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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疯狂的加班开始了。
这种疯狂的加班肯定是一种变态的行为,但其实也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笔拙的我无法向人描述这种变态,不过大家可以通过以下几个侧面来体会一下。
一:牛夫人的忏悔。
自从牛总在家申请要连日加班后,几乎每晚都是凌晨两点才能回到家。**刚半年的牛夫人此时还没有从受宠女神的云端返回凡间,自然无法适应。她已经对泡面开始反感并对老公的湘菜开始思念。另外从事自由职业的她不相信这世界还有这样不合常理的加班,并且每天他一回到家倒头就睡,都没有注意她身上那件**的**。她对他产生了怀疑,并且决定亲自到办公室刺探。
她选择夜里十二点钟抵达,走进办公室时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鼠标和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当走进结构组的时候她惊呆了。她看见全体结构组的人都在,包括浩静,他们双眼通红的坐在电脑前忙碌着,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她悄无声息的走到最里面老公的位子后面,她的眼睛开始湿润。此时她嫁的这个男人正眉头紧锁的盯着电脑上的图纸,他被一个复杂的转换结构难住了。他手里夹着烟但忘了抽,他旁边同样摆着令她反感的泡面,还有一罐喝了一半的红牛。她感觉这个才三十岁的男人背有点驼,她甚至看到了他耳朵后面有几根白发。
她悄悄的走了,一如她悄悄的来......
牛夫人消失在墙角的那一刻,牛总还莫名的回了一下头,他什么都没看到,回过头继续眉头紧锁着......
那晚牛总回到家,他在厨房的汤锅里看到满满一锅莲藕排骨汤,汤锅下面的小火苗一跳一跳的。
后来牛总常常嘚瑟的对结构组说这样一句话——这老婆呀,漂不漂亮无所谓,关键看知不知道心疼人,你看我老婆,每次加班回家晚了,她就煲各种汤给我喝。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脸红,因为他一点都没有吹牛。当然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一直不知道那晚她来过。
二,老颜的经典回复;
老颜这人脾气大,这在结构组乃至整个深圳分院尽人皆知,在以后的六年同事生涯里,我不止一次看到他和别人干仗。对手有施工单位、有甲方、有监理、有其他专业同事甚至公司领导。
当然他不会莫名找茬,每一仗他都不输理,他只是脾气火爆。
那么按照常理,面对如此变态的项目和CDDI项目负责人乔工屡次无理的要求,他早就应该和他干仗了。
可他没有,每次乔工电话向他传达新的无理要求时,大家总能注意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可期待中的爆发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连赵鹏飞都对他能如此淡定表示不可思议。
我也暗自思考过这个问题,并找到两个勉强可以解释的理由。一是我认为老颜明白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并且感受到了总院高层的密切关注,他知道干仗后果严重,所以他选择忍。这解释是科学的,因为有专家研究过,一般而言那些脾气火爆的人,通常发脾气都会控制在安全范围内,虽然这位专家主要的研究对象是恋爱中的男女,但是用到老颜身上也不能算错。另外一种可能是凭倪智慧对老颜的了解,他或许早已未雨绸缪,找老颜亲切交谈过了。我没有细想也没去求证,我同样很忙好吧。
这天下午四点多钟,老颜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条件反射一样迅速抓起。
“喂,乔工你好。”他知道必是乔工。
“颜工,你好,”乔工在那边说,“请你把32栋的计算模型发给我,我今天看,明天上午汇报。”
“什么?32栋?”老颜一惊,“32栋我还没有开始建模。”
“啊,你怎么搞这么慢啊!”乔工开始着急。
“是这样的,30栋和36栋是同一个户型,我先算的这两栋,”老颜解释,“要不我把36栋发给你,你明天先汇报。”
