拿我的钱去帮李明月。毕竟跟朋友借钱会欠人情，跟家人拿的话，又会加重家里的负担，但我不一样，我不单是李明月的上司，我还把她当朋友，也希望自己能帮到她。何况，现在是你跟我借，我们之间……反正我还欠你一些东西，而且这段时间你假扮我的男朋友，就当还你一个人情。”
“不用了。”我要不犹豫地拒绝了她，说：“借朋友的钱是欠人情，借你的也一样，而且我说过，我们之间一笔勾销，你不欠我了，至于假扮你男朋友，纯属是做好事，不需要报答。”
苏雯没说话，而是定定看着我，脸色有些复杂，好像有点失望。
“苏总，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她还是没说话，片刻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朝她笑了笑算是道别，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不想再和她喋喋不休那些没有意义的话题，更不想揣测她失望的原因，因为我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好像有点多，舒可、黄仁东、李明月、宋婉君，还有向晴，每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事，都足够让我思考很久。
还有蓝欣的事，我总忘不了她在楼下的广场上哭泣的模样，也忍不住想象她在美国街头哭泣的模样，甚至无法自主地猜测她离开我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跟苏雯在一起的时而让我悸动的甜蜜，时而针锋对麦芒的争执，更是让我觉得心很累。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她不能跟别人一样相处，为什么偶尔的一句话或者一个表情，总能刺激到对方。
或许，这就是傲慢与偏见吧。
我们都有自己的傲慢，对彼此也都有偏见。
离开她的办公室，我又到楼梯间抽了一根烟，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打了个电话给李明月，让她到楼梯间来一趟。
等待她的这段时间，我没想到该怎么跟她说黄仁东那笔钱的事，如果直接告诉她是黄仁东替她妈妈还，而不是借的话，她大概不愿意接受这笔钱，她妈妈更是如此。
没多久，李明月来了，我还是没想到怎么说，干脆先瞒着她，对她说既然钱已经凑够了，要么就今晚还给借贷公司，不必等到明天，免得夜长梦多。
李明月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然后，我拿出手机打给借贷公司那个人，跟他说钱凑够了，以现金的形式还给他，一共十三万，但必须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还借据跟合同，如果合同就在上海的话，今晚就可以给钱。
对方没有反悔那十万块违约金，说合同就在小黄毛身上，那就今晚约个时间和地点，把这事给解决了。
我本来想叫他去方唐的酒吧处理，但他不同意，大概是怕我耍手段，怕黄毛他们进酒吧后不但钱没收回，合同跟借据也跟着一起没了。
讨论了半天，最后我们一致同意在一个有自助服务区的银行，在服务区里交钱，完事之后小黄毛他们也可以马上把钱存进银行。
看来，那天晚上我吓了一顿小黄毛，对方还真有点忌惮。这样也好，免得他们收到钱后还肆无忌惮地骚扰李明月。
跟对方约好时间和地点，我又提醒他们把李万带上，这才挂断电话。
跟李明月说了时间和地点，她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犹豫，说：“那个……我去银行取钱，你从朋友那借的钱，是现金还是转账？转账的话我们一起去吧，然后再统一交给……”
“不用了。”我打断她，笑着说：“你不用去取了，我那个朋友给我转了十三万，你那四万五都是借的吧？就先还给朋友吧，先用我朋友的钱。”
李明月楞了一下，有些着急地说：“这怎么行？不能全拿你朋友的钱，我跟他素不相识……”
我再次打断她：“没事的，他很有钱，而且他最近特爱做好事，我把你的事告诉他之后，他就显得很愤怒又很积极，还说这次一定得用他的钱，因为……你知道的，有些人挣了钱之后就想方设法地做好事，算是积点德，也寻求一个心理安慰。”
“可是……”
“你就别推辞了，就当是给他一个做好事的机会。再说了，欠钱不重要，重要的是欠人情，你欠好几个人的人情，还不如只欠一个，反正借多借少都是欠人情。”
“这……”
“行了，别说这么多了，等下班的时候我再去取钱，你放宽心就行了。”
李明月咬着嘴唇看我，纠结了很久，最终才点点头。
让她先回办公室之后，我看了看时间，确认到了方唐平时的起床时间后，才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傍晚的时候跟我一起去交钱。
算是以防万一吧，要真出点意外的时候，没个靠谱的人在旁边不行。
再之后，我没有去黄仁东的别墅监工，而是在公司里呆了一整天，不甘无所事事地翻看最近的销售情况。
一整天，苏雯也没有找过我，大概是真的失望了吧。
我并不想让苏雯失望，如果这笔钱不是黄仁东给的，而是高阳借的话，我会把钱退给高阳，然后拿她的钱给李明月。
这样，可以证明苏雯的重要性，也证明我对她没有偏见。
但，这笔钱对黄仁东意义重大，我不能阻止他打开套在他身上二十多年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