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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朗对此不动声色,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置若罔闻的样子终于把言放给惹怒了:“行了, 你赶紧回去, 杵在这里像跟木头似的碍我眼。”
“那我改天再过来看你。”言朗也不客气, 站起身来就往大门走。
言放连忙叫住他:“大晚上的不安全, 你把林欣送回去。”说着,他朝李林欣使了个眼色。
李林欣连忙应下,拎起一旁的包包, 然后对言放说:“言老你注意休息,我有空再过来看你。”
言朗没有拒绝送李林欣回去,但一路从老宅的小巷走出去, 他都步伐稳健地走在前头,半句话都没跟她说。
小巷的青石路有些不平,李林欣踩着高跟鞋,有些吃力地跟在后头。
一直等走出小巷, 拐入大路, 言朗才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 一张脸凝着,垂着头看向李林欣,问:“你喜欢我?”
他语气平静,虽然是问句实则是肯定句的语气。
李林欣的脸刹时红了, 她害羞地轻轻点了下头, 小声道:“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在她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后, 言朗毫不犹豫地回答她。
李林欣的小红脸瞬间煞白了, 她抬起头看他,眸子里夹杂着意外跟伤心。
可即使她再怎么楚楚可怜,言朗内心都是毫无波澜,他继续道:“我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来看我爷爷。我多谢你这份善心,但你这样的行为会引起他的误会。”
“我……”李林欣欲想为自己辩驳两句,却无从下手,最后只能汇成一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言朗“嗯”了一声,“只要你以后不要再试图给我爷爷希望,我可以原谅你。”
李林欣:“……好。”
“我先走了,我看到你的车,你自己回去肯定没问题。”言朗说完,便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言朗。”正当他想拉开车门,就听到身后的李林欣在喊他。
他转过头,只见她憋着一张脸,问:“你是不是喜欢海星?”
言朗搭在拉手上面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动作流畅地拉开车门,在坐进驾驶位之前,说:“这与你无关。”
回去的路上,言朗无端想起了海星。
自从她被他拒绝以后,她就没再找过他了。虽然如此,但她却频繁又不经意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去趟楼下小卖部就能碰见从药店出来的她,他在路上开车能看到在公交车站等车的她,他走路去上班能认出一百米开外穿着运动衣的人是她。大概是她整天在他面前晃悠,他甚至出现过幻听,听到她在项目部办公室外面说话。
过了下班高峰期,回去的路很顺畅,直至回到桂花苑,进去小区的大门却挤满了车。
言朗不明所以,直至岗亭保安走过来敲他车窗。
“老板,麻烦你等会别把车子停在右侧停车场,左侧要停消防车,有住户家里起火了。”
言朗点了点头,等他把车子停好,抬头一看才发现着火的是3栋。
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抹运动装的身影,动作先于意识地,他推开车门就往3栋跑过去。
“喂,小伙子,上面着火了,你还上去干嘛?”眼看着言朗要往里面冲,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把他拉住。
“我朋友住在这里,我去看看她在不在里面?”言朗一张脸写满了焦虑。
“你朋友住几楼?着火的是顶楼,顶楼的住户都跑下来了,楼层低的也应该跑下来。那边都是刚逃生下来的人,你看看你朋友在不在那边。”老人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人。
言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可压根儿都没有海星的身影。
“有没有呀……”老人家刚转过头去问他,却看他已经箭一般地跑上了楼梯。
“喂,小伙子,你是不是傻呀?那人又不是你媳妇,你那么拼命干嘛……”老人家朝他的背影喊着,恰好这时消防队员赶到,他立刻跟消防员说:“同志,刚刚有个小伙子跑上去了,赶紧去救他。”
楼上的浓烟不停地往下滚,言朗用外套捂着脸,用力地捶打301的大门:“海星……咳咳咳……海星……你赶紧出来……咳咳咳……起火了……”
他说话很吃力,只能不停地加大手劲敲门,可仍旧无人回应。
“海星……你是猪吗?外面这么吵都不知道醒……咳咳咳……”
“让开。”两位消防员上来,一位立刻给言朗带上消防面罩,另一位则拿出工具,直接把301的门给撬开。
搜寻了一圈,确认301无人之后,言朗才跟着消防员下去。
他刚走到一楼,一位大婶就走了过来,问:“小伙子,你是不是上去找301的海老师呀?”
言朗此刻很狼狈,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大婶一听就说:“海老师前几天去旅游了,根本不在家。”说着说着大婶就激动了,“我说小伙子,你是猪吗?外面这么吵海老师能不知道吗?我这个老太婆住四楼都跑下来了,更何况是海老师这种身手敏捷的体育老师。”
“阿姨,别骂人。”大婶被旁人拉了拉衣袖。
大婶却直接无视言朗黑掉的脸,说:“我不是骂人,我只是着急,我家孩子跟这个小伙子年纪差不多,我看着心疼。他又不是人家海老师的男朋友,哎……你是不是喜欢海老师呀?”
