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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艳艳的天渐渐敛去光华,牛二去茅草屋看了眼牛,待天色暗下才推开门往河滩走。
顺着河滩往上,他仔细打量着四周,牛车碾压的痕迹显而易见,道路两侧的杂草多的被割掉了,使得路宽敞了许多,沿着河滩往上走到最顶,遇着三四个人在河里洗澡。
他认出是沈聪的朋友,已经在兴水村落了户籍的人。
昨日赌场有事儿,刀疤他们都没有回来,李杉不在,他们多少还是闭着金花好,因而约着来河边洗澡,李勇因着和李杉同宗,两人关系比别人好些,趴在河边,说起这几日刀疤的反常来,“我偷偷摸摸拉着李杉问,他也不肯给我说实话,只让我少打听,往回咱同进同出哪有那么多秘密,你们那晚刀大哥到底遇着什么事了?”
罗城半眯着眼,好奇心害死猫,他在明白不过,训李勇道,“刀大哥的事儿咱还是别问,好在他不在,否则知道咱来河边洗澡,不得狠狠收拾咱才是怪事。”那天晚上后,刀疤脸色不对劲,苦大仇深,好像谁杀了他老母似的,而且,那天晚上在灶房烧水去茅厕洗澡洗了大半个时辰,幸亏刀疤是男的,否则他都以为在外边被人欺辱了身子,没了清白才会如此。
李勇也想到这茬了,世界上,能霸王硬上了刀疤的人还没出生自己先吓死了,哪有那个胆子,李勇转过身子,微微蹲下身,让河里的水漫过胸口,伸手掬了捧水洗了洗自己的脸,“那天后,刀大哥就格外注重自己的身子,在屋里换个衣服咱都不能看,好像藏着秘密似的,而且,见着女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他心思细腻,刀疤和沈芸诺邱艳说话明显不如之前随性洒脱了,左右都是玩得好得兄弟,他也不怕自己说错了话,“你们说他是不是见着什么不得了的了?”
他口中的“不得了”自然只那种对女子有特殊癖好的,在那种地方混,个人喜好不同,就是窑子里也专门有那种女的供人虐待,李勇想着,愈发觉得他猜对了,“刀大哥性子粗,办事偶尔不着边际,然而对女子还是多加照顾的,若遇着一对男女黑灯瞎火的做点什么恶心到他了,没准才会这样。”
心里一旦有了怀疑,他就迫不及待的思索起来,“聪子哥在外对人狠毒不留情,在家里还是好的,裴三兄弟对阿诺妹子咱亲眼见到的,难不成是李杉和他媳妇?想想也不太可能,两人即使要折腾,犯不着出来,而且,凭李杉的力道,在他媳妇手里不见得讨得了便宜,难不成他见着女鬼了?”
听他越说越没个正行,罗城急忙喝止住他,“说什么呢?刀大哥自己就是鬼,来个女鬼他会怕?”语声一落,罗城意识到什么,睁开眼,额角还淌着水花,思索道,“莫非刀大哥那晚和谁有了场旎旖,看清人后发现对方其貌不扬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一句话,引来其他几人附和,李勇拖着下巴,缓缓点头道,“这个可能也大,刀大哥脸上没受伤的时候最是喜欢那种身子曼妙娇柔的女子,说在床上随意他怎么折腾,窑子里的那位咱也见过,多少年了,容貌没丁点变化,刀大哥还嫌弃人没之前好看了,若非担心之前的事儿再发生一次,早就换人了,难怪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们说那晚,和刀大哥一起的人是谁?”
这边女子只有那位三位,沈芸诺和邱艳刀疤不敢动,换做金花的话,几人脑子里想象了下金花粗胳膊粗腿的勾着刀疤的情形,不寒而栗,罗城反驳道,“李杉媳妇虽然彪悍,性子却是没差,屋子里乱糟糟的,帮着咱做饭有再大的怨言都忍着,而且兔子不吃窝边草,朋友妻不可欺,刀大哥又不是穷到拿不出银子了,哪会将就?”
