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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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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豫王妃接手了替彦莹打理亲事,她的生活就充实多了。每日里除了要照看生意,豫王妃还会不时的派李妈妈来询问她:“已经准备好了鞋袜,现在正让府中的丫鬟在绣荷包,到时候打两千个小银锞子,四季花卉,生肖图样,各种各样都打一些。”

    彦莹点头:“好好好,到时候我与王妃去结算银两。”

    这成亲本钱可真是大,竟然荷包都要两千只,每只里头的银锞子,不说多了,一两银子一个总是要的,彦莹心疼得直咬牙,豫王妃也太大手大脚了,自己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弄这么大排场作甚。

    一日李妈妈又喜滋滋的跑了过来:“肖姑娘,王妃问你,准备一百床蚕丝被子可够了?”

    彦莹几乎要透不过起来……这一百床蚕丝被是个什么概念?难道准备将她与简亦非给埋了不成?豫王妃这也太奢侈了一些!她的本意,就是抬着那些鞋子袜子什么的走上一圈就行,结果问了问李妈妈,说鞋子袜子是成亲之前就要送去夫家的,彦莹顿时便泄了气,这鞋子袜子也能摆上几挑子哪,整整齐齐到额码放着,瞧上去整齐好看。

    “这些都不算,那哪些算嫁妆?”彦莹愁眉苦脸,她还真不想将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子就这样一把就花了,完全没有必要因着要面子自己来受罪:“妈妈,快帮我想想,哪些嫁妆是不要什么银子又能撑门面的?”

    李妈妈摇了摇头:“哪里能找到不要花钱又能撑门面的?不过王妃都会帮你留心的。”

    彦莹愁眉苦脸的托腮想了想,咬了牙:“妈妈,你跟王妃说说,我现在兜里的银子不够,要她省着些花。这一百床蚕丝被是用不着了,我拿这么多有何用处?难道成亲以后再拿去卖了?卖的价格与买的价格可是差了不少,这岂不是浪费?”

    李妈妈笑容可掬道:“肖姑娘,你便不用担心这么多了,王妃知道该怎么办。”

    “无论如何请王妃节约些帮我办嫁妆,一百床蚕丝被不必,十二床也就够了。”肖大娘在家里还给她整了八床鸭绒被,运了过来凑到一处便有二十床,够十来挑子了:“我爹娘还帮我办了些嫁妆,过不久就要从豫州运过来了呐。”

    “哦……”李妈妈看了彦莹一眼,点了点头:“我与王妃说去。”

    李妈妈回了豫王府,将彦莹的话与豫王妃回禀了一次,豫王妃听了有些怏怏不乐:“我愿意给她花银子,她怎么就不愿意收呢?”好不容易找到了位女儿办嫁妆的这种感觉,豫王妃真是欲罢不能,她只得一个亲生的孩子,真恨不能将自己的家底掏空全部变成嫁妆给她送过去。

    “王妃,确实也不能抬招摇了。”李妈妈心中叹气,光是在金玉坊定下的最新式的头面首饰,就足足有三十套,肖姑娘每日换一套新的,一个月都不用戴重复的了:“肖姑娘再挣钱,也不过只有两家百香园的铺子,还有一家田庄,这嫁妆可是要抬着满街走的,王妃若是贴得太多了,少不得旁人会疑惑,不知道肖姑娘这么多嫁妆是哪里来的。”

    豫王妃用手指揉了揉额头:“好罢,妈妈,我听你的,到时候给她给小盒子,里边放些银票,把我那套传家的红珊瑚首饰给她罢。”

    李妈妈点了点头,那红珊瑚首饰是老夫人传给王妃的,这么多年了,珊瑚的颜色依旧一点都没有褪,晶莹纯净,那手钏手镯簪子和璎珞,样样精致,瞧着便知道是难得的珍品。这红珊瑚首饰传女不传子,豫王妃自然只能传给肖姑娘了。

    豫王妃这边罢了手,彦莹总算是觉得歇了一口气,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她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过得实在快,转眼就要到八月了,中秋节自己也不能回去过,得让二花回去一趟才是。

    肖经纬八月要参加秋闱,八月十五是最后一场,二花陪着他去考完,要是马车跑得够快,两人刚刚好可以晚上戌时可以到家,看看还能不能够赶上吃月饼。彦莹心里头计划得美美的,不管肖经纬考没考上举人,都要喊他来京城,与二花一道打理百香园,她才好腾出手来开分号,京城一家百香园,实在太少了点。

    二花听着彦莹这般安排,点了点头:“中,我回去,陪着咱爹咱娘过中秋,然后替你把嫁妆押着过来,顺便将经纬带到京城来。”

    彦莹嘻嘻一笑:“最后这一句才是最重要的哪。”

    简亦非得知二花要回去,赶着到京城转了一圈,买了不少的东西,差不多装了一辆马车,又亲自去联系了赶车的,找了个靠得住的镖局:“二花这个车队不错,你跟着走便是。”

    二花跟彦莹咬耳朵:“简亦非真是个不错的,三花你可是捡到宝了。”

    彦莹瞟了简亦非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他要是个混帐,我肯定不会搭理他。你回去跟咱爹咱娘说哩,我们成亲以后过几日回豫州,到时候在家做回门酒。”

    “行。”二花点了点头:“我叫爹娘做准备。”

    八月十五月色如水,一轮明月挂在天空,黄得略略有些透明。皓月当空,人间万户仰头看,家家户户摆出了小桌子,上边放着精致的糕点月饼,配着各色水果,坐在稀疏的树影里,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东西。

    肖经纬坐在桌子旁边,颇有些志在意得的神色,这次秋闱,他自己感觉良好,他这小半年重新去了书院念书,做策论时疏都是按着彦莹教的法子去做,牢牢记住总分总的这般分段方式,第一段开门见山提出论点,中间部分正反论证,举例子,引用,反正能用来说明自己观点的材料都给用上。最后一段收尾,务必精彩利落。

