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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听器那边传来的,传来争吵,期间还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
“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看到你。”季薇的声音依然高亢刺耳,可见恢复得不错。
“薇薇,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等你好了,我们再补办一次婚礼。”
何旭的语气是卑微的,这样的卑微在我面前从未有过。
“补办?你以为什么都是可以补的吗?你还嫌我丢人丢得不够?我怀孕那么辛苦,孩子就这样没了,我受的痛你能怎么弥补?”
“对不起薇薇,孩子我们还可以再要。”
季薇冷哼一声,“谁要跟你再要?没用的东西,我要跟你离婚!”
“薇薇,你原谅我,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跪下也没用,我告诉你,离婚离定了,你也别想在仁德呆下去了。”
何旭竟然给她跪下了,他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呢!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竟然给他跪下了。
之后的争吵里,何旭一直在低声下气地认错哀求,而季薇却是不依不饶,用各种言辞践踏着他男人的自尊。
原本已经睡着的薛度云突然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地搂住了我。
我虽然是戴着耳机的,却也有些做贼心虚,赶紧将窃听器关掉了,耳边终于安宁了。
对比那边的争吵,我觉得连薛度云的呼吸声都会让我感到很安稳,或许老天爷从前对我的那些不公平的安排都只为让我遇见更好的他。
而何旭当初狠心拿了我的孩子,抛弃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会在季薇面前活得这么卑微?
这就像是宿命!
我的手机又响了一下,还好并没有吵醒薛度云。
我拿起手机来看,是海鸥的一条信息。
“小鱼,我已经在办理工作交接手续,最多还有半个月,我就回南城了,期待见到你!”
海鸥真的要回来了。
“很期待!欢迎归来!”我回。
我们交心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真容。
我不知道他当初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指定要资助我,总之他对我的帮助确实很大,我非常感激他。虽然有些忐忑紧张,却还是真心期待能与他见面。
第二天清早,薛度云比我起得早,等我洗漱好下楼时,听见厨房里有动静,走到厨房门口,才发现他竟然在做早餐。
“我,我是不是起来得太晚了?”我挠挠头发,挺尴尬的。
“不晚。”
薛度云回头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随后将鸡蛋打进锅里,发出滋滋的响声。
“你完全可以再多睡一会儿,我做好了早餐去叫你。”
我走进去,准备接过他手中的锅铲,“我来吧!”
他没给我,轻轻铲动着平底锅里的那个荷包蛋,笑着说道,“我好不容易给老婆做顿早餐,难道你都不给我表现的机会?”
我顺着他拿着锅铲的修长手指往上看,望着他近乎完美的侧脸,窗外的晨光洒进来,勾勒着他的轮廓,让他看起来好似镀了一层光辉,柔和中透着暖,暖到了我的心里。
“是不是很感动?”他这会儿的声音也暖极了。
我低着头,无意识地扳着手指,嗫嚅着说,“让你这样身份的人给我做饭,我怕吃了不好消化。”
薛度云轻笑一声,一只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腰,把我带近他,眼睛盯着锅里。
“我什么身份?在你这里,我的身份只是你老公,老公给老婆做爱心早餐,不正常么?”
我心里又是一暖,不知道是锅里的鸡蛋香诱的,还是眼前的美-色诱-惑,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奖励一下老公。”
他将侧脸靠近我,意思很明白。
我迟疑着没动,他又温声催我,“鸡蛋要糊了。”
我盯着他完美的轮廓,心里有种烟火般的温馨。
他是天生带着吸引力的男人,这个男人此刻属于我,这看似特别不真实,可是飘在鼻端的鸡蛋香,他时而滑动的喉结,他身上清晨沐浴过后的清香,都在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缓缓凑近,正要吻上去,谁知他竟突然扭头,与我的唇触碰在一起。
蜻蜓点水般的接触,我却如少女一般红了脸。
“开饭了。”他目光微暖地说。
我回过神,窘迫地去拿碗筷,他将早餐端到餐桌上。
我们相对而坐,安静地用着早餐。
这个早晨,因为他的这份爱心早餐而变成别样地温暖。
“蛋煎得不错。”我真心夸道。
他喝了一口牛奶,舔着唇边的奶渍,笑道,“我自认不是做饭的料,做的饭能吃,但不会有多美味,我表弟就要从国外回来了,他是个做饭高手,到时候让他来给我们当厨子。”
“他是厨子?”我好奇地问。
薛度云笑意很浓,“不,他是一个医生。”
“会做饭的医生?”
