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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阳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木,落在青石小路上,斑驳错影。碧蓝的天空下,两只雀儿欢快地煽动着赤灰的翅膀,打着圈儿嬉戏,安谧宁和。
“铮”,一声低沉的乐音划破空中的静谧,似水中荡起的波浪,惊得雀儿忘了扑扇翅膀直直地下坠,也惊醒了树上沉睡的人儿。
浓密卷曲的睫毛动了动,雪肌如玉的睡颜缓缓苏醒,黑如珍珠般的瞳孔绽放着明亮的光泽,林婧雪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又是一声铮铮筝声入耳,似小溪细流般舒缓。
林婧雪本还有点沉重的脑子瞬间轻松了起来,她伸了伸懒腰,惫懒地靠着粗壮的树干半眯着眼睛,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不过是躲个清静,居然过了日中了。
林婧雪脚尖一点,仿若一只飞燕般从树干上飞跃直下,轻轻地落在地面,循着筝曲的方向走去。
不过走了几步,那筝曲便像是能感应到她的动作似的,居然瞬间由缓变急,音调仿若泉水叮咚,节奏清晰欢快,连带着林婧雪的步子都不自觉地跟着曲调轻松起来。
林婧雪嘴边泛上一抹淡淡的微笑,驻足往不远处的楼阁看去,大开的玲珑八角楼阁上,一个白衣如雪的身影端坐在窗边,神态温和,眉目低垂,,似乎在看着古筝,又似乎是在遥遥看着窗外的林婧雪。
林婧雪本是要直接走扶梯上去,却忽然听见楼梯上有人的脚步声,她心念一动,忽地往旁边的大花架后一转,整个瘦削修长的身躯就掩映在花架之后。
“兰花姑姑,劳烦您回去好好跟皇后娘娘说说。”
“放心吧,慧碧,这还用你说吗,娘娘也就是让我来看看王爷最近怎么样,怕他在府里闷出病来。”
楼梯上下来的是两个穿着宫装的女人,其中一个年轻点的林婧雪经常见到,是白胜南的贴身大丫鬟慧碧,另外一个年纪大点面容严肃点的,她却是不认得的。
不过听她们说话,应该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过来看白胜南的。白胜南最近一直在府中,并未出什么事啊,怎么听她们两个的言语,白胜南居然还有什么不妥不成?
林婧雪本要离开的步子便停住了,她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呵呵,姑姑说笑了,皇后娘娘对我们王爷的心思,王爷都懂,他最近虽然没得时间去看皇后娘娘,但精心准备了些送给皇后娘娘的东西,本是要亲自送到皇后娘娘跟前的,既然姑姑来了,那省不得就让姑姑代劳了。”慧碧挽着兰花姑姑往后轩走。
兰花姑姑本来带笑的面色却顿了顿,她停住步子,往四周看了看,见是没人,她反手搭在慧碧胳膊上,拉着她往一边去,压低声音道,“这快一个月了,不在府中也就罢了,人在府里,娘娘是真生气了。”
“姑姑。”慧碧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兰花姑姑会忽然变脸,她苦笑一声,“我也是劝过几次,只是王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慧碧闭了口,良久才压着嗓子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跟我来吧。”
说着,两个人沉默地径直往后轩去了,再没有什么声音传来。
林婧雪身形一动,从大花架后闪了出来,轻轻皱着眉头,看着慧碧和兰花姑姑离开的方向,乌黑的眸子略沉了沉。
她们明明说地是白胜南,但她为什么会有一种跟自己有关的感觉,可若是要跟上去细听,这又不是她的行事做派,罢了,等到上面直接去问白胜南吧。
林婧雪这般想着,待得掀起珠帘,看到背对自己的身影,听到那如流水般欢畅的筝曲,她又沉浸了进去,竟是把刚刚看到的事情忘了个干净,直到听到一声温润的叫唤,才回过神来。
“雪儿,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其声如泉作响,似风欢唱,悦然于心,此曲甚乐人心。”林婧雪眉眼含笑,裙踞攒动,玉白双手“啪啪”地鼓着掌走向古筝旁,“然此情此境,当凭高酌酒,方大兴哉!”
白胜南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一首随心而为的筝曲得林婧雪如此夸赞,他眉目间温和如水,淡淡的笑意泛上如鸿泉般清澈的双眼。
“雪儿若是馋酒了便说,怎得还说那么多客套话,我竟是要当真了。”白胜南唇边带笑,亲自上前移开古筝,换上实木的桌几,面对林婧雪撩衣而坐。
四目相对,林婧雪冰雪般的面孔红了红。
确实是有些馋酒了,不过白胜南的筝曲也确实是感染了她的心情啊,怎么他总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看穿她的心思呢?