    彦莹不会那些四六体的骈文,也不大会用押韵的对偶排比句,只能大致将前世语文老师教的东西来教肖经纬。她觉得以肖经纬的资质要考上前三甲,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考上进士她都会觉得很神奇,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看看他能不能考上举人,二花到时候也能跟着享福,见了她,旁人还得恭恭敬敬喊一句“举人娘子”。

    “经纬,今年的题目难不难?”肖文华笑眯眯的望着肖经纬,脸上全是骄傲的神色。今年肖经纬又下了考场,还没用家里出钱,全是二花的嫁妆里给支的银子,肖文华想来想去,这桩亲事没结错,怎么着经纬还是占了便宜呐。

    “感觉还好。”肖经纬笑了笑:“就看大人们怎么批卷了。”

    秋闱最后一场是八月十五,放榜约莫要在大半个月以后,肖经纬心里头想着,刚刚好三花回来做回门酒以后。一起去京城,不管有没有中举人,他都要跟着二花走,这两个月不见二花,心里头就是慌慌的一片。

    肖文华大媳妇听着肖经纬那般说,也不敢像平常那样多嘴,万一肖经纬考中了举人,那可是老爷哩,自己可不能冲撞他。即便没考中,他娶了肖老大家的二花,也是了不得,自己只能闭着嘴巴不说话。倒是肖文华另外几个媳妇都笑着开口了:“经纬肯定能考上,这是不用说的事情了。”

    二花在旁边见着一家人都客客气气,心里头暗自好笑,那阵子肖经纬第二次参加秋闱没有过,肖文华几个媳妇就跟乌眼鸡一样,恨不能将肖经纬啄了吃呐,一个劲的嚷嚷着肖文华偏心,一碗水端不平,非得将他弄回来种地不可,现在倒好,全跑过来巴巴结结的奉承了。

    在肖文华那边坐了一阵,肖经纬站起身来道:“爷爷,我与二花回她家去下。”

    肖文华没有反对,现在肖老大家里可是村里头的首富,早些日子还听说他家三丫头竟然被皇后娘娘赐婚给了秦/王/府的长公子,哎哟哟,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得好好巴结着肖老大家才是。肖文华磕了磕烟袋:“自然是要和二花回家走一转,免得肖老大惦记。”

    肖经纬见着爷爷现在这般开明起来,心里头也高兴,拉着二花的手便走了出去,刚刚到外边就凑到二花脸蛋旁边,“吧唧”亲了一口:“二花,我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二花笑着点了点头:“想,咋不想呐?”

    “以后你可别离开我这么久,你没在我身边,心里空荡荡的。”肖经纬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厚脸皮,可却还是忍不住抓着二花的手不放,这些日子他可是吃尽了苦头,刚刚吃饱了肉,忽然就天天吃素,好像从天上掉到了地上,还是脸朝地,摔了个鼻青脸肿。

    “好好好,不离开就不离开。”二花将手甩了甩:“又不是我想离开你,三花那么忙,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去帮她,你说是不是?等着她回门以后,咱们一起到京城去,你找间书院念书,我继续帮她打理铺子。”

    “那就这样说定了。”肖经纬开心的笑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避子

    这日子一眨眼就过了,八月十五仿佛还是昨日,九月却又已经来了,京城里到处都有一种甜甜的香味,那是桂花盛放到了最后的时刻,刚刚好最浓最香。彦莹站在百香园里四处看着,心里有些惆怅,过两日就要成亲了,自己就要住进秦/王/府去了,以后就没这般方便自在了。

    “肖姑娘,你叹啥气呢?”秀文与秀珠举着竹竿在打桂花,树底下铺着一块毡毯,上边已经厚厚的落了一层,米粒大的花朵,层层叠叠。秀文与秀珠大清早的就起来了,想趁着早来打点桂花,这时候的桂花才最鲜嫩,只不过好些还没开。

    “肖姑娘后日就要大婚了,该是高兴才对。”秀文跪在毡毯那里,小心翼翼的拿着一页小扇子将桂花铲了起来,装到一个小坛子里头,等着洗干净,然后用糖弥着,扎紧坛子口密封起来,等过上些日子再去开坛子,那边是馥郁芬芳的桂花糖了。

    彦莹转脸笑了笑:“我没有不高兴啊,你们怎么看出来我不高兴的?”

    秀文与秀珠没有说话,心中暗道,这还用说?瞧着那张脸,眉毛皱得紧紧的,眼睛望着一地桂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简公子家世人品都不错,肖姑娘还在担心些什么呢?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可是前世烧了高香哪!

    彦莹瞧着两人脸上的神色,明白她们在想什么,大周的女子,都是将自己当成男人的附属品,一个女人过得好不好,就是要看她嫁得好不好。虽然能嫁个如意郎君是谁都希望的事情,可她却并不愿意自己的人生就被夫君与家庭所定义了。

    特别是……彦莹怅怅然的看了一眼那满树繁花的桂树,慢慢的朝外边走了去,她现在还得准备一副方子才行,在与简亦非行了床笫之事以后服了药,这才能保证不生孩子。她与他,是一辈子也不会有他们的孩子了,彦莹有些悲伤,虽然她想过到时候从姐妹们那里过继一个,可却依旧还是有些惆怅。

    日上三竿,京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彦莹走在人潮如织的街道上,眼睛往两旁的招牌看了过去。她想找一家药堂开张避孕的方子,到时候抓了准备着,以免不小心便中了大奖,到时候来的不是惊喜,而是惊骇了。

    “济世堂?”在一条街道上,彦莹看见了一家药堂,看病的人排到了药堂门口,这里边的大夫应该是医术高明,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看病。彦莹打定了主意,也跟在后边排队,虽然瞧着人多,可没等多久就轮上她了,伙计引着她进去:“姑娘要哪位大夫看诊?我们济世堂里有五位坐堂的大夫。”

    彦莹愣了愣,哪一位?她望了下伙计,疑惑着问:“哪位大夫精通妇科?”

