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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史逸跪倒在地的模样,秦烈无语的揉了揉太阳穴,男儿膝下有黄金,说跪就跪,这些日子,跪多少次了。
“你给我起来。”秦烈哼了一声:“我不要你作牛作马,我只要《百傀谱》,这点,你必须记清楚了。”
能化解千机门的危难,别说《百傀谱》了,史逸什么事都会做。
他站了起来,望着秦烈清澈如渊的双眼,此时再没有了惧怕,反而充满了浓浓的感动。
秦烈也是比较头疼的,他遇事不畏,这是天性,但并不代表喜欢掺与到这种争斗之中,圣婴仙府一事迫在眉睫,如果不是地煞门正在破坏他的计划,他绝对不会出手的。
但这件事,貌似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地煞门来势汹汹,在山下布置了那么多的人手,这还是自己看到的,那些没看到的,也许更多,这就说明夏云邪按捺不住了,不希望再等下去,而明天的一战,就是千机门生死存亡的一战。
这样看来,只要有地煞门插手,他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百傀谱》。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秦烈能坐视不理?
那是不可能的。
史逸上前一步:“前辈,明天该怎么做,我全听您的,请您指教。”他双手一拱,头狠狠低下。
距离天亮没有多长时间了,秦烈也懒得再吓唬史逸,背靠在椅子上琢磨了片刻,把所知道的线索整合在一起,再勾勒出详细的应对策略,这对于他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亲眼看到地煞门的安排,再加上他那天资绝纵的智慧,想要预料到事情发展的各种方向,虽不能说百分百的照应到,但他有绝对把握控制在九成以上。
一番思虑,秦烈心中暗暗有了计划,对史逸说道:“你想个办法,把这件事通过你的师妹,也就是彭静瞳转告给彭连海,让他明天多加小心……”
“师妹?”史逸听完一阵心悸,黯然神伤道:“可是她现在连跟我说话都不想了,我怎么可能相信我的话?”
秦烈恨铁不成钢道:“废物,你就直接去说,她就算不信,为了彭连海难道不会做出两手准备吗?你觉得她对你的信任重要,还是彭连海的性命重要?”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其实秦烈压根就不在乎彭静瞳相不相信史逸的话,如果彭静瞳是个孝顺女儿,听到史逸的警告,就算百般不信,也会稍加注意的,只要她注意了,窦彪的计划就很难成功。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了。
史逸闻言,方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前辈的说的是,我现在就去。”
“站住。”秦烈喝了一声,这小子平时看上去挺精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犯傻呢,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急着去办了,后面的安排不听了?
事实上史逸真的没那么傻,只不过关心则乱,他现在把师父的安危摆在了第一位,所以才做到出让秦烈无比郁闷的事,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
“前辈还有何指教?”史逸回过身来,却完全没有在意到自己的唐突和焦躁。
秦烈郁闷的要死,这要是秦家人,就算费上一番唇舌,他也得解释明白,好让对方知道,错在哪里,下次别再犯。
不过看史逸的样子,秦烈也懒得多管了,毕竟此事一了,两人就会分道扬镳,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遇见了,操那么多心干嘛。
想罢,秦烈头疼的摆了摆手,说:“记着,这番话要以你的立场去说,当中不能有我,你可明白?”