旁边芦苇从后边的牛二将几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突然想起吴桃儿一宿没归家的事儿,难不成吴桃儿和刀疤?是了,吴桃儿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连着自己二弟都勾引,之前还勾引裴征来着,裴征媳妇容貌好,哪看得上她,退而求其次,说不定吴桃儿就朝刀疤下手了。细细想了许久,待听到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不知道吴桃儿和刀疤成事没有,往深处了想,他能不能借着这件事让裴征放弃拉人载货的心思,刀疤他们在兴水村落户以后就是兴水村的人了,这种事传出去可是要沉塘的,裴征看在沈聪的面子上,一定不想事情闹大,隐隐的,牛二感激吴桃儿,巴不得她成事了才好。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不急于一时,他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
天色暗下,看不清脚下的路了,他不敢惊动不远处院子里的人,只能抬起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摸索着走,不远不近的路程,大半个时辰才回到家,往回他最烦听着旁边院子的动静,眼下,恨不得听到吴桃儿喝许大吵架,多了解些那晚的事情才好。
翻身上床,嘴角都噙着笑,只要裴征和沈聪不和他抢生意,比什么都好。
翌日清晨,天麻麻亮,裴征就起了,和沈聪去灶房蒸菜,顺便准备早上的吃食,到沈聪当值的日子了,而且今日轮着小洛带柴火去学堂,沈聪出门的时候走,裴征就不跟去了,“三哥,早上让罗城和你一道,我送小洛去学堂,顺便把柴火抱去。”坐牛车,沈聪出门的时辰早,学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小洛铁定会害怕,裴征准备过会儿,走路带小洛去。
沈聪明白这件事,“好,柴火放在牛车上,我先送去学堂,去早了,小洛心里头害怕,男子汉以后别养成畏畏缩缩的毛病了。”小洛胆子比别人笑,他不想小洛长大了和沈芸诺当初似的。
沈芸诺想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想着什么,她猛地翻身坐了起来,裴征想再要一个孩子,昨晚两人折腾得有些晚了,换好衣服下地,推开门,就见小洛抬起脚正准备进屋,见着她,吓得身子一颤,随即脸上绽放出笑,指着外边亮的天色,“娘,爹爹叫吃饭了。”昨日夫子说了要带柴火去,他又给沈芸诺说了一遍。
“记着了,昨晚爹爹就帮你收拾好了,待会娘去镇上挖菌子,再捡些柴火回来,够用的。”昨日夫子告诉她,本该是轮着裴勇家的,那段时间
裴勇忙,小木求他往后推迟了一次,这才轮到小洛。
清晨的风夹着丝丝凉意,舒爽得紧,邱艳肚子还不显怀,大丫安安静静的牵着她,生怕她跌倒似的,邱艳怀大丫的时候孕吐得厉害,那会她不懂事帮忙不上,之后又嫁给裴征了,邱艳吃的苦她心里明白,见怀这个孩子,邱艳没多大的反应,心里高兴,打趣旁边得大丫道,“不用扶着你娘,否则你跌倒,你娘还要跟着摔倒呢。”
大丫撅了撅嘴,不高兴道,“我是姐姐,不会跌倒的。”
洗完手挥着水的小洛听着这话,高兴的拍了拍手,听着胸脯道,“我是大哥哥,也不会摔倒的。”
邱艳被两人表情逗笑,松开大丫,“让姑姑帮你洗手洗脸,漱了口准备吃饭了,你爹还要去县衙当值呢。”邱艳做了两套小孩子的衣衫,沈芸诺提醒她把针线露在外边,不好看,不过里边穿着确实舒服,微微笑道,“今日娘不给弟弟做衣衫了,给你做。”
昨日沈聪买了几丈布回来,是她和大丫的,自己的一尺都没有,邱艳本还说沈聪,奈何沈聪说他自己整日穿着官服,家里有一两件备着就是了,她和大丫的有不少。
大丫拍手,闪着水润透亮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指着邱艳的肚子,又缓缓的摇了摇头,“娘给弟弟做,大丫有穿的。”她的衣服不少了,姑姑给她做着有呢,而且姑姑做的有兜,放什么都顺手,她喜欢穿。