    “妇科?”伙计也愣了下,瞬间就回过神来:“姑娘到周医女那边去看看罢。”

    这倒有趣,这大周的药堂里竟然还有女大夫,彦莹来了兴趣,跟着那伙计穿过大堂走到了后院,那一进屋子排开有很多间,伙计领着她去了最右边那一间,弯了下腰:“姑娘请往里边去。”

    彦莹举步走到里边,就见桌子后边坐着一位五十余岁的女子,旁边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瞧着是给她打下手的,正在整理着东西。那女子见她进来,笑着指了指椅子:“姑娘且坐。”

    “周医女。”彦莹坐了下来,朝那女子笑了笑:“我想请你给我个方子,开些吃了以后不生孩子的药。”

    那女子的眼神渐渐凌厉了起来:“姑娘,你走罢,我们济世堂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去找旁人试试,或者有黑心的人愿意给你开这药。”

    彦莹瞪眼瞧着周医女,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位医女在说什么?伤天害理?她去害谁?转念一想,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周医女,我不是你想象里那样拿着去害人的,我开了药只是给我自己用。”

    周医女有些吃惊,打量了彦莹一番:“你自己用?”她有些狐疑,这姑娘瞧着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开这些药给自己用,难道竟然是个做暗门生意的?

    “周医女,我马上就要成亲了,可我年纪尚小,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彦莹羞涩的笑了笑:“所以想请周医女给我开些这样的药,以免发生意外。”

    “原来是这样。”周医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些:“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五。”彦莹将年纪报小了一岁。

    “十五生孩子确实有些早。”周医女点了点头:“那我给你开几副避子汤,等着第二日早上起来熬了喝。记得千万要在十二个时辰内服用,要不是可能会失效。你年纪小,是该预防着,怎么着也得准备好了再要孩子,这样你也不累。”

    彦莹听着那周医女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暗自想着,前世的书上说女子不宜过早生孩子,很多器官没有发育好,太早生是自己吃苦,原来这大周也早就有这一说法了。她望了望周医女,见她慈眉善目,心里想着,这周医女还真是医者父母心,很为她的病人着想。

    周医女开了张方子,叮嘱彦莹拿着到外边去抓药。彦莹低头看了看,那些字清晰可见,与前世那些医生的天书完全不一样。稍微瞄了一眼,见都是些性子中和的草药,并没有那种很有破坏力的,顿时便放下心来。

    朝周医女道过谢,拿着单子走到外边,柜台前的伙计看了下方子:“抓多少副?”

    彦莹想了想:“先抓十副罢。”

    成亲那日总不至于要带两大挑子避子汤过去罢?彦莹决定先抓十副备用,心里头想着三天一次……她的脸红了红,吸了一口气,自己都想到哪里去了!

    抓了药急匆匆的回到了百香园,秀文见着她手中提着的药包,吃了一惊:“肖姑娘你怎么了?如何去抓了药回来?可是哪里不舒服?”

    彦莹笑了笑:“我这个是用来补身子的呐,最近忙得头晕脑转,觉得有些难受,只怕是身子亏了,得补一补。”

    “那倒也是。”秀文点了点头:“这成亲就是麻烦,虽然有王妃在帮着肖姑娘打理,可毕竟不是你的亲爹亲娘,什么事儿都得自己来呢。肖姑娘,这两日你好生休息着,等到那一日出阁的时候精神才好。”

    按着大周的旧礼,婚礼都是晚上,白天女方亲戚会过来送出门,一早上有全福夫人来给梳妆,打扮好了以后,娘家人就会坐在一起吃午饭送嫁,等着下午便开始抬着轿子出门,晃晃悠悠到京城街道上逛一圈,然后在黄昏的时候抬着进男方家里,拜堂成亲、洞房。

    难怪要用“婚礼”这个词,原来就是在黄昏举行的意思。

    肖家村里头,肖老大一家聚集在地坪里头议事。肖老大看了看几个闺女,心里头暗自琢磨,这成亲的时候娘家没送嫁的人可不成,自己与肖大娘已经商量过了,就打发几个女儿上京城去。她们一年到头都在这肖家村里忙忙碌碌的,也难得出去开心玩一阵子,不如趁着三花成亲的机会,让她们去见见世面。

    肖老大慢悠悠的开了口:“三花就快要成亲哩,咱们家也要去几个人才是,要不是十七那日没送嫁的可不像话。我和你两都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到时候帮不了啥忙,反倒是会添乱,还是二花你们姐妹几个去好了。”

    听说可以去京城,六花拍着手跳了起来:“我要去看三姐成亲!我要去京城!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去京城玩了!”

    肖家另外几姐妹相互看了看,四花摇了摇头:“我到家里帮着阿爹阿娘就好,五妹六妹过去。”肖家村这边好多事情都要管着,让旁人来管,她又不放心,阿爹阿娘都是软糯的人,就怕她们姐妹不在,被人忽然着乱了章法,还不日自己好好的守着这摊子,到时候将桃花梅花她们带出来了,自己就可以去京城逛逛了。

    五花在一旁笑了笑,低声道:“我可不能去,那边装罐头的,削竹签儿的,没个人管着怎么行?二姐,你带了六妹过去,将我们送的礼物都带过去就是。”

    肖老大想了想,点了点头:“中,那就让二花带着六花去就是。”女儿们要是都走了,他与肖大娘是应付不过来,每日里这么多事情!