“那你给不给喝?”林婧雪皓腕撑着下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白胜南,似乎是吃定了他一样。
白胜南还不曾拒绝过自己呢,林婧雪得意洋洋地想到,北朝最受宠的安亲王府的府邸里,肯定有不少好的收藏吧。但是这样想着,林婧雪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白胜南微微一笑,轻轻地点点头,“雪儿你要的东西,我何曾不给你,今天不单单是有好酒,还有好菜等着你呢。”
“好菜?”林婧雪瞪大眼睛,有些怀疑地看着白胜南,她这些日子都把整个北朝京城吃遍了,白胜南还藏着什么私几的好菜?
白胜南讳莫如深地点点头,却没有告诉林婧雪是什么菜,只轻轻拍了拍手,对外道,“把那坛镇在冰窖的雪花酿拿来。”
雪花酿?林婧雪面上笑意更深,感觉自己喉咙里已经开始干涸了,两只眼睛巴巴地看着珠帘门。
不过一会儿,便有个丫鬟端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瓷坛子上来,那坛子只一只葫芦大小,林婧雪瘪了瘪嘴,啊,只有这么点啊,够不够喝啊。
“这酒上劲快,常人不过一小杯便醉,若是你的话……”白胜南摇了摇头,“大概能喝两杯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千杯不醉!”林婧雪面上一红,自己的酒量虽然不算好,但也不至于两杯都喝不过吧,老白干她也是喝过一大碗的好吗?
不过,白胜南似乎也是从来不骗她的,林婧雪心中有些忐忑,更有些期待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胜南拿过一个小杯子给她倒酒。
瓷坛才一开封,一阵浓郁的醇香味便散发了出来,侵入林婧雪的鼻腔中,林婧雪陶醉地眯了眯眼睛,不自觉地舔了舔舌头。
她本以为见到的会是惯常见到的带米黄的酒,谁知道从坛子里流出来的却是一股如雪水般干净透明的酒液,林婧雪这次是真信了白胜南的话了,这种颜色的酒,除了她自个动手做的,到这以后她就再没见过了。
不愧是酒文化颇深的北朝,这种酒的卖相品质就跟现代高科技酿出来的酒不相上下啊。
白胜南倒完一小杯酒,又在上面洒了一层薄薄的橙色粉末,入酒即化。
林婧雪也不问那是什么,几乎是用抢的速度端起酒杯便先喝了一大口,软软的糯糯的,还有股甜味儿,林婧雪不自觉地把一小杯雪花酿都给喝完了,“嗝”,她打了个酒嗝,把空空如也的杯子推向白胜南。
“我给你放了些金盏花粉,能缓解雪花酿的后劲,也能让你多喝些。”白胜南这次却没有直接给林婧雪倒酒,只面色温和地看着林婧雪,“这酒不能多喝,你先等一会儿,若是还能喝我便给你倒。”
林婧雪张了张嘴,想说聒噪,五脏六腑中都是香醇的酒味,她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正是喝酒的兴头上,怎么就不能多喝,白胜南他是多虑了,“我……嗝……”
一股辛辣的刺激自喉咙间传来,从鼻孔中透出,林婧雪的面色一下子由白转红,而且那颜色越来越红,就像烧熟了的虾子,她如水般清亮的眸中泛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白胜南……这酒真厉害。”我好像醉了,林婧雪的目光往对面看去,白胜南居然不在,他去了哪里?
“白胜南?”林婧雪想要站起身来,身子却软地像一滩水,她懊丧地坐下来,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十分难受。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入她的鼻中,让她整个晕晕乎乎的脑子有些清醒了,她定睛看了看,只见白胜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湿润的小香囊在她鼻子底下晃啊晃,那香味就是从那香囊中传出来的。
见林婧雪目光清明了些,白胜南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香囊,换了块湿润的锦棉帕子放在林婧雪的额头上。
温凉的感觉让林婧雪舒服地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她不自觉地把自己的脸凑近白胜南的手,白胜南对身后端着水的丫鬟挥了挥手。
丫鬟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白胜南拿起水中的另一条帕子,扶着林婧雪的脑袋,帕子覆在她的脸侧,轻轻地擦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