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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谁说话?”
穆弦话音刚落,我身子就是一僵,又被绑住了。我心惊肉跳,可身体已经腾空,不由自主飞到他面前。
他冷着脸,长臂一收,把我紧箍怀里,迫使我全身跟他紧贴着,抬头仰望着他。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头看着我。
我想起莫普说“绝不能让指挥官察觉”,迎着他浑浊双眼,大着胆子答道:“我没有说话。你听错了。你刚才忽然晕倒、全身发抖,你是不是做梦了?你头疼不疼?”
他似乎愣住了,伸手揉了揉自己额头,低声答道:“疼。”
虽然还有点怕他,可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又心疼起来,伸手摸上他光滑额角,轻轻揉。他一动不动任凭我揉着,过了几秒种,嘴角忽然露出浅浅笑,脖子一伸,居然把头垂得低,整个脑门都凑到我面前。
我有点好笑,也心疼了,双手轻轻按着他额头,低声道:“刚才看到你晕倒,吓死我了。”
“别怕。”他把脸深深埋进我胸~口,声音听起来闷闷,“我控制着这个空间一切,很安全。我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震。
之前他跟易浦城说,我会永远留这里陪他。我就已经觉得,他似乎不想出去了。
现再次听到他这么说,我心情沉重了。
他还闭着眼埋我怀里,黑色短发柔软蹭着我脸颊,看起来是那样温柔而认真。我压下心头些许寒意,柔声说,“可是你亲人、我亲人,莫普莫林,还有你舰队,都外面。你不想见他们吗?你还要指挥战斗、保护斯坦啊。”
他缓缓从我怀里抬头,嘴角已经没了笑意,昏黄眼直直盯着我。那叫我有点胆战心惊,下意识别过头去,避开他目光。谁知下巴一紧,已经被他捏住,被迫与他对视。
“我们不出去。”他轻轻说,“我女人,放我空间里,才是安全。”
“可是这里……”
“华遥……”他紧盯着我,锁腰间手臂力道缓缓加大,“听话。”
他态度这么强势,以我对他了解,知道不可能说服他了。他现明显变得很偏执,对外界空间不信任,才想把我放一个安全空间里。
我只好对他笑了笑说:“嗯。我只是问问你想法。你要哪里,我就哪里。”
他眉目这才缓缓舒展,淡淡笑意浮上唇角:“嗯。”
“咳咳……靠……”嘶哑微弱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立刻抬头看过去,朦胧光线下,阴黑树林里,那个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血人,不是易浦城是谁?
可他刚把手臂撑地上,身子忽然就腾空,疾疾朝我们飞过来!我猛回头,看到穆弦冷着脸,朝易浦城抬起了左臂,修长五指空气中轻轻一抓。
易浦城身子一个急停,悬浮离我们两米远半空,不动了。他短发大约是被疼出来汗水浸透,湿漉漉贴额头。俊脸煞白得像纸,黑眸阴霾、五官扭曲;而腹部一个大大血洞,一团稀里糊涂血肉流了出来,看起来恐怖极了。
此刻,他双手紧紧捂住自己脖子,发出嘶嘶声响。而穆弦五指,正凌空缓缓收拢——他要掐死他!
“等等!”我大喊一声,抱住穆弦胳膊。他手一松,那头易浦城“扑通”一声掉地上。
穆弦缓缓侧过脸颊,双眼昏黄望着我。
“为什么阻止我?”他声音有点冷。
话音刚落,我耳边猛听到呼呼风声。转头一看,易浦城又被提了起来。
“我操……”他居然还骂人,但立刻被一股无形大力狠狠甩向背后大树,“嘭”一声撞上去,他吐出一大口鲜血,扑倒地。
“华遥,记住。”穆弦低柔嗓音再次耳边响起,“不要关心其他男人,怜悯也不可以。”
我心头一震,知道只要再对易浦城表露出半点关心,他就会继续折磨他。连忙大喊道:“你误会了!我恨他,非常恨他,恨不得他马上死。”
穆弦看着我不说话,似乎审视我话真假。
我被他盯得心头发虚,哪有时间思考,脱口而出道:“他是我讨厌人。可是、可是……就这么杀了他,你不觉得太便宜他了吗?”