邱艳笑着点头,灶房,沈聪和裴征抬着蒸笼出来,见邱艳笑,沈聪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儿,大丫疼她弟弟呢。”邱艳笑着回道。问大丫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大丫想要弟弟,小洛也说她肚子里的是弟弟,是男是女邱艳都会疼,不过比较起来她还是希望肚子里是个儿子,为沈聪留了香火不说,将来大丫长大了,多个人照顾着,她和沈聪也能放心,自小她没有兄弟姐妹,邱老爹在她身上付出了多少她再明白不过。
没有儿子,日子总要是艰难很多,她希望一家人都能轻轻松松的过。
吃过早饭,沈聪离开时让把柴火一并装牛车上,裴征拒绝了,“三哥,走你们的就是了,我放背篓了,背着就去了,不着急的事儿。”沈聪专程送去上水村,不如他们一起坐着过去算了,送走了沈聪,裴征看日头还早着,把簸箕里的菌子拿去后院晒着,喂了鸡,把笼子里的鸭放出来,见差不多了,才背着柴火,牵着小洛出了门。
前几日,沈聪和裴征去山里挖了不少菌子,猎着野鸡野兔,却再没有见过野猪,她心里的恐惧消了一大片,因而前脚裴征和小洛出了门,后脚她就去了后山,走了几步听着背后有人叫她,转过身,确实韩梅背着背篓,缓缓而来。
比起之前,韩梅性子收敛了很多,说话多是垂着眼,昨日裴征说起镇上遇着他们的事儿还心有感慨,沈芸诺以为韩梅找她有事,慢慢折身回来,近了,看小山小金半眯着眼,明显没睡醒的样子。
“他爹去镇上做工了,我在家里没事儿,想去山里边转转,念着这边之前发现了野猪,最近些时日该是不敢来了,这不正好和你结个伴儿吗?从那边的小径上去,心里毛毛的。”最后一句韩梅说的实话,村子里去山里得少了,她一个人,遇着点事儿身边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今早出门也是碰碰运气,如果沈芸诺去山里的话正好一道。
亏得她运气好遇着了,来迟一步,再让她上山她却是不敢了。
沈芸诺面露疑惑,听着人声音,邱艳走了出来,见是韩梅,微微颔首,提醒沈芸诺道,“你也别带去山里了遇着事儿记得大声叫,我让李勇他们惊醒些。”她的意思自然不想沈芸诺去山里边,奈何沈芸诺固执,她说了也没用,裴征和沈聪前几日去山里也算为着沈芸诺探路的,在边上该是没有问题的,她这才松了口。
“嫂子,我心里清楚的,就在外边转转挖点野菜回来,酸菜坛子里的野菜吃得差不多了,我再弄些回来泡着。”沈聪和裴征喜欢酸菜肉馅的饺子,家里的酸菜吃得快,今早往坛沿加水一看才知道没多少了,一顿饺子都不够。
韩梅始终低垂着头,推了推身边的小山小金,不好意思的朝邱艳道,“小洛舅母,我和三弟妹去山里,能不能把小山小金放在院子里,他们很听话的,不会到处乱跑,不会惹事,我忙完了就回来。”
沈芸诺皱眉,三兄弟都是乖巧懂事的,然而邱艳怀着身孕,放在院子里不太妥当,直言道,“我嫂子怀着身子,大嫂不介意的话让他们在旁边地基上玩,我让人守着就成了。”说完,想着件事,转身回屋提了个小篮子挎在手腕上。
韩梅一怔,没想着沈芸诺会直截了当的拒绝,愣愣的看向旁边打地基的汉子,咬着下唇,“行的,我去山里找找挖野菜,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早就叮嘱过小山小金了,韩梅牵着他们走了过去,邱艳和李勇他们打了声招呼,上边,金花在院子里探出个头,大着嗓门道,“阿诺妹子,你要去山里啊,我和你一道,咱也算有个照应。”
金花快速的回院子背着背篓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镰刀,弯腰,横着背篓给沈芸诺看里边背着砍刀,李勇几人也看见了,好笑道,“李杉媳妇,即便山里也野兽见着你吓得转身就跑,哪会给你机会施展你的手上功夫,刀放在家里算了。”
一帮人开惯了玩笑,金花嘴巴上气得不轻却没有往心里去,“我带着刀怎么了,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还要靠着裴三兄弟才能抓着野猪,较你的说法,野猪见着我就跑,你们连我都比不过了?”