海外名校博士毕业生、千人计划专家的言教授,第一次被骂是猪,他有些接受不,默默地离开了。
大火扑灭过后,桂花苑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而言朗的生活,在这晚疯狂过后,也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面。
项目结束之后,学校也迎来了考试月,言朗闲了下来就闲不住。恰好他之前援建的希望小学的教学楼要落成,他想去看看。
出发前一天晚上,他回了丁媛那吃饭。
他一进门,鞋还没换就被丁媛拉着去换灯泡。
“这灯泡坏了好几天了,你爸出差还没回来,叫物业好几天都说没空安排人过来。”丁媛一边唠叨一边引着言朗往厨房去。
原来,坏掉的灯泡是吸油烟机上面的小灯泡。按照这个高度跟难度,丁媛完全可以自己换。
“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完全可以自己做,哪用得着叫人?”言朗换完了灯泡,说。
丁媛却理所当然地说,“这种水电的活本来就是男人做的。我跟你讲,女人但凡有人给自己撑腰就绝对不会去当女汉子,瘦是饿出来的,懂事是没人疼出来的。”
言朗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某个扛着桶装水的女人的背影,他的心无端被细针刺了一下。
这天晚上回到桂花苑,途径3栋的时候,言朗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301的阳台,那里仍旧是漆黑一片。
来溪头镇已经半个月了,海星真的很喜欢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每天被一群淳朴的孩子围着,她的手机瘾也快要戒掉了。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睡眠质量好了很多。现在不吃安眠药,她都能一觉睡到天亮。
这天早上,仍旧是外面的小鸟把她叫醒的。她现在住在校长家的小平房,虽然条件比她桂花苑的老破小还要差,不过跟这里很多人相比,已经相当好了。
她在房间里面穿戴整齐,然后去天井洗漱。
“校长,黄婶,今天这么早就出门了吗?”海星才拉开大门,就看见校长两夫妻急急忙忙地往外赶。
“海老师,早呀。”黄婶回过头来,对她说:“新教学楼的资助者今天会过来,我们得去先学校准备准备。”
“哦。”海星笑着点了点头,“那你们先过去,我等会也过去帮忙。”
“好咧,我们先走了。”
农村资源本来就匮乏,说是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只不过是把校园弄得更整洁一些罢了。
海星到了学校,帮了一会儿忙,临近上课时间,她便去教室上课。
她这个被同事瞧不起的体育老师,在溪头小学却是个全科老师,什么都要教。今天早上第一节课是五年级的英语课,在正式上课之前,是单词默写。
“like.”海星照着书本念出第一个单词,刚抬头,就看见窗外站着的男人。
“我们这里什么人才没有,电脑还需要拿出去修?”
“不是,他说去帮别人修?”
大家一听,更惊讶了,“世界名校电子工程系博士生去修电脑,那不是起重机吊鸡毛,大材小用吗?”
李林欣从洗手间回来,刚推开另外一扇办公室的小门时,便听到成员们在讨论。她环视了一圈,的确发现某个惹眼的身影不在了,她的心顿时有了疑惑,很快,就有人一脸八卦地问:“被修电脑的主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她动作闲适地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可耳朵早就竖了起来,但没有人知道答案。
言朗是七点钟到达桂花苑3栋楼下的,恰好有这栋的住户回家,他直接尾随别人就进了大门,一边往上走一边给海星发微信:我到了,你开门吧。
海星在家忐忑了半天,既怕他来又怕他不来,现在终于来了,她就紧张。她在屋里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身上外套一脱,走到大门处把门一拉,正准备迈步就被已经出现在门口的男人给吓了一跳。
她仰着头看他,惊愕地微张着嘴,有些懵逼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有人进来,我就跟着进来了。”
言朗此刻俯视着她,她今天仍旧是一套运动装,可这跟之前的长裤短袖或者长裤长衣不同,整体风格活力了不少。
从他的角度往下看,她轻轻扎起的马尾有几缕碎发散了下来,乌黑的发丝落在雪白的肌肤上,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特别是她锁骨以下的那片肌肤。一路往下,贴身的运动背心把她毫无赘肉的纤细腰身勾勒得淋漓尽致,再往下,三分短裤下,一双匀称的大长腿同样吸金。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泡温泉的那天傍晚。
海星本来就紧张,现在被他这么盯着,她的脸没两下就红了,害羞地垂下了头。
言朗也发现了自己的失礼,轻咳了一声,道:“你们搞体育的体质真不错,十七八度还穿无袖衫。”
“……谢谢,你请进。”猝不及防地被“表扬”,海星没弄清他是真心诚意地表扬自己还是在嘲讽自己,而心情又纠结起来,她好不容易在他面前穿成这样,难道他除了关注她体质,就没留意到她的凹凸有致的体型吗?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屋里的灯光更为明亮,眼前一双细腻的长腿在交叠前进,让人移不开眼。言朗极力让自己的眼光投向家里的摆设,问:“你的电脑呢?”