    肖老大决定让肖来福赶了马车送二花六花进京,肖来福车子赶得好,有是个做事稳当的人,到时候也好将六花捎带着回来。肖来福听说去京城,也很高兴:“大叔,我也是三花的娘家人呐。”

    “可不是?肯定是娘家人!”肖老大喜气洋洋的回答:“来福哇,你是肖家村的人,又是隔壁邻居,就是三花的大哥一样!”肖大娘笑着将嫁妆往马车装,扎扎实实的一车:“来福,你慢点赶,顺顺当当到了京城,过几日好好将六花带回来咧!”

    “大婶子,你就放心吧!”肖来福招呼着二花肖经纬带着六花坐上来,甩了甩鞭子,马车就晃晃悠悠的往前边赶了去,一忽儿就不见了踪影。

    第二百七十三章盛妆

    秋高气爽,九月的天空分外明澈,一碧如洗,山上的枫叶全红了,层林尽染一般,远远的瞧上去,那山峦就如一幅织锦,红黄色与翠绿色交织,就如琉璃瓦上镶了一层层边,明亮的绿色里渗出些黄色的水波。

    百香园里今日没有营业,招牌上装着几个大红花球,大门只打开了一半,上边贴着一张纸:“东家办喜事,九月十七暂停营业一日,敬请各位谅解。”

    后院铺了一张厚厚的毡毯,彦莹坐在了上头,黑鸦鸦的头发披在了两肩,院子里摆着一排椅子,上边坐着二花六花,肖经纬与肖来福站在桂花树下小声的说话,秀文与秀珠托了盘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边,

    “肖姑娘!”许宜轩大步走了进来,笑眯眯道:“我母亲过阵子就来,你且等等。”

    彦莹挪了挪脚:“那还不如等我做了午饭给你们吃过,然后再来梳妆盘发呢。”一想着自己要被捆成一只粽子,穿着那些厚重的礼服,彦莹心里就难受,还得不吃不喝的坐好几个小时,真是受罪啊!

    “别别别!”许宜轩摇了摇手:“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怎么能让你下厨做菜?”他指了指秀文秀珠:“让她们做便好。人也不多,随随便便做几个菜就行。”

    彦莹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已经有八个了,外头还有几个看门的伙计,等会还会有豫王妃等一大伙人,几个喜娘还在屋子里头捣鼓着,田庄里的莫庄头还说要带几个人来送亲,这样算起来,差不多要三桌。

    彦莹本来想到外边酒楼去整几桌,可是却被秀文秀珠劝住了:“肖姑娘,哪有发嫁酒到外边去做的?你放心,我们再累也要替你将这几桌酒席办出来。”

    现在这人越来越多了,彦莹果断的站了起来,一捋衣袖:“我先来准备准备。”

    就这样傻坐着,实在有些难受,彦莹嗓子眼发干,心里有些紧张,她活了两世,终于要成亲了,说不紧张全是假话。秀文秀珠见着彦莹往厨房那边跑,赶紧追了过去:“肖姑娘,我们来帮你。”

    二花六花自然也不会让彦莹累着,六花跑得风快,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三姐三姐,今日哪里能让你做事情?你便好好的坐着,我和二姐来帮你做。”

    正在推推搡搡,就听着外边一阵喧哗,彦莹站在门槛上往外边看过去,就见豫王妃盛装华服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豫王妃今日也穿了一件礼服,黑色的底子压着深红色的花朵,看上去格外雍容。

    女子出阁前要有全福夫人梳头,彦莹知道豫王妃的心思,索性去请了她:“京城里都说王妃福气好,不知九月十七那日王妃能不能给我来盘发祝词?”

    豫王妃听了心中大喜,她还在琢磨着该怎么样去提这桩事情呢,没想到彦莹倒自己过来提了。今日一早醒来就有几分激动,让梳妆的丫鬟给自己浓浓的画了个妆容,豫王在一旁看得吃惊:“今日这是怎么了?如此华丽!”

    豫王妃笑了笑:“我要去做全福夫人。”

    “是那百香园的肖姑娘成亲吧?”豫王看了一眼豫王妃,自己王妃倒也机灵,听着皇后娘娘喜欢吃这肖姑娘做的东西,就赶着往上边凑了。他呵呵一笑,王妃究竟心里还是有自己的,皇后娘娘要是知道她给肖姑娘去做全福夫人,心里头也会觉得满意。

    “是。”豫王妃心中有几分忐忑,豫王应该不会反对罢?

    豫王笑了笑:“王妃有心了,赶紧去罢,别让肖姑娘等着急了。”

    听了这话,豫王妃才放下心来,留在李妈妈辛妈妈照看聘礼嫁妆,等着快到吉时的时候再挑出来赶到朱雀街去,自己带了丫鬟婆子往百香园走了过来。

    一见着彦莹,豫王妃仿佛便见了自己当初成亲的那日一般,头发也是这般青鸦鸦的披在双肩,脸色粉嫩就如含苞欲放的花朵。豫王妃笑着朝彦莹点了点头:“肖姑娘,都准备好了?”

    “王妃,这个盘发梳妆能不能下午弄?”彦莹有几分愁眉苦脸:“听说弄好妆容就不能吃饭了,我看着你们吃饭,肯定会肚子饿的。”

    豫王妃摇了摇头:“上盘发梳妆,肯定是上午就要弄好的,否则大家来看新娘子,你却是素面朝天,这不大好,还是赶紧梳妆罢。”

    “咦,原来只是素面朝天不大好,并不是碍了礼节?”彦莹听了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没事没事,大家都知道我长啥样,再打扮得美,到了明日一洗脸,不又是这模样了?王妃,你就行行好,等我吃过午饭再盘发梳妆吧。”

    听说拜堂以后送进洞房等着,就连晚饭也不能吃,还不得会饿晕了去?彦莹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豫王妃:“我每餐能吃三碗饭呢,要是两餐不吃,只怕是会晕在洞房里了。”

    “肖姑娘,哪有这样做的?”两个喜娘手里拿着梳妆的小匣子捧着出来了:“大家都是上午梳妆好,娘家亲友来观礼,中午喝发嫁酒,下午出门。”

    “可是从发嫁酒到出阁不还有那么长一段时间?盘个头发而已,用不着整整一个下午吧?”彦莹朝豫王妃可怜巴巴道:“王妃,你替我随便盘一个啥头发就好,肯定不要花很长时间的,是不是?”