他点头,“他是留洋的医学博士,估计这一次回来,会掀起南城医学界不小的轰动,各大医院都在争抢他。”
“你们家的基因是不是太强大了,每个人都这么厉害?”我说。
薛度云笑了一下,眼底的笑意已慢慢隐去,“跟基因有什么关系?至少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双手换来的。”
他应该是想到了他跟他爸的关系吧,我觉得我实在提了一个糟糕的话题。
吃完早餐后,他送我上班,依旧在离医院较远的地方停下。
之后的日子,但凡他有空,就会来接送我上下班,我们一起去买菜,然后回家一起做饭,日子过得平淡,却充斥着小日子该有的温馨。
我觉得生活大抵就是如此了,我已经知足。
那一天,我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伍小童。
离上一次她来产检,又是一个月了,这一次,她独自一个人。
是她先看见我,喊了我一声。
“你一个人啊?”我脱口问完,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伍小童笑着说,“我可不敢再让云哥陪我来了,上一次引起你们的误会,我都很不好意思了。”
其实不好意思的人是我。
我觉得她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来产检也没人陪,也挺可怜的,左右我那边耽误一下没事,就陪她去了。
坐在妇产科外的椅子上,我们聊了一会儿天。
“小童,以后你来就来找我,我陪你来。”我说。
伍小童特别懂事地说,“沈瑜姐,你和云哥很照顾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想耽误你们太多,反正我以后都得自力更生,早晚都得适应。”
她才十八岁,已经不得不接受生活中的无奈,这是一件可怜又可悲的事情。
“等薛离出来就好了。”我劝着他。
伍小童咬着唇,难过地低下头,“阿离,他就算出来了也不会管我。”
“为什么?”我惊讶了。
“阿离不爱我,每次我去看他,他都让我拿掉孩子。”
我更震惊,“不爱,那你还为他生孩子?”
伍小童抬起头,眼睛里有一丝水光,“可是我爱他啊。”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把爱情看得特别伟大,特别轰轰烈烈。等到了一定的年纪,有了一定的经历才发现,其实爱情什么的都是镜花水月,平淡而朴实的日子才是最值得追求的。
人世间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我很想说她一句傻瓜,可看着她依然坚定的脸庞,我又忍下了。
很多弯路,终要自己去走,总要执着过,才知道执着有多傻,总要撞过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才会在惨痛的教训里学会成长,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我会自己带大孩子,我就当孩子是他给我的礼物吧,我舍不得。”伍小童说。
陪伍小童做完了产检,我看着她离开了才去上班。
其间又听同事们聊起了仁德的八卦。
他们说何旭已经跟季薇离婚了,并且何旭已经被仁德开除了,我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
虽然那天是在窃听器里听见季薇表达了要离婚的想法,但我想她只是说说而已,婚姻不是儿戏,哪能说离就离。
不过这一次的婚礼确实让季薇,包括季院长都颜面扫尽,他会怎么处理还真的不知道。
何旭要是真被开除了,也就表示他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就算他有经验有学历,换个地方那也得重新开始。
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我去人事部交东西,竟然遇到了何旭。
他穿得很正式,手里拿着一份简历,应该是来应聘的。看来他被开除的消息是真的了。
他看到我神情有些不自在,我进去交了东西,就出来了,没多看他一眼。
虽然我尽量表现得淡然,但以他这会儿的处境,一定会觉得我在内心嘲讽他。
我没走多远,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我。
“沈瑜!”
我回过头去,何旭站在我身后。
“你现在应该觉得我活该吧?”他抿了一丝苦笑。
我心里是这样想的。
“你觉得是我害了你?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随你怎么想。”
我转身就走,他在我背后说,“我知道不是你,是薛度云。”
我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季薇摔下台子是一个意外,他没在她脚上绑绳子。”
他再笑,“是,是报应。”
我以为他这么说,是终于良心发现,知道自己当初做得有多么地丧尽天良了。
他却说道,“他是在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