穆弦沉默不答,我余光瞥见易浦城微仰起头,也看着这边。
要怎么样,才能让穆弦相信我讨厌易浦城,但又让他活下去?
我看向易浦城,他也正看着我,目光晦涩难辨。
“他破坏了我们婚礼,还打伤你,我恨他入骨。别让他死得这么容易。”我慢慢说,“他是机器人,可以自我修复。以后、以后你每天打他一顿,等他身体修复好了……再打一顿。让他每天都遭受一遍痛苦,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话一说完,他俩居然都沉默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忽然说这样话,穆弦一定觉得很怪,但……我一时想不出别办法。
“我不同意。他是敌人,但也是军人。”穆弦缓缓开口,“今晚我会结束他性命。”
我听得一惊,刚想再争取,忽然听到那头易浦城沙哑低笑起来。
“恶毒女人……”易浦城断断续续说,“老子白对你好了……”
我愣住,穆弦眉头蹙起,又听易浦城说:“死就死……老子也……不亏!装什么纯,反正老子抱过你、摸过你……”
穆弦脸已经彻底冷下来,我原本心生怒意,可看着易浦城狰狞脸、匍匐躯体,忽然反应过来——他是故意要激怒穆弦!
为什么?他是想让穆弦一怒之下宰了他,免得再受皮肉苦吗?
不,不对,他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怎么会求速死?只怕有一点希望,都会扛下去求生。那他为什么要激怒穆弦?
难道他是想把穆弦彻底惹火,让穆弦不甘心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
对,一定是这样。
我心头骤然升起希望。
他还继续说着:“……他杀我……也就算了,你……老子还挺喜欢你……差点亲了你……怎么就不念……旧情……”
我听得头皮发麻,也怕他弄巧成拙,心虚看向穆弦。果然,穆弦脸色冷冰冰,嘴角已经泛起森然淡笑。
“不想死?”他轻轻问。
我心头一惊——他根本一眼就看出易浦城用意了!
易浦城也是话语一滞,没有马上接口。却见穆弦淡淡点头说:“如你所愿。明天我再来。”
我一愣,随即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易浦城命暂时保住了。
穆弦没再看他,转身将我打横抱起,往树林外走去。只是他脸绷得有点紧,显然是易浦城话让他不高兴了,这让我有点惴惴不安。
走了几步,我偷偷回头看向易浦城,却见他脸趴地上,正看着我们方向,血痕狰狞脸上,嘴角一弯,居然对我露出了个苍白笑容。
***
走到树林边沿时候,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整个大地笼罩薄薄晨光里。我们森林里耗了整个晚上。
穆弦抱着我,一直没说话。清冷如玉脸,像是覆了层淡淡寒气,明显还生气。
我望着他,柔声说:“你别意,没什么。我根本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他垂下昏黄眼看着我,不做声。
我又问:“现我们去哪里?”
他嘴角这才泛起微笑:“回家。”
家?我循着他目光望去,面前正是我们之前落脚村庄。他抬起右手轻轻一挥,奇异事情发生了,那些山村小屋倏然消失,翠绿草地上,一座房屋像竹笋般从地上生长出来。银灰色悬浮房屋,清雅而素净。那是……我们家。
他噙着笑意,抱着我往“家”里走去。而我看着眼前熟悉、虚假“家”,心里想却是,离莫林说时间,还有一天一夜。
**
他一直走到卧室,才把我放下地。望着熟悉摆设,正中他喜欢超级大床,甚至连桌上我俩几张合影,都跟真实世界一模一样。我心情变得有些柔软,可是想出去念头,加强烈了。
“我去洗澡。”低沉嗓音从背后传来。我点点头,继续看着桌上照片,没有回头。过了几秒钟,却发现身后没有动静。转头一看,他还站原地,静静望着我,昏黄双眼下,脸颊却泛起薄红。
“你帮我洗。”他轻声说。
我一怔。
以前他都是直接把我打横抱起进浴室,而且都是他给我“洗”。却不会像现这样——安静,温和,带点羞涩,要求我帮他洗澡。
这么高大一个男人,之前对着易浦城时那么暴力强势,现对着我,却像个懵懂孩子。
我心头一疼,走过去抱着他。
浴室里水汽蒸腾,熏得人发热发晕。穆弦端坐浴池中,胸膛以上露水面外,像一尊白皙光洁雕像。我以为跟以前一样,所谓洗澡不过是鱼~水之欢借口,谁知给他擦了半天背,他竟然一动不动,始终规规矩矩坐着。
“抬手。”我轻声说。
他听话抬起双臂。
“站起来。”
他哗啦一声出水,全身皮肤已经泡得微微发红。我擦拭着他长腿,而他站得笔直,甚至还把双手背身后,低下昏黄眼看着我,很听话很认真模样。而我意外看到,双腿间小兽始终耷拉着,不带任何欲念。
所以……
他只是脑子混沌之后,单纯想要让我照顾他?
