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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小哥将外卖放在小桌子上,“这是给你的,不会错。”
黎落打开袋子,拿起里面的小票,备注上写着几行字。
“送给太平小学门口那个卖烧烤的姑娘。再忙,也要记得吃饭。”
很久都没有被人这样的关心过了,觉得心里很温暖。
打开外卖,里面的菜很丰盛。
她看了一眼四周,很想知道给她送这份外卖的人是谁。
离她烧烤摊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卖小菜的婆婆。
那个婆婆大概有七八十岁了,头发已经全白。她每天都会在那里卖小菜,她的菜不比菜市场的菜卖相好,但她说那些菜都是她自己种的。
她想那个婆婆一定是一个孤寡老人,孤苦无依,否则也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靠着卖小菜维持生计。
想起她好像也还没有吃饭,于是黎落把那份外卖给了那个婆婆。
婆婆伸出骨瘦如柴,满是褶皱的手接过了外卖,有点儿感动。
“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黎落笑笑,回到自己摊位上,依然是泡了一碗方便面。
接下来每一天,她都会收到这样的一份外卖,而她都把它送给了那个婆婆。
晚上,她收了摊儿,疲惫地推着车走很远的路回家。
一整天基本都站着,坐下来的时间很少,每次收摊回家的时候,都觉得脚底跟烂了似的,每挪一步都疼。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伴随的是滚动的车轱辘的声音,她并未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人跟着。
院子门口有一个坎,得使把力才能把车推进去,虽然她力气大,但是毕竟怀孕了,用力推车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有点笨拙。
暗处的人很有种想上前去帮她一把的冲动,可她到底还是成功推进去了。
院门关上,后面的男人走到院门前站定,听见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是她的邻居在跟她打招呼。
那个大年夜,她说过,喝了那杯酒,从此天涯陌路。
所以找到她已经这么多天,他都不敢出现,只能默默地关注她。
她很决然,不会回头。
可他放不下。
他也恨自己现在的优柔寡断,也想放下,可心不受控制,他也无奈。
他终于还是没有勇气上前去敲门,而是走到对面的路边坐下来,点燃一支烟,望着这个陌生的院子。
何止这个院子陌生,对他来说,整个城市都是陌生的。
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院子里,住着他熟悉且放不下的人。
她变了不少。
当初负气剪短的头发长长了,如今扎起马尾,与以前短发时的犀利相比,倒是显得更加亲和一些。
她如今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面对困难挫折仍努力活着的女人。
脚边已经堆了一堆烟头,眼睛不知是不是被烟熏得,有点儿涩涩地。
又有住在这个院子的人回来了,是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大概是刚下夜班回来。
她发现对面坐着一个男人,便警惕地多看了两眼,开门关门的动作很快,应该是把他当坏人了。
坐到半夜,直到院子里所有的灯都灭了,他才慢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缓慢地离开。
大概是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坐得太久的原因,他的腿有些僵,迈出去的脚步也有些飘浮。
他卓凡从前被一个情字伤过,那时候以为不会再爱了。从未想过在三十而立的时候,依然会为情所困。
接下来的几天,给她点的外卖她依然没有吃。
卓凡心里堵得慌,独自走进酒吧,点了一扎啤酒。
他一个人默默地喝了一瓶又一瓶,不止是酒吧的其他客人,就连服务员都不禁频频看他。
他并不理会别人怎么看,只是拼命地灌酒,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一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是害怕面对她的冷漠和绝情。
可是她过得那么艰难,让他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帮不上,就连想让她吃好一点儿她都不接受,他心里实在难受。
若是当初她跟了他,他怎么会让她吃这些苦?他一定把她当宝,放在掌心里,好好地呵护着。
喝完所有的酒,他也醉了,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
“你,你说,我该拿她怎么办?”
服务员很惊慌,又不敢得罪客人,只能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的手。
“您喝醉了,我扶您坐好。”
把他扶着坐好后,服务生就跑了。后来没人敢再接近他,怕他撒酒疯。
卓凡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是醉了,以为醉了就什么都忘了。可是没有,不但没忘,心里的那份惦记反而因着酒精的作用越发强烈起来。
他抓起衣服,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吧,他要去找她。
千里迢迢地来了,人也找到了,他不能怂!