    豫王妃看了彦莹好半日,点了点头:“算了,那就下午再梳妆罢!”

    彦莹高兴得很,朝豫王妃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王妃体谅。”身边两个喜娘互相看了一眼,嘀嘀咕咕的捧着梳妆匣子又走回去,她们只是豫王妃花了银子请来的,当然是听主家的吩咐,人家自己不乐意,她们还能说啥?只是从没见过下午梳妆的事情罢了。

    等着将妆奁放好,走了出来一看,唬了一大跳,新娘子正在厨房里头带着一伙人洗菜,袖子挽得高高,两只白嫩嫩的胳膊露了出来,伸着到了盆子里头,不住的在擦洗着那一只只蹄髈。两个喜娘站到厨房旁边看了一阵,见新娘子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都是惊讶不已,这次可见识到了,哪家闺女成亲不都是娇滴滴的坐到屋子里,与送嫁的姐妹话别?有时候还要哭哭啼啼的弄上好一阵子都不歇气呢。以前她们两人陪着新娘子上轿,这手里捏着的帕子都要好几块,这新娘子倒好,满脸欢喜,似乎一点也不伤心。

    中午这几桌酒菜是彦莹带着二花六花,在秀文秀珠的帮助下弄出来的。豫王妃带来的丫鬟婆子们也派上了用场,一个个流水般走来走去,听着招呼要做什么事情,就赶紧去忙活。一共摆了四桌发嫁酒,全摆在后院里边,豫王妃与许宜轩被尊着坐了最上头的位置,彦莹坐在右首,与二花六花一起陪着他们。

    豫王妃是第一次跟彦莹同一张桌子吃饭,不免有些紧张,不时的望了望彦莹,还吩咐站在后边的秀月给彦莹布菜:“你给肖姑娘多夹些菜,免得她晚上会饿。”

    彦莹低头扒着饭,心中有几分微微的感动,虽然豫王妃并没有养她,可她依旧能从那话里听出一种母性的关爱。她端起饭碗送到了秀月面前,接住了她夹过来的鸡翅,笑嘻嘻道:“秀月姑娘真会布菜,这可是让我一飞冲天不成?”

    秀月笑着道:“肖姑娘能得了我们家王妃的眷顾,早就是一飞冲天了呢。”

    豫王妃笑微微的望着彦莹,嘴里嗔怪:“都是肖姑娘自己有本事,哪里就是我眷顾她来的?这百香园没有这么多新鲜东西卖,我再眷顾旁人也不会买账!”她关切的望了彦莹一眼:“那成亲以后,这铺子就给你二姐打理了?”

    彦莹点了点头:“是。”

    豫王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倒也不用再忙了,安安心心呆到秦/王/府便是。”

    “王妃,我还打算到御道街那边看一家分号呢,上回看好了一间铺面,已经跟那房东商议过了……”彦莹吃了一口茶,见着豫王妃满脸郁闷的神色,笑着问道:“王妃可是觉得那边不太合适做买卖?”

    “肖姑娘,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何必再出来做生意?我想秦王妃也不会答应你的要求,这不是在丢秦/王/府的脸面吗?你还是赶紧将这想法打消了,一定想开铺子,派个管事替你打理着就行了。”豫王妃望着彦莹,深深懊悔,自己当年抛弃了女儿,害得她满脑子都是一些市井小民的想法,现在她都是秦/王/府的长媳了,如何还能到外边抛头露面呢。

    “王妃,我觉得做人必须有自己的一份事情做才充实,若是每日被关到王府里,总怕是会被闷出病来的。”彦莹朝豫王妃笑了笑,心里头却有些悲伤,自己还没过门呢,就连豫王妃都站在秦/王/府的立场上这般压制着她,秦/王/府的人又会怎么想呢?

    院墙旁边有一排枫树,树叶已是艳红如火,叶子随那秋风一片片飘拂,就如朵朵春花,舞动在这秋色撩人里。

    第二百七十四章成亲

    鞭炮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一阵鼓乐声慢慢的由远及近的过来了。豫王妃手一颤,手中的梳子都快要掉了下来:“怎么这个时辰就来了?”

    自从答应给彦莹来盘头发,她在家里跟着那梳妆的丫鬟学了好几日,这才将那繁杂的双凤朝阳的发式给学会了,找了丫鬟练习了很久,终于才会熟练的将一头青丝给盘上去。

    用过午饭,午时都没过,她便催着彦莹换吉服。换衣裳大概花了不到一刻钟,她拿着梳子才梳了两下,就听着外边有喜乐之声,豫王妃不由得手忙脚乱,这也来得太快了些罢,应该还是未时,怎么简亦非就来迎亲了?

    “轩儿,你让你师父到外边等着,这里还没弄好呢。”豫王妃稳下心来,吩咐许宜轩去截住简亦非,六花听了拉着许宜轩的手道:“世子哥哥,咱们一道出去,我要问姐夫讨荷包儿去!”

    “走走走!”二花也来了兴致,拉了六花的手往前边走:“这不是在豫州,你别拉着许世子,旁人见了会觉得你这样做不好。”

    六花眨巴了下眼睛:“世子哥哥,到了京城就不能拉你的手了?”

    许宜轩将手伸了出去:“谁说的?一起走!”

