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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合上资料,对于秦潜的外伤,已然心中有数。
云深见资料还给曲管家。
秦老爷子当即问道:“小云大夫,秦潜的病你能治吗?”
“外伤我能治。但是昏迷不醒的原因,我还需要时间来做诊断。”云深肯定的说道。
顾大夫睁大眼睛,又惊又忧。
惊的是云深这么年轻,竟然能治疗秦潜的外伤。忧的是,云深这么年轻,会不会是故意口出狂言博出位,实际上只是个半桶水响叮当的货色。
顾大夫谨慎地问道:“云大夫,你真能治秦局长的外伤?”
云深点头。
修明生急切地问道:“云大夫能不能告诉大家,秦局长的外伤为什么久治不愈?是不是中毒?”
云深再次点头,“秦少的确中了毒,但是中毒不是唯一的原因。如果只是治疗外伤的话,知道毒药是什么,已经足够。但是想解决秦少昏迷不醒的问题,光知道毒药还不够。”
“秦少中了什么毒?”修明生又好奇又紧张地盯着云深。他虽然是外科医生,但是最感兴趣的还是毒理。
这段时间,修明生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没日没夜的操劳,可是依旧无法确诊秦潜的病因,也无法判断秦潜到底是不是中毒。
云深一来,看上去只是随便的检查了一遍,就能断定秦潜中毒。修明生如何不惊,如何不喜,甚至有一点点小小的嫉妒。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秦潜到底中了什么毒。
云深迟疑,病房里这么多人,谈论秦潜中毒的事情合适吗?
云深朝秦老爷子看去。
秦老爷子闭目,没有任何表示。
云深了然一笑。所谓沉默,就是默许。
云深说道:“不知在座的各位知不知道,巫州是我国毒物种类最多的地区。”
“我知道。”修明生说道:“已经明确的毒物,光是巫州一地,就不下一万种。”
云深点头,“其中80%都是植物。秦少中的毒,就是一种植物毒素,名叫归乡。”
“归乡?”修明生满头汗水。
顾大夫朝修明生看去,“小修,你研究毒理,有听过归乡吗?”
修明生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惭愧,我竟然从未听过归乡。”
云深说道:“修大夫没听过不奇怪。归乡喜阴,主要生长于山石夹缝之中,每年五六月开花结果,花朵呈粉蓝色,果实扁椭圆形或扁卵形。
归乡矮小,一般只有七八厘米高度,个别年限久远的能长到二十厘米。归乡从花瓣到枝叶到根茎,浑身是毒,而且剧毒。
归乡对生长条件要求比较苛刻,所以十分罕见。常年进山的人,一辈子都未必碰到一株归乡。有一句话,叫做有归乡必有金兵蛛。因为归乡需要金兵蛛吐丝,方能存活。这也是归乡十分罕见的一个原因。”
“云大夫竟然对归乡如此了解。”顾大夫称奇。
云深笑笑,大方的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
当年云深跟随老宋修习医术,最先学的三本书,就是《医经》,《药经》和《毒经》。
这三本书,云深能倒背如流。对每个字的理解,都已经刻入了血脉中。
《毒经》当中的植物篇,对归乡有详细的讲解。云深还曾亲眼见过刚刚从山石夹缝中挖出来的归乡。
修明生难以克制自己的激动情绪,声音略显高亢地问道:“请问云大夫,关于归乡的具体毒性,能否讲解一下。”
云深斟酌了一下,说道:“归乡是剧毒,中者会伤口腐烂而死。”
“可是秦局长并没有因为伤口腐烂而死。”顾大夫急切地说道。
云深面色平静地说道:“因为秦少身体中还有另外一种毒,这种毒让归乡产生了异变。”
“还有另外一种毒?什么毒?”修明生一脸又激动又紧张地表情。
云深缓缓摇头,“我还不能确定。”
云深感觉到秦潜的身体不对劲,但是现在她还不知道这种不对劲来自于哪里。
顾大夫关心的问道:“如果秦局长的身体里除了归乡还有另外一种毒,云大夫又如何保证能够治好秦局长的外伤?”
云深说道:“秦少的外伤之所以久治不愈,主要是因为归乡。解了归乡,外伤问题就能随之解决。至于另外一种毒,应该就是秦少长期昏迷不醒的原因。”
顾大夫暗暗点头,看云深充满自信的样子,顾大夫心里想着,这个小姑娘应该是有真本事。
秦老爷子猛地睁开眼,“小云大夫,你刚才说归乡十分罕见,常年进山的人,一辈子都未必见到一株归乡。那秦潜为何会中归乡?”
