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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萧越还很紧张,被顾夜阑那种冰冷的眼神一瞪,吓得差点跪下认错。
可是想要低下头去避开锋芒的同时,却又鬼使神差地停住,改为迎着他的目光而上。
事后萧越每每回想起来,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没有躲开顾夜阑冷寒如铁的注视。
而顾夜阑眼眸里深深的绝望却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攫住她的心,让她在顾夜阑狠厉的目光背后,感受到一丝悲哀。
“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萧越将盘桓心中已久的问题终于问出口,毫不意外地发现,顾夜阑惊疑的眸光闪过,随即房内气氛将至冰点。
谁都不肯再说话,萧越却从顾夜阑的反应中,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一直以来她就觉察出顾夜阑对自己的态度疑点重重,若说他是因为对瑾瑜深情难以消解倒不如说是一种内疚的补偿。
在萧越看来,情是有的,只是不仅仅是爱,好像还有怨。
有时候她明明好好坐在屋子里,顾夜阑看向她的神情也阳光和煦,可某个不经意地瞬间,萧越会冷不丁地感受到阵阵冷意,趁着转身低头的时候她也偷看过顾夜阑,有时候两人的视线会撞到一起,顾夜阑眼里的冰冷或者霎时回暖,或者变为迷茫,更多时候顾夜阑没在看她,目光空空地寄放在某个虚无的点,眼里的痛苦和悲哀却无法掩盖。
萧越绞尽脑汁设身处地去想,再联系顾夜阑的只言片语,最后只总结出一个结论,他对瑾瑜的感情,那叫个相当复杂啊!
顾夜阑不再看她,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从萧越的角度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他的肩头佝偻了少许,除了粗重的呼吸声还在提醒她顾夜阑强大的生命力,萧越险些将他错看成身体破败不堪的老者。
她以为顾夜阑会说些什么,尤其在他双眼愤怒地望向自己时,萧越甚至以为他会打人,心里已经在规划逃跑路线了,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瞪了她短短的时辰,就自顾地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老僧入定般,跟过往的回忆痛苦地交织在一起,人虽站着,身形依然高大,却像一堵四面漏风的老墙,仿佛孩童轻轻一推,就可以让他变为粉末。
最终,顾夜阑低耸着肩头走了出去,没留下一字半句的解释,萧越没敢再多说话,只约莫他已经走出院子,才发觉自己原本一直绷着一口气,险些背过去,赶紧张嘴大口呼吸,一时间,腿像是承受不住重担一般,双双发软,萧越伏在桌子上,浑身像是跑了八百米一样散架般的疲乏。
她所能仰仗的有限,仅此一次,以后再也不能在顾夜阑面前提及这个话题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旁人分不清善恶意地刨根问底,何况,即便是善意又如何,谁还没点不想告知于人前的往事了?
也许有一天她会解开心中的疑惑,但前提也得是顾夜阑愿意说明,而不是在她一再好奇的追问下。
很快,就听见一阵说话的声音,萧越坐直身体,心头一紧,难道顾夜阑现在回过味来,准备发落自己了么?刚才是因为忧伤过度没来得及处置?
她站起身,尽量走得平稳,不触及伤口,却听到是一个女声,另一个回答的声音很好辨认,是巧斯,萧越走到门口,透过帘子向外看去,只看到一个身穿青衫小短袄的年轻女子,好像在教训着什么,巧斯和巧云以及身后的四个香都低垂着脑袋听着,一副认错的模样。
萧越心头一阵火起,以为是顾夜阑的缘由,心里恨恨想着,对我不满就冲我来啊,干嘛为难我的丫鬟?
转念一想,她所谓的丫鬟也都是国师府的人,就算她有心去讨公道,也得有这个身份不是?
不过是名义上暂时挪过来伺候她罢了,算起来,国师府里的一只阿猫阿狗,都得认顾夜阑为主子。
女声只能听个大概,无非什么守规矩,好好伺候之类的话,萧越在里面着急,顾夜阑这个迁怒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
随即她就无奈地想起,在这个时代,主子的错就是下人的错,这才是真理,不然为什么有替打奴才这种人?
萧越按捺不住,想要拉开门冲出去,结果这时院子里的动静消失了,她再看去,见巧斯回头跟几个小丫鬟说着什么,随后大家都散去了。
萧越推开门,巧斯瞧见,赶忙小跑过来,担忧地问:“姑娘,午后起风,天阴成这样,这会子冷得要命,别出来,仔细着凉。”
往外跨了一步,萧越就感觉到气温的骤降,见巧斯过来,正好一把把她拉进屋里,待她关上门后,萧越才问:“刚才是谁来了?”