秦烈在乎的是不能让彭连海知道史逸的背后还有自己的存在,要是史逸说露了,恐怕彭连海会把自己也当作敌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另外……”秦烈准备往下说下去,可就在这时,一声暴燥的怒吼传进了小院里。
“滚,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再也不想再看见你。”
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其实很小,就像从极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到了史逸的住处,已经没有多高的声调了,但是以秦烈的修为还是听的无比清楚,史逸也听到了一点点。
“怎么了?师父为什么又发脾气了?这是跟谁?”史逸一惊,夺门而出。
秦烈摇了摇头,只能跟上。
月下的山中大屋门前,跪着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一身紫红衣裳,袍摆翩然铺展在地面上,汉子的五官轮廓刚毅非凡,满身正气,月色之下,浓眉大眼中正泛着点点泪光。
史逸赶过来的时候,汉子正跪在地上,目光直视着大屋中的孱弱灯火,房门是半掩的,房前站着一个灵动的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晴满是不解与愤恨之色,正凝重的望着跪在门前的汉子发愁。
屋子里不断传来茶碗摔碎的声音,一道人影在里面晃来晃去,想是极为愤怒,随后砰砰之声不绝,应该是砸了很多东西。
不远处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满脸嘲讽的笑着,仿佛这场变故,让他无比快意。
“大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史逸来到山中大屋门前,被现场的场面惊呆了。
秦烈也跟了过来,当然,他藏在很远的地方,以他的修为,千机门内真的没有人会发现在暗中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听到史逸对汉子的称呼,他知道跪在门前之人正是彭连海的大弟子谢燃,同时,他眼前一亮,发现了不远处的窦彪。
大屋外围还有一些门内弟子闻声赶来,却不敢靠的太近,只得远观,指指点点。
史逸本打算将谢燃扶起来,哪知道,谢燃甩手将史逸的手甩了出去,全身颤抖的跪在地上嗑了三个头:“师父,是徒儿对不住您老人家,万望师父以身体为重,徒儿告辞了。”
谢燃嗑完头,在刚毅的面庞上抹了一把泪水,随后扬长而去。
“大师兄?”史逸有点不知所措,看了看门前的小师妹,又看了看屋子,隐忍半晌道:“师父,这是怎么了?”
“都是一些养不熟的狼,滚,你也给我滚。”史逸还没等登上台阶,便遭到一通斥骂,脚下一顿,全身都在发抖。
这时,窦彪走了过来,弯着嘴角向史逸甩去一个轻蔑的眼神,然后徒步走进了屋子里。
随后房间里传来劝慰之声:“师父,您别动气,身体要紧。”
很奇怪,彭连海的三个弟子只有窦彪进去说话的时候,彭连海没有将他赶出来,史逸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不甘的回身匆匆的追了出去,跟着,彭静瞳也朝着史逸的方向离开。
秦烈眼珠转了转,身形一晃,尾随而走。
半炷香后,秦烈在山中西厢大屋外找到了史逸。
“大师兄,到底怎么了?你回来这么久了,为什么一句话都肯跟我说,我知道你一向冷冰冰的不喜欢跟人太亲近,可我们是师兄弟子,近三十年的情份,难道不值得你开一回口吗?”
史逸说着,眼泪下来了,站在他身后的妙龄少女,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一双小拳头攥的死死的。
这些都落在了秦烈的眼中。
片刻后,谢燃从西厢大屋中走了出来,这位看上去脾气火爆的汉子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他静静的望着史逸,破天荒的说道:“史逸,照顾好师父师妹,我知道,你初心未改。”
就一句话,伴着浓浓的情意在里面,说完,谢燃大步离开了西厢。
走到彭静瞳面前的时候,后者朱唇都咬白了,眼中尽是恨恨之色。
谢燃看了一眼,说:“别怪我。”然后,再不多话,飞向山下。
史逸还待追过去,这时秦烈从暗处走了出来,借着彭静瞳无法看到他的角度,冲着史逸使了个眼神。
史逸微微一怔,暗暗点了点头,不再跟着。
而秦烈,则是在夜间的幽灵,快步尾随着谢燃下山。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秦烈追上了谢燃,但没有马上现身,因为他看见谢燃正站在山腰上,回眸间将山顶的轮廓尽收眼底。
轰!
不知哪来的情绪,谢燃一拳轰在了树上,这一拳让秦烈微微一怔,他分明看见,谢燃的拳头上竟然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这股黑气霸道狂绝,有着仙门正统的阳刚劲道,但奇怪的是,里面居然掺夹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暴戾。
“魔气?”
秦烈眉头一皱,就听山林深处微弱的无奈:“师父,对不起,徒儿没办法陪在您身边了。”
听着那颇为无奈的声音,秦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沉思少顷,眼前一亮,从暗处走了出来。
“没想到,千机门大弟子外冷内热,居然是忠义之辈。”
“什么人?”
此时的山林并无巡山弟子,谢燃被秦烈的声音吓到了,一腔怨愤收入心底,顿时生起了警惕之意。
一道人影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正是秦烈。
当然,他没有正面回答谢燃的话,反而借着地势和环境,将自己容貌留在了阴影中。
“你说史逸初心未改,你又何尝不是呢?既然心中还有师父,为何在这种紧要关头,离开山门,你以为,这是为了千机门好吗?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