“在这里……阿嚏……阿嚏……”海星指着小方几,话还没说完,她就止不住地打了两个喷嚏。
场面一度尴尬,刚刚被表扬完体质好,没到一分钟就打脸了,海星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可能……有人想我了。”
言朗不置可否,正想伸手去拿笔记本的时候,海星已经先他一步俯下/身子,把小方几上的笔记本拿了起来。
“言教授,给。”海星把笔记本递了过去。
“好。”言朗强行让刚刚映入自己脑子的一幕蒙住,接过笔记本的那一刻,海星又“阿嚏、阿嚏、阿嚏”地连打三个喷嚏。
她连忙轻轻弯身捂住自己的嘴巴,可小幅度的动作还是让背心稍稍移动了下位置。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海星红着一脸不知该如何开口,言朗倒是说话了,“你应该是感冒了。”
海星:“……有……可能。”
“你的电脑我拿回去,修好之后通知你。”言朗边说边朝大门转身。
眼看着他要离开了,海星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就问:“不能在这里修吗?”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又觉得自己的言语不对,她正想补充点什么的时候,言朗回过头来说:“我最近老加班熬夜,免疫力难免会下降。”
他没把话挑明,但海星已经领会到他话里的潜在含义了,他担心自己的感冒会传染给他。
紧接着,海星有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吓得言朗扔下一句“再见”,就急忙离开。
海星从阳台往下看,看着他挺直的背影,陷入了无限的懊恼。早知道这样,她才不会“只要风度不要温度”了,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言朗脚步安稳又快速地回了13栋,刚才行色匆匆根本没留意到自家的灯是亮着的,等开了门,才发现丁媛来了。
“妈,你怎么来了?”一进门,言朗把东西搁在鞋柜顶,一边脱鞋一边脱衣服。
虽然儿子已经三十二了,但在母亲眼里,他永远都是小孩。今天强冷空气驾到,温度降了不少,丁媛看着言朗只穿一件短袖衬衫,就忍不住唠叨:“天气冷了很多,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我热。”言朗是真觉得热,虽然明明刚才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穿着外套都觉得有些凉。
他热就随他了,丁媛懒得理会,她还记得自己今天上来的目的,试着问:“儿子,就上次跟你相亲的海星,在D大附中当体育老师的那个,你不确定再考虑一下?”
自从得知海星是何彦珺的“恩人”之后,丁媛对海星的喜爱又多了几分,让她跟自己儿子凑成一对的愿望就更为强烈。这么好的姑娘,真应该“肥水不流别人田”。
听到“海星”这个名字时,言朗稍稍一顿,不答反问:“妈,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因为我觉得她真的很适合你。”丁媛苦口婆心地说:“不是妈急着让你娶媳妇,虽然我的确很着急,不过你是我生的,我了解你,所以觉得她就是你想要的那种女人。”
他想要的那种女人?他自己想要哪种女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想起那个凭实力单身的女汉子,他不得不说:“你不觉得她不太像……女人吗?”
扛得了桶装水,组装得了家具,估计换灯泡修马桶这些活也难不倒她,这样的女人都让男人无用武之地了。
丁媛一听就激动了,“不像女人?就海星那样的身材,没几个女的能赶得上,怎么就不像女人了?”
同是女人,是“真材实料”还是“装腔作势”,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更何况何彦珺生日那天,海星穿得那身连衣裙,更加力证她的肉都长到对的地方去了。
“……”说到海星的身材,言朗突然就无法反驳了。从温泉度假村到十五分钟前,他已经两次见识到她的身材,的确很……女人。
丁媛看儿子被自己唬住了,声音也变得和缓起来,继续给他吹耳边风。
丁媛认真吹了一个晚上,言朗认真听了一个晚上,直至言格开车过来接她。
言格在楼下等着,丁媛只好先走,但还是忘不了叮嘱言朗:“你最近经常熬夜,火气盛,去买点败火的冲剂喝喝吧。”
“我知道了。”
海星的笔记本虽然配置有些旧,但保养还算不错,硬件没有问题,只要重装系统就可以。
言朗把系统的光盘插/进去,等笔记本开始自动装系统时,他便去洗澡,出来之后就去了楼下买败火冲剂。
正值换季,感冒的人还真不少,桂花苑的药店里面挤了不少人。
言朗根据店员的指导,到指定货柜找了两盒冲剂,然后就去排队结账。
他百般无赖地跟在队伍最后,正想翻出手机的时候,就瞥见收银台旁边的小货架上面正陈列着一些药品。
他一眼就被上面几款畅销的感冒药所吸引,眼尖的销售员立马发现了他的需求,跑到他旁边问:“先生,需要带两盒感冒药吗?这几款都是纯中药制成的,副作用少。”
“我没有感冒。”言朗冷冷地回答。
“那……带两盒回去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搞促销,买一送一真的很划算。”销售员极力推销,但言朗一直冷着脸,她担心惹客人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说:“给我拿两盒吧。”
销售员先是惊愕,然后笑眯眯地拿了两盒感冒药递给他。
言朗看了看上面的标价,觉得有些太便宜了,他再次抬头看向货架。
海星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冒了,刚刚打了几个喷嚏之后,鼻水紧接着就来。她立刻换上长袖长裤,但身体还是有些冷,随之而来还有些头重脚轻,她意识到,自己真的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