    简亦非骑着高头大马停在百香园门口,一脸傻乎乎的笑,身后跟着的那队鼓乐,正在卖力的敲敲打打,旁边有几个放鞭炮的人,不住的从那马车里搬出鞭炮来放,顷刻间百香园门口青烟缭绕。

    “姐夫,我要荷包!”六花等着那硝烟散了些,才将捂着鼻子的手放下,大声的冲简亦非喊了起来:“荷包里的喜钱要足足的!二姐夫成亲那日可是给了我十两银子的,你准备给我多少呀?”

    简亦非翻身下马,整了整自己胸前挂着的那个大红花球,笑着迈步过来:“你要多少就给多少!”他朝身后那个管事一伸手:“快些,拿那几个最大的荷包过来。”

    管事赶紧将荷包送了过来:“公子,这盘子里有几十个呐。”

    简亦非将盘子往六花手中一塞:“你全拿着。”

    六花接过那盘子,笑眯眯的将身子一侧:“姐夫,你先进百香园歇着,我们陪你说说话,我三姐还没梳妆呐。”

    “什么?还没梳妆?”简亦非吃了一惊:“不是上午就要弄好的?”

    许宜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师父,你着急个啥?现在还只是未时呢,总得要申时才好动身罢?别急别急,我陪着你到外边等着。”

    百香园的铺面已经腾空了不少,中间那个放菜蔬筐子的地方腾了出来,摆上了几张桌子,前来迎亲的人都坐了下来,秀文秀珠端了各色果子糕点摆上:“大家先坐坐,吃些东西!”

    外头热热闹闹好一阵喧哗,等了一阵子,李妈妈带着豫王府里送嫁妆的人过来了,聘礼本来是一百二十八挑,一挑没落的全部要带回秦/王/府去,这边豫王妃精心为彦莹准备了六十挑嫁妆,这样一来,彦莹的嫁妆就显得很多了,朱雀街一边的道路都被那些扎着大红花球,粘着双喜红字的挑子给占住了。

    围观的百姓有闲得慌的,一挑一挑的数了过去,不由得啧啧称赞:“这肖姑娘真是阔绰,别看就开了个百香园,竟然能挣出这么多嫁妆来!”

    “能不赚钱?来百香园买东西的,都是有钱人家的管事,还有宫里头的人哪!那二楼上边的铺子,一两银子一盏的东西,那银子就像落雨一般的砸下来哩!”有人不住的点头:“这是人家有本事,羡慕不来的!”

    简亦非有几分坐立不安,他的眼睛巴巴的望着通向后院那扇门,真恨不能进去看看彦莹有没有梳妆完毕,可新郎是不能进新娘的闺房的,他只能到外边干等着,不管心里有多么急切,也只能坐在外边喝茶闲话。

    到了申时,后院走出个喜娘:“许世子,这吉时快到了,你且进来一下。”

    大周旧俗,姑娘出嫁是得家中兄长背出门去的,若是无亲兄长,那便请堂兄之类的哥哥。肖老大生了七个女儿,没儿子,要谁将彦莹背出门去,便成了一桩为难事情。

    肖经纬与肖来福自告奋勇套背彦莹,都被豫王妃否决了:“一个是姐夫,一个是邻居,只怕不好,要不,让轩儿进来背你出阁罢。”若是许宜轩来背彦莹出去,那也就是间接承认了彦莹是她的女儿,豫王妃心中执念深深,趁着肖老大肖大娘没过来送亲,自己得好好的过一把当母亲的瘾。

    许宜轩快步走了进来,听说要他背彦莹出去,心情略微有些复杂,但旋即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好的,我背肖姑娘出去。”

    她的身子是那样很轻软,就如一片羽毛般落在他的背上,许宜轩有几分吃惊,原以为彦莹虽然瘦,可总归要有些分量的,可他现在却似乎感觉不到一丝重量,只是一双腿软软的,似乎踩在棉花堆里一般,深一脚浅一脚,要不是两个喜娘在扶着彦莹,他觉得自己肯定会与她一道摔到地上。

    红盖头的穗子在他的耳边不住的请求摩擦着,许宜轩只觉得有几分发痒,又有几分惆怅,这后院走到前边的路实在短暂,他才走了几步就已经见到铺子外边那金灿灿的日光。

    背着彦莹走出了百香园,喜娘将彦莹扶上大红花轿,简亦非的眼睛一个劲的盯着那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不放。大周习俗,未婚男女在成亲前不能见面,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彦莹了。今日见着,格外亲切,真恨不能自己亲手将彦莹扶到喜轿里头去。

    两个喜娘将轿门放下,手里拿着帕子挥了挥:“吉时到,起轿!”

    吹吹打打的声音震天响,迎亲队伍抬着喜轿慢慢朝朱雀街外边走了去。简亦非骑着马走在最前边,心情实在舒畅,好不容易,终于将三花娶回家了!

    在京城街上差不多游了大半个时辰,到了秦/王/府,日头已经偏西,但依旧灿烂,阳光金粉一般洒在喜轿上边,彦莹从喜轿里走出来的时候都是金光闪闪。

    简亦非弯下腰来,终于轮到他来背媳妇了,高高兴兴的将彦莹背起来,飞快的朝那秦/王/府的大门走了过去,脚刚刚过台阶,院子里边鞭炮连天,一群人拥着过来:“新娘子来了,快些来看新娘子!”