前几日说起抓野猪的事儿,她在旁边听得清楚,都是人裴征的功劳,几人吓得语无伦次,脑袋都停止转动了哪能想到什么好办法。
李勇吃瘪,虽说靠的是裴征他们也有出力怎么到金花嘴里他们什么都不是了?可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说点什么反驳,岂不是让对方嘲笑自己言行不一,想不出辩驳的话,只得假装大度,“算了,一介妇人,不和你一般见识。”又看向沈芸诺,“阿诺妹子,真遇着事儿了你叫我们一声,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
金花嗤笑一声,懒得和他们费唇舌,笑着招手道,“阿诺妹子,走吧,咱进山,真要遇着野猪,我照样打得它们屁股尿流。”
李勇几人皱眉,金花和他们说话就没个忌讳,当着外人的面还是注意言行些好,李勇也摆手,“你们去吧,我们也忙自己的事情了。”再过两三天,地基的事情就忙完了,接下来的垒墙上梁,不用等到入秋就有新屋子住了,几人回过神,兴致勃勃的开始做事。
山里菌子每日都摘,此时并没有多少,韩梅见沈芸诺摘什么她就摘什么,不过比沈芸诺摘得少多了,也不开口问,默默看着。金花则不同,看沈芸诺摘菌子前她就问,沈芸诺会和她说,金花摘了几朵就不感兴趣了,“家里吃饭的那么多人,靠着摘这点菌子要知道什么时候?不如我多割些野菜回去,洗洗就煮,方便还省事。”虽然这么说,遇着菌子还是会摘,不是自己吃,而是给沈芸诺,“你拿着吧,我没用,不摘的话过几日就坏了。”
韩梅觉得金花说得在理,捡的菌子也少了,她偶尔会问小木小洛带去学堂的饭菜有什么,小木说是一般的菜,后来问铁柱菜知道小洛带去学堂的饭菜都是最好的,而且常常盘子里都有肉,小木不和她说是不想她难受吧。
沈芸诺摘了菌子一定会给小洛带去学堂,她也想给小木装些,因而摘得少,她心里却十分欢喜。
三个人,下山的时候快中午了,背篓里都装了不少,金花做事儿速度快,背篓里装满了野菜,上边还搭着些花椒,是裴征和沈聪摘了剩下的,韩梅背篓里也有,还摘了些红色的茅梅,酸酸的带点甜,大丫和小洛也喜欢得很,沈芸诺专程提着篮子便是摘这个的,金花不喜欢这种也帮着沈芸诺摘得多,此时,低头看向小篮子,红通通的,分外鲜艳,不过,手指被上边的刺儿扎了两下,微微泛疼,她揉了两下,自己忍不住捡了个放进嘴里,好似这样就能缓解疼痛似的。
李勇他们在树下休息,见着几人,抬头望了过来,金花背篓里的野菜多,都冒出来了,李勇苦着脸打趣道,“李杉媳妇,不知晓的还以为你背篓里装的是猪草呢,你割的啥呀。”
韩梅的背篓里野菜不少,却半背篓都没有,沈芸诺背篓里大多是菌子,野菜也多,看着也不像金花那样乱蓬蓬的和猪草似的。
金花佯装不悦,“我就只会弄这些,你要有本事,想吃什么自己去山里找,我懒得伺候了。”
李勇摸摸鼻子,他们一天到晚的干活,哪有精力去山里挖野菜,不过知晓金花是开玩笑的,也没往心里去,“我要真有本事,去山里就不回来了,整日烧野鸡野兔,大鱼大肉都不是问题,你回家做饭吧,中午刀大哥他们估计也回来了,多弄些。”一背篓野菜,吃道后边都老了,等沈芸诺走近了,李勇不好意思道,“阿诺妹子,下回再和你金花嫂子去山里,可要拉着她,夏天菜焉得快,明天叶子老得早就咬不动了。”
金花听着好笑,得意的耸耸肩,沈芸诺和她说了保存野菜的法子,等入冬了,一动要他们见识见识自己也是贤妻类型的,打开院子,回头朝沈芸诺挥手,“阿诺妹子,下午我们去河边洗衣服啊。”
李勇听着这句来了精神,“衣服人裴三兄弟自己抱去河边洗了,下午你还是一个人吧。”若非金花挽着妇人发髻,听她说话行事,丝毫看不出是个娘们,亏得李杉娘当初想找个彪悍的震慑住李杉,结果没把李杉约束住,和自己唱起了反调,李杉娘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说完这句话,看金花脸色纠结,李勇这才觉得痛快了不少。
