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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楼兰的龙城仅仅有三十多里的地,加快行程不过几天便到了。虽是只隔了三十多里地,楼兰的阿奇克谷地和龙城却是天堂和地狱之别。
龙城的居民只有寥寥几户,这还不算,他们那的雅丹地貌特殊,全是泥潭,稍有不慎就会掉落进去,掉进去之后再想出来便难了。古往今来,也不知道有多少觊觎楼兰宝藏的人命丧龙城,各国皇室几乎都默认忽略这片宝藏,也不知道大楚国怎么会忽然派林东野过来。
“吃人的魔域?”林婧雪瞪大眼睛看向白胜南。
白胜南把龙城的情况跟林婧雪细细说了一遍,这才道,“因为在龙城的泥潭里失去了太多人的生命,几乎是有去无回,所以有这个说法。”
不就是沼泽地吗?林婧雪在心中道,古人没有这个概念,但现代却是有的,她的自救课程中就包括了陷入沼泽或者流沙这两种最典型的情况。
林东野也是古人,如果他……想到林东野深陷泥潭的情形,林婧雪心中一紧,以他高傲的个性和暴躁的脾气,恐怕很快就会被泥潭淹没。
“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魔域?”林婧雪看向白胜南。
白胜南看了眼天色,点点头,“以我们的脚程,大概还要一个时辰,我们可能要天黑才能赶到魔域了,倒不如就地歇一晚,等明日天亮再过去,否则夜晚闯红鹰,我怕……”
白胜南心中只希望他们走慢一点,这样林婧雪的危险也就会减少几分。真要去寻宝,那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他实在是怕林婧雪出什么意外。
也正是这个原因,白胜南一路上故意让南风放慢了速度,也带着林婧雪和白音慢了下来。
白胜南见她答应了面上一喜,利索地下了骆驼,“我去找落脚的地方。”
落脚的地方很快找到了,是一不大不小的山洞,里面打扫地很干净,还有一些陶罐柴火,显然是有人在里面待过。
“大概是猎户吧。”白胜南绑好骆驼,走进山洞,见林婧雪和白音两人靠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他进来便齐齐住了嘴,白胜南只隐约听见一句不知道什么人留下来的东西。
林婧雪见白胜南进来,三个人在山洞中略略收拾了一番,她才站起身向外走道:“我去捡点柴火晚上用。”说着也不等两个人反应,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雪儿虽然是大家小姐,但这性子还真有些像我们江湖儿女。”白音擦着陶罐,看着林婧雪的背影笑道。
白胜南想到两人初见时的情形,那时候他根本没想过她会是个大家小姐,嘴角便勾出一丝笑意,语气中带着宠溺,“她性情一贯如此率真,心无城府。”
白音见他眼中的拳拳之色,到嘴边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良久才起身道,“我去打点水。”说着逃也似离开了山洞。
林婧雪是在给她制造机会她怎么可能不懂,可是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她白音都有自信拿下,就是对白胜南没办法用出那些手段来。
林婧雪坐在溪水边,手上柴棍有意无意地划拨着水面,带起一阵阵涟漪。
这个时候,阿音应该和白胜南两个人相聊甚欢吧,以阿音的交际能力,拿下白胜南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雪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温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林婧雪吓了一跳,转过身便看到迎风而立的白胜南正不急不缓地向她走来。
林婧雪眼中划过一丝疑惑,白胜南怎么跟过来了?
“我想抓几只鱼儿回去烤着吃。”林婧雪扬了扬手中的棍子,上面确实穿了一条鱼,不过小地让人难以注意到。
白胜南好笑地看着那小鱼,脚下一动,一根棍子便被他踢入水中,再浮上水面时棍子顶端已经对穿了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他也不去拣那棍子,只在林婧雪身边坐下,“你刚是不是故意把山洞留给我和白音?”
他的语气温和,听不出一丝异常,林婧雪面上热了热,自己做地有那么明显吗?但她是不会承认的。
“我只是想出来透口气。”
“唉。”白胜南叹了一口气,忽然转过身,双手掰住林婧雪瘦削的肩膀,深如鸿泉的眼睛直视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雪,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地很清楚了,我爱慕你,这一生,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胜南的眼神纯净,内中眸色却又深如临渊,引人入胜,林婧雪两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想要让他放开,“胜南,我也跟你说过了,我只是拿你——唔~”
远山黛眉微微皱起,愁肠百结。
林婧雪目光闪避着,避开白胜南的目光。心上罩了一层薄雾,好久好久都没有散开,她也很想很想拨开那迷雾,去寻找一下自己的心,看一看那里面的答案,装的到底是谁的名字?
可惜,她看不清,无数次的在迷雾中迷失了道路。
白胜南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他多年默默地付出,她看得见,也感受得到,这正因如此,她不能能随便的敷衍他,给他虚无缥缈的希望,他这样优秀的男子,总该当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对他的姑娘。
林婧雪忽然看了一眼远处的白音,女子面容娇美,时不时的眼光落过来,她微微一笑,白音心中定然满满的都是他,不然怎么会离开一会目光不离?
白音喜欢他,她又怎么好夺人所爱,更何况她不能辜负了白胜南,辜负那个总在最及时的时候给她温暖的人。
“胜南,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眼光去看身边的人。”林婧雪诚挚的看他,男子温柔的目光一如既往,此刻却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我看得出来,白音很在乎你,她的眼里只有以一个人的影子,她……”
“够了。”白胜南忽然大声喊道。
林婧雪一愣,她从未见过温和的他发过脾气,更遑论这样不顾身份的大喊。
白胜南只觉得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闷闷的透不过气来,他从不在她身上奢求什么,只要能守在她身边,给她遮风挡雨就好,可为什么,她要这么对他!