又是一天结束了,黎落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收拾好东西,推车回家。
到了院子门口,她先把车推进去,然后再回头来关门。
可门没能顺利合上,因为一只手掌突然拍在门板上。
随着扑面而来的洒气,一个身影侧了起来,将她按在墙上,就是一阵狂吻。
熟悉的气息唤起了她遥远的回忆,她已经知道他是谁,心里震撼于他竟然会找到这里来。
她推他,她力气大,他力气也不小。
他唇瓣撕磨,力道很重,发泄着他的不甘与思念,还有一丝疼惜。
黎落一急之下,咬破了他的嘴唇,两人的口中很快有了血腥味儿。
可卓凡并没有停止,任她如何地咬他,他都不停下来,吻得又狠又急,仿佛要把她生吞了一般。
突听呯的一声。
卓凡僵住,黎落也僵住。
卓凡终于松开唇,缓慢抬起头来,耳侧很快有血流了下来。
“打死你个大色狼!”
身后的一个女人扬起棒子就朝他身上打,一边打一边口中振振有词。
黎落忙拉住那女人,“别,他不是。”
女邻居停下来,叉着腰,看看她,又看看卓凡,有点懵。
“不是?”
可她刚才看见她挣扎来着,分明就是被强吻啊。
黎落看了卓凡一眼,“他是我朋友。”
“啊?朋友?男朋友吧?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我还以为是钻进我们院子里的色狼呢。”
邻居一边道歉一边收起棒子,讪讪地退回了自己的屋里。
黎落抹了下嘴上的血渍,看着卓凡。
明知不可能,便不想给他任何希望,所以她出口的话是淡漠的。
“你头上流血了,去包扎一下吧。”
卓凡站不稳,便往墙上一靠。
“包扎个屁,死了算了。”
“要死死远一点。”
说完黎落冷漠转身回了屋。
关上房门,她深吸了几口气,进厨房打了水烧起来。
出来又坐了一会儿,听外面没有动静,到底还是不放心。
她打开门,竟然发现卓凡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她走过去,摇了他两下。
“喂,你起来,你这样躺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卓凡闭着眼,咕哝了两句。
“别,别吵,让我睡一会儿。”
不知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他头上的一片头发已经被血给糊住,再这么躺下去会出事。
没办法,黎落只好暂时把他扶进房间里,让他在沙发上躺下。
找了半天也没找出可以处理外伤的东西,她只好去邻居家里借。
女邻居把纱布和碘酒递给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他是你的……”
黎落知道她可能有所误会了,但也没多做解释,拿着纱布回到屋里。
卓凡已经睡着了,沙发处传来轻微的鼾声。
黎落倒了点儿热水,先帮他把伤处清洗了一下。
伤得不深,破了一道小口子。
她动作很轻,可他还是醒了。
不知道是因为伤处疼,或是心里还疼着,所以睡不踏实。
斑驳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瓦数不大的白炽灯,昏黄的光线照着这个简陋的房间。
他转移视线,看向黎落。
黎落见他醒了,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他上药,包扎。
卓凡此刻心里竟然有点儿感谢那个打伤他的女人。因为受伤,她才把他带进了家门,才亲手为他包扎,才由他这般近距离地望着她。
“你在南城呆得好好的,来这里干什么?”
黎落终于开口打破宁静。
卓凡看着她,挑起一侧唇角。
“我乐意。”
已经包扎好,黎落不想理他,起身就走。
她不是一个无情的女人。
其实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这么落魄的时候见到他,以及他刚才那个带着狠劲儿的吻,都在她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毕竟她的心是肉做的。
但那仅仅是波澜而已,她所选择的路,哪怕走断双腿,她也不会回头。
因为路的尽头,七哥在等着她。
“我胃疼。”
卓凡可怜巴巴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黎落收回思绪,没好气地说,“让你喝,喝不死你。”
卓凡倦在沙发上,疼得翻来覆去,语气更加可怜。
“一天我啥也没吃,胃里除了酒没别的。”
“活该!”
话虽这样说,黎落还是朝着厨房走去,没过一人会儿,端了一碗饺子出来。
“家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饺子。”
卓凡爬起来,接过饺子,冲她傻笑。
“只要是你煮的,毒药我也愿意吃下去。”
拿起筷子正准备吃,又停下来,看着她。
“你也吃吧!成天吃泡面对肚子里的孩子能好?”
说完他去厨房里拿了个碗,把碗里的饺子给她分了一份。
“外卖是你点的?”黎落看着他问。
卓凡低头闷声吃,没回答。
黎落确实也饿了,便也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饺子吃了。
吃完,卓凡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推向她。
“密码是你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