韩梅只感觉他们关系怕是非常好的,哪怕说着这种话,脸上却没有真的愠怒或者真的生气,叫上小山小金准备回了,临走,想起周菊娘来了的事儿,早上来的时候还听着院子里有吵闹声,韩梅张了张嘴,开口道,“四弟妹娘来了,早上经过听着里边传来她娘的骂声,你和关系好,有时间过去看看她吧。”
周菊娘来好几天了,裴勇说给裴万送吃食的时候听着西屋有吵闹声传来,她哪怕想安慰周菊两句,在周菊看来也是不安好心,因此才想着让沈芸诺过去瞧瞧,沈芸诺的话周菊会听的。
韩梅心里明白周菊娘因为何事闹腾,周菊娘家离得远,那边没有豆腐卖,她娘是想学了豆腐偷偷回去卖豆腐,周菊防得紧,她娘生气了这才开始闹的,韩家如今不做豆腐了,有不少人拐着弯打听做豆腐的法子,周氏心里对沈聪怨恨大,恨不能告诉了大家才好,可是又担心沈聪找上门,毕竟,如今的沈聪在县衙站稳了脚跟,更不好对付了,这才没有往外说的,为着这个,得罪了不少人。
周菊和她说过她娘来的事儿,她以为她娘对她和裴俊态度转变了,关系好着,不想会吵闹,她以为是为了周菊肚子迟迟没有动静的事儿,点了点头,这种事儿她也不好说什么,人家是亲母女,在中间说点什么说不准弄得两边不是人。
看韩梅牵着小山小金走了,沈芸诺才回了院子,笑着道,“大丫,大丫,看看姑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眼下茅梅刚刚熟,红的不是特别多,那一片都是,过几日会更多。
大丫跑出来,见沈芸诺放下小篮子,一眼就认了出来,笑得眼睛快弯成了一条缝,小嘴不停地喊着,“姑姑,我要吃我要吃。”跑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小篮子,眉眼尽是笑,“姑姑,好多呀,我装在盘子里,给表弟留些起来。”
沈芸诺失笑,“不用,你吃着就是了,给你娘也吃一点,下午姑父接表弟路边还有呢。”她也忘记有这个了,还是接小洛回来的路上见着有些红了才想起来,路上还有铁柱银柱,他们手脚灵活,半红的就摘下来吃了,小洛也尝了几个,给大丫带了两个回来,吃过后,两人一直念着,她想起山里边有这个,今日上山特意提了篮子。
茅梅拿水洗了味道反而没有那么好吃,当下还没有农药,不怕有毒,不过这种蛇喜欢爬,她见着叶子上有白色泡泡的不敢伸手摘,摘下来的都是她认为还算干净的。
邱艳吃了几个,味道确实好,帮沈芸诺生火做饭,顺便说了裴征去地里的事儿,“田里的秧苗长了,大丫姑父说去自习检查检查,看看正常不,可能晚些时候回来,我们做好了饭菜去叫他就是了。”
沈芸诺淘了米,做了几个馒头,邱艳看着火,她趁机把摘回来的野菜洗干净滴水后泡进坛子里,一边和邱艳说话,“我大嫂今日来出乎我的意料,往回她可不愿意主动和人走动,但凡走动必是有什么算计的,进了山,她见着我摘什么菌子她就摘,不张嘴问,也摘得不多,我都弄不清楚她是什么想法了。”
韩梅如果问的话她不会不说,村子里的人在山里都会摘菌子吃,她的优势无非多认识几样菌子罢了,韩梅在旁边看着,她不会傻傻的解释以至于将卖菌子得事儿都说了。
沈芸诺挑出其中一种鸡枞,洗干净了放水缸养着,今日沈聪真和酒楼得人谈好了价格,明日就能拿去卖,剩下的香菇用筲箕装着放在通风的地方,其他的菌子拿到后院簸箕里晒着,以免发霉了。
弄好饭菜,沈芸诺问邱艳饿不饿,饿的话先吃着,回到堂屋,大丫吃得差不多了,不过仍然拿盘子替小洛留了些,沈芸诺替她擦了手,见着上边蒙上了层灰似的,迟疑道,“下回姑姑去山里摘,不过洗了才能吃了。”她以为是干净的,不想还是脏的。
大丫由她牵着,心满意足的点着脑袋,沈芸诺问她,“和姑姑去叫姑父回来吃饭不?”