云深说道:“刚才曲管家给我的那份资料里面写道,当时他们住在荒废的小山村里面,从废弃的房屋里找出不少坚果。归乡的果实很像我们常吃的一种坚果,就连味道也很相似。我想或许秦少是误食了归乡的果实才会中毒。”
云深这个理由很牵强。首先,出任务那么多人,只有秦潜中毒。其次,就算归乡的果实类似某种可食用的坚果,秦潜也不可能随便吃进嘴里。
秦老爷子盯着云深,却没有拆穿云深,似乎是默认了这个理由。
云深暗自低头,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难道她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秦潜可是能被人暗害了吗?
归乡那么少见,秦潜中了归乡的毒。不仅如此,秦潜身体里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毒药在作祟。
云深博览群书,见识过各种毒药,却无法判断秦潜身体里另外一种毒究竟是什么毒药,这本身就已经很诡异。
两种剧毒,又都是稀少无比,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体里,意外的概率是多少?是零!最大的可能是人为下毒。
这个道理云深懂,秦老爷子同样懂。
以前没往有人下毒这方面想,是因为医生无法确定秦潜是不是中毒。
如今云深肯定秦潜中了毒,秦老爷子就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秦老爷子的一双眼睛,饱含深意地看着云深,“小云大夫,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治疗?”
云深想了想,“明天。不过我需要一件工作室,用来配药。”
“可以。”秦老爷子当即命人收拾一件工作室给云深。
“我反对!”
秦宿带着人从外面走进病房。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一变。所有人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秦宿穿过人群,来到秦老爷子面前,指着云深说道:“这个叫云深的小姑娘,来历不明,我不同意她给老大治疗。因为我不能将自己儿子的性命交到来历不明的女人手中。”
站在人群中的唐妙茹笑了起来。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场景。
秦老爷子身份尊贵,秦宿位高权重。这父子二人相斗,谁输谁赢可说不准。
再说,秦潜是秦宿的儿子,以唐妙茹的判断,秦宿的赢面更大。
秦宿和秦潜是父子,秦宿有权利决定怎么给秦潜治疗。
秦老爷子和秦潜之间,毕竟隔了一辈。秦老爷子想要决定秦潜的治疗方案,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唐妙茹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将云深放在眼里。说白了,云深只是个大夫。
大夫能治病。但是决定谁给秦潜治病,只能是秦宿。
唐妙茹心头暗暗想着,最好让那几个无能的大夫继续给秦潜治疗。
秦老爷子朝秦宿看去,不轻不重地说道:“她能救你儿子的命。”
秦宿却摇头,“我不信她。”
秦宿指着云深,厉声质问:“这个女人,她有从医执照吗?她是哪所医学院毕业的?她从医多少年?之前治过什么人?她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父亲,我决不允许这个江湖骗子给老大治病。我的儿子我来负责,请父亲不要多加干涉。”
此话一出,病房里的气氛瞬间一变,所有人胆战心惊地朝秦老爷子看去。
秦老爷子冷冷地扫视秦宿,“秦宿,你口口声声说为儿子负责。那我告诉你,让云深给你儿子治,你儿子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让云深治,你儿子只有等死的份。”
秦宿毫不退让,“荒谬!父亲这番话毫无根据,凭什么断定这个江湖骗子一定能治好老大?”
“啪!”
秦老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让在场所有人都跟着心惊肉跳。
秦老爷子厉声说道:“秦宿,老子告诉你,别再拿云深来路不明做借口。她的来历,我一清二楚。今天必须让她给秦潜治伤。”
“如果我不答应,父亲要如何?”秦宿冷漠以对。
秦老爷子板着脸,怒气上涌,“除非你想眼睁睁看着你最出色的儿子死在病床上。”
秦宿脸色微微一变,但是他依旧没有松口,“这个女人,先不说她的来历。她和老大在一起,老大从来没遇到过好事。她分明就是灾星。让她给老大治伤,老大肯定会死在她的手上。”
“放屁!”
秦老爷子愤怒地拍着桌子,在场的人再次被震。一个个都心惊胆战地了看着两父子的斗争。
秦老爷子怒道:“秦宿,说话的时候记得带上脑子。你儿子正等着云深救命,你确定你要阻拦?”