    喜娘护着彦莹,简亦非走得飞快,不多时便到了大堂,里边已经是黑鸦鸦的坐了一大群人,司仪在门口喊着:“新妇进门,人兴财旺!”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将他的声音差不多遮盖了过去,也不知道究竟他后来又喊了些什么。

    彦莹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坐着喜轿游了大半日街,耳边被那嘈杂的鞭炮弄得嗡嗡响,现在到了秦/王/府,也依旧是鞭炮响个不停,实在是太嘈杂了。好在拜堂的过程不算太长,和她心目里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一模一样,行了三个礼,就被喜娘扶着去了新房,一屁股坐到床上,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在屋子里等了很久,彦莹只觉得坐得腰酸背痛,秀文与秀珠从桌子上边的盘子里头拿了几块糕点过来:“肖姑娘,你先吃些垫垫肚子。”

    彦莹接了那几块糕点过来,大口大口的吞了,只觉得十分美味,人饿起来的时候,真是什么都好吃。一只手撩着盖头,一只手托了那糕点狼吞虎咽的吃着,糕点屑子簌簌的落了下来,嫁衣上边一层金黄色的浮沫。

    吃的正欢,就听外边有喧闹的声音,喜娘看了一眼:“新郎官过来了!快些别吃了!”

    彦莹将剩下的半块糕点塞到了嘴里,伸出两只手:“快些快些,帮我擦擦手指。”

    秀文赶紧拿着帕子赶了过来替她擦了擦,帕子刚刚放下,就听着有人走了进来。彦莹赶紧坐直了身子,眼睛从盖头底下看过去,就见一双脚慢慢的踱到了她的面前。

    “新郎官快些挑开盖头哇!”跟着来闹洞房的一个劲的起哄:“快些让我们来见识下新娘子的美貌!”只听说这新娘子是皇后娘娘赐的婚,个个好奇,不知道这开铺子的姑娘究竟有什么让皇后娘娘都嘉许了呢。

    简亦非接过喜娘送上来的喜秤,一双手有些发抖,将秤杆伸到了盖头下边,巍巍颤颤的将那盖头挑了起来。彦莹只觉得眼前忽然就亮了,睁眼一看,就见简亦非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三花。”简亦非乐呵呵的喊她:“你饿了吧?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平常三花饭量大,也不知道她现在都快饿成什么样子了,简亦非将手里拿着的那个油纸包递了过来:“还热呐,你赶紧趁热吃。”

    彦莹伸手抹了抹嘴角的糕点屑子:“秀文秀珠给我拿了些糕点打了底子。”她伸手将油纸包剥开,见里边竟然是自己百香园的烤鸭,不由得哈哈一笑:“你可真会拿东西。”

    简亦非笑着点头:“自家铺子里的东西才好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很欢快,只将那群跟着来闹洞房的人晾到了一旁,众人站在屋子里,见着那若无其事的两个人,齐齐愣住,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要出什么招数来闹一闹。

    第二百七十五章洞房

    月亮慢慢的爬了上来,越过了树梢,渐渐的往中天走了去。今日是就业十七,还算是个满月,一轮圆白的月亮挂在乌蓝的天幕上,只有边缘地带有些微微的阴影。

    彦莹将那烤鸭吃完,用帕子擦了擦嘴,站起来看了一眼跟在简亦非身后的一群人,落落大方道:“诸位是来闹洞房的?可想好了什么节目没有?”

    众人忽然间都说不出话来,呆站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彦莹冲他们嘻嘻一笑:“你们别想着法子来闹我,一般般的热闹下,大家都可以接受,可太出格了的,我可就不依从了,你们自己商量下,准备怎么闹?”

    前世彦莹也见够几次闹洞房,不少的人闹得很凶,有时候新娘都要被弄得快挂不住脸。虽然她还不知道大周是怎么闹洞房的,但预先警告一下也是好的。彦莹与简亦非并肩站到一处,见着那些人反而迟迟疑疑没有举动,笑着道:“既然你们没什么想闹的,那我自己来个想个点子,你们闹上一闹就可以回家歇着了。”

    众人又吃了一惊……这秦/王/府的这位长媳,实在也太别具一格了。

    彦莹让秀文拿了一根线系上一个苹果,让一个宾客站在椅子上拿着那根线,苹果不住的在空中晃动:“亦非,咱们每人一边来咬苹果,看看能不能将它吃完。”

    简亦非怜惜的看了她一眼:“三花,你还没吃饱咧?唉,让你受罪了,等会我叫秀文她们找东西过来给你吃。”三花想的点子都是跟吃有关系的,可见她今日是饿狠了。

    彦莹笑了笑,朝简亦非眨了眨眼睛:“我已经吃饱了,只不过饭后该要有水果。”

    那个拿着线的客人已经领悟到了他该做什么,拿着苹果不住的左摇右晃,简亦非与彦莹瞧着那苹果在嘴边,张口去咬,那苹果忽然就被提着跑到上边去了,简亦非与彦莹两人嘴碰嘴的撞到了一处。

    “有趣,有趣!”旁边闹洞房的宾客都纷纷喊了起来:“这个点子倒是好!”

    简亦非与彦莹两人扑了好几次,那个苹果都没有扑着,简亦非有些着急,三花肚子饿了,为啥那人就要这般刁难她哇?他一伸手,猛的点住了那客人的穴道,那人正洋洋得意,准备将苹果提上去,忽然手却不能动了,他大惊失色:“我的手,我的手!”

    “三花,咱们快些吃苹果。”简亦非没有理他,一口咬住了苹果,口里含含糊糊道:“你赶紧咬那边!”

    彦莹一看那客人哭丧着脸,一只手僵着伸在那里,心里顿时醒悟了过来,这人肯定是被简亦非点了穴道,她朝简亦非会心一笑,简亦非实在是有些急智,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来。她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了那苹果,“蹭蹭蹭”的吃了好几口:“现在换了我来咬着,你来吃!”

    两人轮流帮对方咬着,吃了个不亦乐乎,开始那苹果还只是去了一小块皮,现在被他们两人吞得越来越多,慢慢的就见那个苹果只有一小块了。

    “我吃饱了。”彦莹很满足的说了一句,简亦非这才将那客人的穴道解开,将他扶了下来:“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那宾客怨念的看了他一眼:“长公子,你好歹也要跟我说一声,害得我还以为自己的胳膊怎么样了!”