今天日头不算晒,不用担心大丫中暑了,大丫欢喜,“好,说不定路边还有呢,我们又摘回来。”
沈芸诺揉揉她的小脑袋,邱艳会打扮,帮大丫梳的辫子不松不紧,头上的两朵绢花也好看得紧,沈芸诺牵着她的手,好笑道,“好,走吧,和你娘说一声我们就出门。”
站在小径上,远远的就看见田里一人弯着腰,一窝一窝秧苗检查着,沈芸诺让大丫开口叫了声,田里的身影抬起头来,弯腰得久了,裴征直不起腰杆,缓了缓,直起身子道,“马上就回了。”
这边的田挨着裴老头的,那边的秧苗发发黄不说,根部还长虫了,带着他这边一些秧苗也被毁了,缓缓的走到田埂,洗了洗叫,提起旁边得鞋子,沈芸诺看得皱眉,“把鞋子穿上吧,路上有石子,别伤着脚了。”
裴征想说不用,往年也是这么过来了,抬起头,见沈芸诺下了小径站在田埂上了,又放下脚认真的洗了洗,随意在裤脚上擦了两下穿上了鞋子,和沈芸诺说了秧苗长虫的事儿,“上回我和爹说过了,看来他还是没放在心上,另一边人家发现了,怕是会找爹闹。”
顿了顿,裴征又道,“下午我挖点泥在这边垄上田埂,咱自己种自己的。”
这边的田有一条田埂能走路就成了,谁家多少亩田都是在田埂上埋下一个大石头做记号,如果垄一条田埂出来,占地方不说,平日也不会走,虽然浪费,以后舒坦得多,想了想,沈芸诺觉得是个办法,“把另一边也垄一条田埂出来吧,不用平时走路,窄窄的一条就成,之后把鸭子赶到咱家田里来,说不定会吃掉那些虫子。”
裴征牵着沈芸诺的手,田埂只容一人过,她走在前边,他在后边护着她,“不用了,当初把鸭子赶去河里费了不少功夫,放在田里,万一弄坏了别人家的秧苗,肯定会找上门。”
沈芸诺觉得也是,“不如垄了田埂再编粗糙些的竹篾,把四周为起来,只让鸭子在咱家田里转悠就成。”鸭子放养在稻田用处大着,不过之前几天肯定又极为费事,而且,铁定会跑到人家田里,不能像放去河边那样子。
走上小径,沈芸诺将鸭子的用处慢慢和裴征说了,她当初养鸭子得时候就想着了,而且,田里的稻谷收了,鸭子到处跑吃剩下的稻穗,长得更快,再过段时间,家里还要再养些鸭子才成。
裴征不知道还有这样子的说话,沉吟道,“如此的话,下午我去村子里让大生帮着编竹篾,先把田埂垄了再说。”
小径上,大丫伸手要裴征抱,裴征身材和沈聪差不多,长得高,抱着她,看得远,大丫最近不喜欢走路喜欢被人抱着,趴下裴征肩头,听着裴征和沈芸诺说话。
沈芸诺记着韩梅说的话,顺便去村子里让大生帮忙编竹篾,大丫不想在家里,和沈芸诺一起去了村子,路两侧的草割得干干净净,宽敞了不说,有什么一眼就看得出来,进到村里,沈芸诺先去了大生家,大生大嫂在,沈芸诺说了意思,大生大嫂微微想了想,“裴三媳妇,不是我不答应的话,竹篾的话太软了,你们当栅栏用不住插竹子,坚固得多。”
因着去年裴征去山里带大生打野猪,大生家和他们家关系更好了,沈芸诺认真思索着大生大嫂的话,别说,还真是这样,而且如此一来也不用垄田埂了,笑着道谢,去田梗找裴征说了这事,裴征恍然大悟,一堆泥他刚刚挑进田里,眼下是用不着了,“成,我心里有数了,待会去竹林砍竹子,你忙你的事儿就是了。”