秦宿一张脸怒气隐现,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他努力压制内心的怒火,平静地说道:“父亲,老大还能拖一段时间,我相信我们能找到更好的医生。”
“除了我师父,这世上没有比我更好的医生。”
云深声音不大,可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她就站在那里,自信,强大,傲然而立。
她不需要和任何人争论,她站在这里,就代表了最顶尖的医术。
秦宿第一次拿正眼看云深,冷哼一声,“小姑娘好大的口气。”
云深镇定自若,语气淡漠地说道,“我凭真本事吃饭,口气大一点理所当然。”
秦宿脸色一变,不怒自威,像泰山压顶,气势上强势碾压云深。
云深如水,轻轻松松化解了秦宿泰山压顶之势。
云深挑眉一笑,直面秦宿,“事实上,我并没有夸大其词。除我师父之外,这世上能救你儿子的人,只有我。今日你将我赶走,他日你儿子必死无疑。”
“放肆!”秦宿厉声呵斥。
云深丝毫不惧秦宿,“信不信在你,治不治在我。秦将军,不如划下道来,我们较量一番。”
“狂妄无知。”
这就是秦宿对云深的评价。小姑娘年纪不大,竟然狂妄如斯,还敢让他划下道来,简直是脑残。
云深轻蔑一笑,“秦将军,你有风湿病,一旦变天膝关机和肘关节就会疼痛难忍。你腰腹上绑着药用腰带,不是为了身姿挺拔,而是为了减轻腰腹压力,缓解身体僵硬麻痹之症。”
秦宿微微变色,双眼一眯,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云深。
云深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还有,你应该有喝酒的嗜好,而且量还不少。你脸上肌肉反应迟缓,有轻微麻痹症状。秦将军,你该戒酒了。否则等待你的就是肝癌。”
“胡说八道。”
秦宿表面上怒不可歇,心中却惊疑不定。他朝秦老爷子看去,秦老爷子闭着眼睛,理都没理他。
秦宿也知道自己糊涂了,老爷子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体情况告诉云深。
秦宿又朝唐妙茹看去。
唐妙茹连连摆手,到目前为止,她和云深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她也不清楚,云深是从哪里知道秦宿的健康情况。
秦宿目光阴霾地盯着云深,“你调查我?”
云深摇头,坦然说道:“秦将军的健康情况属于高度机密,我一个小小的大夫,可不敢调查秦将军的身体情况。”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秦宿语气不善。一旦云深的话不能取信他,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云深轻声一笑,接着面无表情地说道:“秦将军的身体情况都写在脸上,只需看一眼就能知道。”
秦宿下意识地抬手。不过手指头才刚刚动了一下,秦宿的理智回笼,克制了手上的动作。
秦宿呵斥云深,“荒谬!”
云深笑了笑,秦宿口是心非,她心知肚明。不过云深很识趣,她不会拆穿秦宿,她只会让秦宿烧心烧肺地难受。
云深说道:“是不是荒谬,秦将军心里头比谁都清楚。对了,顺便和秦将军说一声,我有办法缓解你的关节痛,也有办法减轻僵硬麻痹的症状。我手上有现成的药,秦将军要不要来一剂。”
秦宿气得肝痛,这小丫头片子明显没安好心,尽往他的痛处戳。也不顾及一下这里是什么场合。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如何放下身段,改口问小丫头片子讨药。
此时,秦老爷子嘴角微微扬起,显然心情愉快。他这儿子就是欠虐。云深做得很好,就该往秦宿的痛处上狠狠的戳,戳死他。
秦老爷子是半点不同情秦宿。秦宿活该!
秦宿哼了一声,“小姑娘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秦宿的语气,带着浓烈的嘲讽意味。
云深了然一笑,秦宿这是气急败坏。
云深说道:“谢谢秦将军夸赞,我的本事的确不小。”
喝!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云深傲然而立。
她为什么要谦虚?她没有夸大其词,没有胡说八道,她医术高明这是事实。
当然,在老宋面前云深肯定不敢这么说。学海无涯,医学领域无边无际,还有很多未知等待她去探索。在知识和经验面前,云深秉持谦虚谨慎的态度,实事求是的专业精神,一直努力,未曾懈怠。
但是面对秦宿这类不信任她的人,云深无需谦虚,直接怼就对了。
秦宿面子上挂不住,云深又不肯递梯子让他下来。对此,秦宿心中异常恼怒,不懂事的小姑娘,欠打!
秦老爷子看着自己儿子吃瘪的样子,笑了笑,接着板着脸怒吼一声,“秦宿,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当电线杆吗?让开,让小云大夫给秦潜治病。”
秦宿老脸一红,“父亲,这事是不是再商量一下。”
秦宿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秦老爷子眼一瞪,“商量什么?商量来商量去,你们谁能治好秦潜?”
秦宿闭嘴不言。这未尝不是一种妥协。
秦老爷子哼了一声,“所有人都给我出去。我和小云大夫私下里有话要说。”
“老爷子?”大家面面相觑。
秦老爷子这眼一瞪,“出去。秦宿留下。”
除秦宿外,包括医生在内的所有人都退出了病房。
秦浩跟在唐妙茹身边,“妈,现在怎么办?”
唐妙茹咬牙,低着头,掩饰住眼中的怒火。
唐妙茹面无表情地对秦浩说道:“不怎么办,等着吧。”
“什么都不做?”秦浩意外。
唐妙茹瞪了眼这秦浩,“现在正是你大哥生死攸关的时候,你想做什么?”
秦浩尴尬,果然每次说话都是错。秦浩干脆闭上嘴巴。
秦汶来到唐妙茹身边,“妈,那个叫云深的,真有办法治好大哥的病?”
唐妙茹摇头,“不知道。”
唐妙茹的心情有些烦躁,不过她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秦汶蹙眉,“真不敢相信,爷爷竟然那么信任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