“那怎么行,我刚才已经说过,明天要汇报32栋。”
此时老颜的肩膀开始发抖,右拳紧握。
“那这样吧,”乔工开始安排,“你先把其他的放一放,现在马上开始做32栋,今晚搞定,下班之前发给我。”
老颜钢牙紧咬,一声不吭。
“别忘了哈,下班之前发给我。”乔工又强调了一遍,挂了电话。
“他麻类隔壁!”老颜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巨响,整个办公室为之一振。
一栋形状很不规则、造型奇特、功能多样的别墅,完成建模计算并通过各项指标,最后再完成最大可能的优化,能在一天之内做完,已是神速,可老严只有半天。
“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我不禁想起央视足球解说员常说的那句话。
老颜仰躺在椅子上,紧闭双眼。
三分钟后他坐直身子,打开32栋的建筑图,开始建模。
下午下班老颜没去食堂吃饭,牛总在面点王打包了一大碗红烧肉面带给他,牛总知道老颜是山西人,爱吃面。十一点多浩静回家之前,又帮老颜泡了碗方便面。
第二天八点半大家来到办公室的时候,老颜还在,双目通红,他搞了一个通宵。
而CDDI乔工那边,昨晚一直等到十一点没收到想要的东西,他也懂一般情况下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家了。第二天九点来到办公室打开邮箱还是没有。他生气了拿起电话。
“我不是让你下班之前无论如何发给我吗?”乔工质问。
此时,老颜的经典回复出现了,就一句,轻描淡写却足够震撼,足够让乔工的无言以对。这句话也在结构组流传了很多年。
“我还没有下班!”老颜一字一顿,声如冰刀。那边的乔工一阵沉默,估计他也怕了。
“半个小时后发给你,”老颜声音恢复平静。
老颜一觉睡到两点,没有耽误下午上班,时间很紧,他还不能停。
三、浩姐姐的哭泣。
我在刚进大学的时候被辅导员忽悠过一次。那是我和另外二十九个青涩的同学刚进大学的第一天,我们都失望的发现班级里只有四个女生。而这四个天真的女孩子同样对她们的未来充满担忧和焦虑。
搞土木的拼的就是体力,有哪个公司愿意去招女孩子来公司?
这时辅导员适时站了出来。
“知道我们专业上届毕业的女生就业率是多少吗?”他问。四个小女生全部脸蛋红扑扑的注视着他。
“百分百就业,搞过男生,不是,高过男生,”他说,“不要以为女生就不能干工程类的活,女生有女生的优势,你们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提高自己,为四年后的就业打好基础。”
我那时候就思考过何为女生的优势?在当时我甚至都有了龌龊的想法也没想明白。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届毕业的两个班级总共就一个女生,她在她爹关系的帮助下考上了公务员。辅导员善意的忽悠了我们,也怪不得他一紧张把“高”说成了“搞”。
说这个主要是想说搞结构的女生是多么少。因为太苦,太累,一般女孩子不愿意干也没有公司愿意招。我在以后的工作中没少和其他设计院的人打交道,也很少碰到结构专业的女孩子。
浩静是深圳分院结构组唯一的女生,本来她在成都有一份比较轻松的工作,后来为了和男朋友也就是现在的老公在一起来到了深圳。她是研究生毕业,工作找到了深圳分院。
浩静是80年生人,赵鹏和阿甘同为82年,我84。我们三个一直管浩静叫浩姐姐。
浩姐姐整天笑呵呵的。说实话作为一个女生能承受如此繁重的工作并且保持心情愉悦,要么她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坚强的人,要么她是一个令人怜惜的乐天派。
浩姐姐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她是一个乐天派,令人怜惜的乐天派,她是整个结构组成员共同的保护对象。
她整天乐呵呵的,牛总批评她时她呵呵笑,夸她时她呵呵笑,赵鹏飞笑她老公没本事买房子的时候她呵呵笑,她生孩子第一天老公就要去加班的时候她呵呵笑,后来我被提为土建部主任没有提她的时候,她也是呵呵笑,她总是善良的笑着……
上帝是公平的,每个善良的人都会得到他的馈赠。现在她有一个整天乐呵呵的儿子,一个乐呵呵的家。
她们家不傻哈,他们是幸福。
到后来浩姐姐成了赵鹏飞和阿甘的择偶标准,这也是为什么一直到三十多岁,他俩还是单身的原因之一,要找这样一个简单善良的女人,太难了!