裴征砍竹子,剩下的枝桠晒干了可以当柴烧,沈芸诺摇头,“明日再去找四弟妹,我帮着你砍竹子。”他砍了竹子,削成长长的一截,剩下的那些她慢悠悠拉回家。
裴征摇头,老竹叶扎人,而且竹林蚊虫多,沈芸诺铁定受不了,“你不是说去看四弟妹吗?你去吧,我就在旁边的竹林里,弄完了等着三哥回来顺便把竹子拉回去,你下午去接小洛就是了。”柴火带得多,明日不用带,后天再带,沈芸诺接小洛的时候文氏会告诉她的。
裴征坚持,和沈芸诺一起去了村子,拐去了裴俊家,见沈芸诺进屋后转去了大生家,借了砍竹子的刀,去了旁边竹林,遇着牛二从外边回来,裴征点头算作招呼,牛二脸上的身子却十分怪异,叫住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牛二哥可是有事?”牛二懂得做人,吴桃儿的事儿还是牛二提醒他才知道的,此时卡牛二神色不对,裴征以为他遇着什么难处了,停下来,等着牛二开口。
牛二犹豫了会儿,想想,终究没把话说出来,等再过几日抓到吴桃儿和刀疤私会的证据再说吧,当下,不自然的笑了笑,“没事儿,昨日遇着你也没和你说,你和你大舅子都买了牛,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可以问我,我侍弄家里的牛好几年了,不说经验丰富,多少还是知道些。”
他话说得客气,裴征脸上微微一暖,“不碍事的,小洛舅舅有几个朋友家里养着牛,说过些了。”裴征不喜欢欠人情,尤其和村子里的人有所往来,人情世故,关系好的还成,比如大生,以前和牛家没有过往来,不想牵扯太多了,尤其昨日,他将牛二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利益面前,即便亲兄弟都有反目成仇得时候,何况是不相干得外人,牛二以为他也要拉人载货喝他抢生意昨日才会那般给自己脸色,沈芸诺说牛二媳妇还来家里了,想想夜知道为了什么,他没有那种和人勾心斗角得心思,自己的日子自己过,拉人载货他是没有想过的,不过也不会和牛二说,如今的关系,说了,牛二说不准以为他是骗人的,何苦呢,日久见人心,之后牛二自己就知道了,因而,委婉的拒绝了妞儿的好意。
牛二脸上挂不住,嘴里还得维持同村的情义,“不碍事的,也是我白操心了,竟然忘记小洛舅舅如今在县衙当值了,没什么十二的话我就回去了,改日有空的时候再聊啊。”
裴征留意着牛二的神色,总感觉隐隐不对劲,蹙着眉,等他走得不见人影了才收回视线,心里担忧一件事,如果牛二媳妇给沈芸诺使绊子怎么办?他自己是不怕的,就是担心沈芸诺遇着事儿了。
而此时的沈芸诺,坐在屋子里,应付着周菊娘,李氏五十岁出头了,庄户人家不注重保养,脸上,手背上长了许多斑,不过比起宋氏,李氏面色看上去更精神些,一开口,沈芸诺就明白韩梅口中说的争吵是为了什么事儿了。
女儿挣了钱终究是别人家的媳妇,比不得自己儿子挣钱让人踏实,李氏,不过又是个重男轻女偏心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