“是仙君身边的如月姑娘。”
“她来做什么?往日里送东西可都不是她。”
巧斯有点难为情,萧越追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仙君午饭时候来过咱们院子了,瞧见没一个人当值,也没人伺候姑娘用饭,所以派如月姑娘过来提点下咱们。”
萧越仰头望着屋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想要跟巧斯说抱歉,又截住话头,想起风公子说过,主子心善是好事,可是一味求好,未免会让下人生了疏忽之心,一旦主子对于下人一点静压的力度都没有,那么这个下人不仅有可能不忠心无二地伺候,还有可能变成一颗定时炸弹。
以往她觉得风公子小题大做,可今日一想,真的有点瘆得慌,来的得亏是顾夜阑,万一是卫景如想在她的院子里找点什么,或者放点什么,她们连知道都不知道,合着院子里七八个人,却全都跟聋子瞎子一般,宫斗剧看得多了,萧越多少也知道,古代女人没有职场,她们一辈子奋斗的场所就是家宅后院这一亩三分地,为了捍卫权益,什么手段都有可能使得出来。
而素日被她赞叹周到细致的巧斯,却连值守的小丫头都没安排,到了现在,顾夜阑在这吃了一中午的饭,她们六个却全然不觉,要是再这样下去,屋子里哪天遭了贼,恐怕逃之夭夭了她们都还没反应过来。
看家护院,可是当下人最基本的工作范畴了。
哪天夜里她睡觉,丫鬟们没了怕头,个个偷懒呼呼睡大觉,她恐怕被人抹了脖子都得第二天天亮尸体才会被发现吧。
萧越越想越心惊,也没了兴致再多说什么,见巧斯果然神思倦怠,似乎有点委屈,便硬下心肠说:
“好,那你就去排个班,让院子里时时有人照看着,免得进来个人咱们谁都不知道。”
巧斯似乎有点讶异萧越的回答,往日里她们因自己的原因被顾夜阑训话,萧越都会安抚,甚至多加劝慰,今日却没有半句温和之言。
“最近新来人多,可能你一时有没想到的,下次记得别忘了就好。”萧越再嘱咐一句,见巧斯已经恢复常态,便对她挥挥手:“你去忙吧。”
一个人回到屋子里,天色越发阴沉,屋子里也光线灰暗,看着好生压抑,萧越晃晃头,怕冷地扯过一条毯子盖在腿上,拎过暖笼,摸着里面的茶还热乎,倒出一杯,端在手里慢慢喝着。
午饭吃得饱,天气又糟糕,萧越有点想睡觉,便喊来巧云。
“我睡一会儿,半个时辰就叫醒我,记住了吗?”
巧云点头应着,巧斯端着药进来,说道:“姑娘先把药喝了吧,趁热。”
萧越不情愿的接过来猛地一口气干了,巧云赶紧递过梅子,她摆摆手,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还不待巧斯喊出声,就又吐了出去,笑道:“我只是漱漱口,嘴巴苦得很。”
躺下后,萧越却思绪万千。
前些日子她一直病着,养着伤,也压根没往自己院子里的事上动心思,如今她身子渐渐好了,院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都当她是主子,她若是真想在国师府里继续待下去,日常的约束和管教,就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可她真的想留在国师府吗?
不知道。
当初答应风公子,也是无奈,她一个寄人篱下身无长物的弱女子,难道还有什么资格和底气拒绝吗?
何况从后来的情况看,风公子留着她,不过也是为张脸,好吃好喝养着她的目的,就是有一天可以在顾夜阑事件上出力。
风公子的性格,表面上看着千好万好,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思量和计划,他既然不惜以自己做饵,用感情当做筹码,就一定有必胜的把握,哪怕萧越不答应,恐怕也由不得她吧?
但真正进了国师府后,萧越却又难为了,她到底该以何种身份顺理成章地留下来?
她智商没那么低,既然顾夜阑对瑾瑜曾经有情,那么自己这张脸就是最大的功臣,完全可以借着男女之情打动顾夜阑,继而留下来。
原本看着画像,心里给自己打气,好歹是帅哥一枚,真给他当了压寨夫人也不错,可事情临到脚前了,萧越骨子里那种自由恋爱拒绝包办婚姻的价值观,又难以阻挡地蹦了出来。
当丫鬟吧,看起来国师府人员充备,并不缺她一个,何况,照顾夜阑的性子,在他手下当差,以萧越的道行,三天两头犯错受罚是肯定的,这口饭,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
萧越怜惜地抱着自己的胳膊,摇摇头,这身细皮嫩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