扯的有点远,该说说浩姐姐哭泣这件事儿了。在和她一起工作的六年里,她哭过两次,另一次是我被开除的那天,晚上请整个结构组吃饭的时候,我无意间说了一句煽情的话,浩姐姐顿时眼圈红红。
其实这一次哭很简单,没别的,就是图纸数据丢失了,昨晚加班画到十二点的图纸,第二天早上再打开的时候不见了,是空的。她一下就懵了,赶紧让IT帮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失去最后一线希望的浩姐姐,终于崩溃了,连日辛苦加班的压力在这次丢图事件的引导下成功释放。她趴在桌子上不管不顾的哭着,双肩不断抖动。周围站了一堆束手无策的男人——牛总、老颜、陈远、赵鹏飞他们。
就这样浩姐姐哭着,大家看着。约莫过了十分钟,我小声说:“浩姐姐,我帮你画楼梯吧。”
怎么样,知道我为什么受女孩子喜欢了吧,我热心助人啊!
“我给你画基础。”赵鹏飞爽快的接到。
“我给你画板配筋好了吧。”阿甘也说。
浩姐姐头埋在胳膊里,肩膀越抖越厉害,大家又慌了,这越劝哭的还越厉害了。赵鹏飞无奈道:“让她哭会吧,唉!”
浩静抬起了头,肩膀还在抖,她是在笑,尽管泪还在眼睛里打转。
“你们说话算数哈,呵呵呵......”她笑着说。
众人晕倒,赶紧撤,牛总边撤边嚷嚷:“男人嘛,说话肯定算数撒,我刚才没说话哈。”
据说,这个项目从头到尾一共折腾哭好几个女孩,你说心疼不心疼。
四:阿甘---做你的员工六十个小时不睡觉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成名作,阿甘也有,两次,一次是拿着钢筋和甲方干架,另一次就是这次六十个小时不睡觉了。他有一股狠劲,事后大家都这样评价。
是的,他有一股狠劲,凭着这股狠劲,在高考竞争异常激励的河北,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建筑老八校之一东南大学,后又凭着这股狠劲考取研究生。
他并不精明,不懂为人处世,不懂投机取巧,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硬生生的凭着这股狠劲,赢得大家的尊重。但遗憾的是,这股狠劲没对他的感情生活带来任何好处,他不止一次的被女人伤透了心,这是后话。
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有新来的年轻小伙子和小姑娘扭扭捏捏喊累的时候,我们总是拿这件事教育他们,鞭策他们。
如此卖力的表现,理应受到公司的丰厚嘉奖。有的,在年终聚餐时,倪智慧端着酒杯,醉醺醺的来到我们桌,拍着阿甘的肩膀批评道:“你这样可不行,以后不准这样了,身体要紧,工作倒是其次......”说完和阿甘干了一杯。这不是批评,我们都知道,这是表扬,但仅此而已,没有下文了。整个过程阿甘没有吭声,站起来干了酒,坐下后咬了咬牙。
这件事发生在凯伦湾临近结尾的时候,也是整个项目的高峰阶段。在最后出图前一天,阿甘一个通宵没有睡觉,到早上八点多才把图画完。他还不能去睡觉,在打图之前他要把所有的图纸都绑定完并打印硫酸纸图,这一下就到了晚上。
“靠,要打计算书?”老刘在晚上接到CDDI的电话。42栋,一台打印机,只能留一个人慢慢打印。
“杨晨辛苦一个晚上吧,把大家的计算书打一下,做封面可能麻烦点,”老刘说,“阿甘得回去睡觉。”
“我不用,”阿甘开始犯狠,“我和杨晨一起打,他一个人做封面忙不过来。”
“我和杨晨一起打吧。”赵鹏飞说。
“不用,我打。”阿甘语气坚决,大家知道再说无用。
又是一个忙碌的通宵。这晚我很忐忑,不时留心观察阿甘,还好他精神还算正常,仅仅略有**。
早上九点多晒图室才把八套蓝图拉过来,我们又赶紧盖了章。全部图纸和计算书整理完成已是十一点。赵鹏飞和老颜去审图公司送图纸,我已经精神恍惚,回去睡觉了。阿甘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老牛又接到中建国际的电话——全部图纸转成PDF发给他们。此时结构只有老牛、浩静和阿甘三个人了。阿甘决定留下来,这一坚持就到晚上七点。
六十个小时,阿甘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八点,搞笑的是他竟然还失眠了,躺在床上很久才睡着,贱不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