风雪里高贵的白狐忽然间变了性子,变成了北国的虎豹,挣扎怒吼,心里那道枷锁,给自己圈定的牢笼,他终于冲破。“婧雪,我喜欢的只有你,自始至终只有你,从前,现在,以后,只能是你。”他像是困兽,发出自己的怒吼,低沉,凄凉。
“别把别人推给我,别跟我说别人,你现在不喜欢我,我决不强求,但你也不能让我喜欢别人!”白胜南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说。
林婧雪犹疑一霎,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当断则断,拖得时间越久,将来他就会越痛,她不忍看他痛苦,他现在喜欢她,只要没了希望,过不久,他就会忘记的。
时间还很漫长,他不能把感情白白浪费在她身上。
白音在远处等着他,只要他一回眸,就能牵起她的手。
只是林婧雪不知道,有些情,生来深厚,扎根在心田深处,一旦拔起,连着血肉筋脉,鲜血淋漓。
白胜南对她的情,就是如此。
只要她一回眸,就能看见那个叫白胜南的男人,依旧在原地等她,从未曾离去。
林婧雪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对上他沾染了血丝的眼眸。“白音喜欢你,这一路来,我看的清清楚楚,她了解你的每一个习惯,每一个喜好,甚至能猜中你的想法,你是真正住在她心里的人,而这些,我给不了你!以后也不会给你!胜南,我怕,怕你把大好时光白白浪费在我身上。”林婧雪压下心中的酸楚,尽量平静地说,只是眼角涩涩的,总想偷偷掉下泪来。
为何?感觉心里空了一块呢?
“虽然她是大楚的歌妓,但她是一心对你好。”林婧雪不自觉的上前一步。
白胜南忽然间笑起来,冷漠,嘲讽,或者是自嘲。“婧雪,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歌妓?”他失魂落魄的笑着,每一个笑容都深深地戳痛她的心。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婧雪惊觉失言,慌忙摆手。“我只是……”
白胜南一抬手止住了她。“婧雪,白胜南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林家的女儿,我不喜欢她,也不是因为她是歌妓,只是你是你。”口中有些苦涩,他闭了一刻眼睛,再睁开,“林婧雪,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不要侮辱我的感情,白胜南喜欢你,也请你给他尊严!”说罢,冷冷的看着她。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悲凉,伤感,绝望的气息从他身上流溢出来。
林婧雪愣愣的看着他,眼角泪珠滑下来,狠狠的砸进泥土中,滚落进尘埃。
“你这么想我?”林婧雪呆呆的问他,泪水滑进嘴角,有些咸,有些苦。
白胜南定定的看着她,无法回答,转身拂袖而去。
一转身那个瞬间,男子如白玉一般的脸颊上滚落下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林婧雪看着那个决绝离去的白色身影,心头酸酸。自己是不是错了?缓缓的蹲下,抱紧自己,任由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只是想不要耽误他大好年华,怕他一腔痴心错付,最后白白东流。她只是觉得白音真的能对他好,若是和他在一起,她也能放得下心。她只是想他过得好……
也许,这真的只是她想而已,白胜南,从来没有这么想。他温和谦逊,骨子里却有自己的坚持和固执他决定的事情,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吗?
将头埋进袖子里,倔强不想让眼泪跑出来。
她身后,林东野一直默默看着她,看见她和他起争执,看见她伤心落泪,看见她无助的蜷缩起来。
白胜南已经走远,眼底那个小小的身影,肩膀在耸动。
林东野轻轻的走到她身边,席地而坐。
林婧雪知是他来了,只是此时没心情搭理他。
林东野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又不知如何是好的低下头去。“你……别伤心了。”他笨拙地说,“有什么事情,总会过去的。”他实在是不会安慰女孩子,林婧雪细碎的呜咽声更响了。
“你……”林东野不知如何张口,默默地伸出手臂,想把她圈进怀里,用他的体温去暖她,然而那条手臂还未落在那个熟悉的肩膀上,就僵住。
脑海中,是从前。
她冷漠的对他说:“别再碰我,别再对我有一丁点的不规矩,我讨厌你!”那眸子中似乎潜藏了冰雪,就那样把他冻住。
男子的手臂在半空悬了一会,又悻悻的收回。
默默的坐在她身边,听她哭泣。“也许哭出来就好了。”声音轻飘飘的似鬼魅,也不知是说给林婧雪还是说给他自己。
林婧雪龟缩在自己的伤感中,他陪着她,大漠的风沙大,他挡着,大漠的日光毒辣,他罩着,她在伤心。
他们一起走过了多少个日夜,她数不清了,他们一起经历过多少坎坷,她也数不清了,他们一起流过多少鲜血,她依旧数不清。
相伴的岁月太长,他总是她头上一方明亮的天空,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天也会阴,然后,整个世界都没有色彩了。
林东野心中有些烦躁,看着着她为另一个男人伤心,他却无能为力,连拥抱她的能力都没有。
曾经,她深爱过他,是他不懂得珍惜,一次一次的伤害将她越推越远。
如今,他想回到她身边,以后的路还很长,他相信,她能重新感受到他的好,然后回到他的身边。那么多的情意,林东野不信,竟然一丝都不剩了!
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小心的递到她面前。
林婧雪身姿僵了一僵,泪眼朦胧中,世界变成了琉璃色彩,眼前一方雪白的帕子在那个人的手中,随风微微晃动,见她抬眼,那帕子又微微向前送了送。
林婧雪长长的闭上眼睛,蜗牛一样缩回去,不再理会。
那帕子就那样尴尬的停在那,良久,林东野一声叹息,缓缓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