    旁边的宾客见同伴吃苦,谁都不敢再来疯闹,口里说着“*一刻值千金,你们还是早些安歇罢”,一边慢慢的退了出去,转瞬间,屋子里头就只剩下喜娘与秀文秀珠还留了下来陪着他们两人。

    “咱们也该出去了。”两个喜娘大声赞过床以后,朝秀文秀珠使了个眼色:“让公子少夫人歇息罢。”

    顷刻间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简亦非跑到门边上看了看,将门闩给栓上,这才走了过来拉住了彦莹的手:“三花,咱们总算是成亲了。”

    “你怎么就这般着急?”彦莹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不是老早就说好了会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什么总算不总算?要在一起的人终归会在一起。”

    虽然这样说,可彦莹心中却还是很不踏实,越是到了最后关头,她便越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在心里头的那种羞耻感与罪恶感,与自己的堂兄共度*。

    虽然分明知道简亦非是她的堂兄,可她心里却还是依旧想嫁给他,想要和他共处一室,想要他伸手抱着自己,让他宽阔的肩膀接纳下自己的身躯。彦莹心中暗自叹气,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不顾伦理?

    简亦非的亲吻已经慢慢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这一次他并没有问她能不能亲她,而是很主动的将嘴贴了过来:“三花,我好想好想你。”

    彦莹闭上了眼睛,将心一横,什么都不去想,就这样算了吧。她伸手攀住了简亦非的脖子,轻声道:“亦非,我不是在你身边吗?还用得着想?”

    这句话似乎向简亦非发出了邀请,他猛的将嘴唇贴了过来,狠狠的印在了彦莹的嘴唇上:“三花,即便你就在我身边,我一样想着你,闭上眼睛,眼前全是你。”

    他的话语就如那带着细细雨丝的三月春风落在她的心田,让彦莹慢慢忘记了自己的担心与恐惧,她将身子紧紧的贴住了简亦非,什么都不去想,就只是享受着那说不出的激情与温柔。她感觉自己就如一艘航行在海上的船只,被那阵春风吹得心旌摇曳,完全分不清方向,直到一阵尖锐的痛传了过来,她才蓦然睁大了眼睛。

    “三花,怎么了……”简亦非见着彦莹微微皱眉,不由得有些惊慌:“是不是我弄痛了你?都是我不好,我不动了。”

    “傻子。”彦莹吸了一口气,稍微移动了下身子,那种疼痛又慢慢的扩散开来。她咬了咬牙,使劲动了下,那种痛感还在,可慢慢的轻松了下来,她伸手搂住了简亦非的脖子:“你还想不想……”说到此处,她的脸也微微发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简亦非却很敏捷的领悟到她话里头的意思,毫不犹豫的将身子往前边试了试:“三花,不痛了吗?”

    “好像是。”虽然还有一点点微微的痛,可彦莹却还是坚持了下来,没过多久,那阵痛就化成了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愉快,她就像像那春日开放的花朵,完全绽放了自己,吐露着醉人的芬芳。

    日头慢慢的从东边升了起来,彦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身边的简亦非已经醒了,也正在看着她。忽然间她便想到了昨晚那颠鸾倒凤的一幕,不由得有些羞涩,将脸转了过去,不敢看简亦非的眼睛。

    “三花!”简亦非伸手将她抱住:“你怎么了?”

    “我还不习惯跟一个男人睡到一张床上。”彦莹低声道:“你是不是也不习惯?一觉醒来,身边竟然还睡了一个人!”

    “习惯,我已经习惯了!”简亦非伸出手挠了挠彦莹的胳肢窝,他不好意思告诉彦莹,他经常梦见彦莹就睡在他身边,他觉得自己若是将这梦说出来,彦莹肯定会揍他,为了不给媳妇留下不好的印象,简亦非决定还是不说了。

    “公子,少夫人,该起床了,王爷王妃那边还等着你们去敬茶呢。”秀文在外边敲了敲门:“要不要奴婢们进来替公子少夫人更衣?”

    “不用,你们先去准备热水,放到门口便是,我们先还要擦洗下身子。”彦莹朝外边扬声喊了一句,转过脸来望向简亦非:“我想你不会想让丫鬟们看到你的身子吧?”

    简亦非点了点头:“那是当然。”自己的身子只能是被三花看的,那些丫鬟们……还是算了吧。过了一阵子,就听到屋子外边有脚步声,简亦非披了衣裳起床,到门口将那两桶热水提了进来:“三花,我来给你擦身子。”

    两人收拾整理好,穿了衣裳以后将门打开,秀文与秀珠站在外边行了一礼:“恭祝公子少夫人新婚大吉。”身后有几个丫鬟走了进来,走到床边收拾被褥,彦莹脸上微微发红,那床褥上边有几朵鲜红的花,那是她昨晚初经人事的见证。

    那些丫鬟们倒也没大惊小怪,只是低头清理着,有人将床褥抽掉,另外两个丫鬟将床褥铺好,顷刻间床铺上头便整整洁洁的一片。彦莹坐在梳妆台前,斜眼望着那几个丫鬟的动静,心中窘迫,这些事情她一点也不想让别人来做,自己的*全部暴露无遗,好像被脱光了衣裳站在旁人面前一般。

    秀文秀珠替彦莹收拾打扮好,啧啧称赞:“少夫人穿着这样的衣裳,戴着这些首饰,显得人更精致了。”

    彦莹站起身来,拉了拉身上那曳地的长裙,只觉得累赘,可却也没得办法,新媳妇第一次去拜见公婆,总得穿得正式些,免得吓了秦王与秦王妃。她在秀文耳边低声道:“替我去熬一副药。”

    秀文理解般的点了点头:“少夫人昨晚用力过度,是该好好补补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