我眼眶一阵湿热,低头避开他浑浊难辨目光。
不过换他给我洗澡时,他身体还是有了反应。毛巾一扔,无声把我压浴室墙上,之后,他就再也没离开过我身体。
这天我们交~欢,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
以前他虽然强势,但多多少少也会根据我喜好和反应,做一些让步。可今天,他只是用精神力绑住了我,沉默、彻底主导了整个过程,不允许我求饶、不允许我退后。每当我抬头,却只看到他昏黄如暮双眼,和汗水淋漓脸颊。
而当我们一起释放时候,向来只是蹙眉忍耐他,却破天荒发出近乎痛苦嘶吼。那声音低哑得叫我心痛如刀绞。我紧紧把他抱进怀里,而他睁着那双浑浊眼,我怀里无声颤抖着。透过那清秀而狰狞脸庞,我仿佛看到我爱那个清冷、倨傲、顶天立地男人,正被禁锢这具傀儡般躯体里,无声而压抑煎熬着。
等他终于觉得满足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炽烈阳光照射着原野,大地像一幅幽静画卷。卧室里也洒满金黄日光,被褥白得发亮。我窝被子里昏昏欲睡,他却松开我,起身下床,开始穿衣服。
我有些奇怪,不动声色看着他。
他把军装上面扣子扣好,又戴上了帽子和手套,却没有离开房间,而是端坐床边椅子上,静静含笑望着我。
“你……不睡觉?”我问。
他轻轻摇头:“你睡吧。”
“你要去做什么?”
“我就这里。”他温和说,“华遥,我不能睡。保持清醒状态,才能保护你。”
我疑惑了:“可你不是说,你控制着这个空间一切,这里安全吗?”
他似乎愣住了,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事有点多余。过了一会儿,他却低声答道说:“是很安全。但是,我想保护你。”
我看着他愣愣、固执样子,心头又酸又疼。他精神失常后,对我保护我这件事,变得偏执了。
“你别太紧张了。”我柔声说。
他摇摇头,低声说:“我不能让上次事再发生。”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着他:“上次?”
他静静望着我,浑浊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嘴角却紧紧抿着,显得脸色不太好。
“看着炸弹你脚下爆炸,我却不确定,是否能保护你。”他缓缓说,声音居然有一丝颤抖。
我心头重重一震,呆呆看着他。
我清楚记得,那个时候,无论易浦城如何恐吓、威胁,他始终淡定自若。即使爆炸前,他也只是清清冷冷对我说:“你不会有事。”
后来,他轻轻我耳边说:“如果我死了,华遥,对不起。”这句话现想起都叫我心如刀割。但我也以为,他很有把握用精神力保护我。
可今天听到他话,我才意识到,那个时候他,其实是没有信心;甚至是……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怕我他怀里死去?
他那样人,居然也会感到恐惧。并且直到今天,依然印象深刻。
所以,是不是正因为这份恐惧,精神失常后,他潜意识却造了这个强大空间,把我包围进来——只是为了保护我?
而现,他偏执认为外界不安全,不肯离开,也不肯不睡觉,近乎精神过敏防备着根本不存危险——只是因为始终记得,要保护我?
强烈泪意刹那就涌进眼眶,我心脏好像被一块巨石压住,连喘息都变得艰难。我连忙把头埋进枕头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抬头看向他,他始终静静端坐着,双眼暗沉如水。看到我看他,他嘴角浮现浅浅笑意。
看到那温柔、懵懂笑容,我胸膛里心脏,仿佛也渐渐发烫。
还有什么值得畏惧?
还有什么能让我们分离?
穆弦,这一次,我会保护你。
哪怕危机重重,哪怕身不如死,
我也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我会带着这个迷惘、温柔、痛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