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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那郑大仙还把送来的东西给扔了一地,最后气得跺了跺脚,连杯酒都没喝,直接就走了。等郑大仙醒过来,刘成爷爷把事情一说,她也犯了难,不过架不住刘成爷爷的恳求,她就说:“这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我也管不了,不过我倒是能给你指个道,如果这人都没办法的话,那就是命中注定你刘家合该全家死绝。”
说着她就说出了一个地名和人名,然后就把老刘头送走了,不过那一角子猪肉和烟倒是没客气的收了起来。
刘成的爷爷回到家,也顾不得许多,翻箱倒柜的把家里预备的年货都翻了出来,选出了里面最好的四样,包起来赶上马车就跑到了六十里外的陈家铺子,几经波折终于打听到了郑大仙口中的这位奇人陈贯学。
说起来,这陈贯学并不是出马仙弟子,而是一名阴阳先生。所谓的阴阳先生,和出马一样,属于民间三出之一,这民间三出就是指出马、出道、出黑,这出黑就是指的阴阳先生。因为主要从事殡葬职业,为逝者书写殃榜、择选阴宅、下葬日期,走的是阳间路,吃的是阴家饭,故被称为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不受道教拘束,但却受到道教种种影响,阴阳先生和道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论是阴阳学说、风水学说还是推算祸福吉凶的方法,就连阴阳先生手中的道具,也大都从道教而来,如阴阳镜、金钱剑、黄纸钱串等。
阴阳先生虽然也会推算祸福吉凶,但是给死人算得多,给活人算得少。而且正宗的阴阳先生大都有自己的招牌堂口,不需要上街挂摊,路边算命摊鱼龙混杂,基本上没有几个真的,道行高的先生都是口口相传的,根本不需要套头露面却招揽生意。
这位陈贯学先生,老刘头从前也听说过一些他的事情,不过因为离得比较远也没什么交集,现在村里最厉害的郑大仙都摆不平这一窝子黄鼠狼,看来想要活命只能去找这位先生了。
大早上去把刘成从邻村接回来,然后一番折腾,等到老爷子上路去陈家铺子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晌午,等人困马乏踩着满地的大雪硬趟到六十里外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向西走了。
老刘头不敢耽误,连忙敲开一家人,问出了陈先生住的地方,进了大门扑通一下子就跪下了,“陈先生救命啊,我们一大家子就指望你了!”那陈先生正在屋里喝茶,听到这声音立时走出来,看到老刘头的第一眼就吸了口凉气,他对着老刘头上下打量的一番,尤其是眉心印堂更是仔细端详,随后掐指一算,连连摇头,“黑云蔽日,江河断流,野火焚山,白浪覆舟!绝命之象啊!阴阳先生看死不看活,你的命相已经完全显露,已经是个死人,怎么还能来跑这么远来?”
随着陈先生的话说完,老刘头的身体忽然软了下去,嘴角也溢出血丝来,“陈先生,我死不要紧,但是你要救我一家十几口啊!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也报答你!”陈先生连忙一把将他扶住,放到在地上号脉起来,眉头忽的舒展开来,要了一碗温水就给老刘头灌了下去。
温水入肚,老刘头这才回过了一口气,终于再次出声。
“蔽日之云多障目,断水江河不走桥,山焚火熄枯草绿,小舟不覆大舟遥。这卦象居然还有变化,怪不得你命像尽露,原来是全家遭劫,命犯畜生劫煞,不过你既然能寻来,还能进我屋,就是有缘,索性我和你走上一遭!”陈贯学先生也没啰嗦,取了自己的家伙,跟着老陈头上了马车,不过那几样礼物却是留了下来,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有了因果才好插手,这老刘头上大礼,才能请陈先生出马救人。
说来也怪,有了这陈先生坐在车上,原本来时候极为 沉重难行的马车居然轻便了许多,就连先前难通过的沟沟坎坎,竟然也顺利通过,这让老刘头啧啧称奇,不过当陈先生听过了老刘头的诉说后,脸色却沉了下来。
“这群孽障!”陈先生的脸色青黑,满脸怒容,“看这架势是打算今晚动手啊,否则也不会如此拦你,看这天色,想来到你们村子也天黑了,果真是好手段!”
听到陈先生如此一说,老刘头也觉查出了不妙,死命的轮起辫子,也顾不得开春没了牲口如何种地,不再爱惜马力,只求能回家再快一点,人要是都没了,还要牲口有啥用?
陈先生冷冷一笑,从包裹中取出了金钱剑来,挑起一根符就插进了车辕,看得老刘头连连咋舌,这一手可是从来未在郑大仙身上看到过,这陈先生果真好本事。
“有了这净路符,这些家伙也该消停消停了,倒是不怕他们拦路,来了倒好!就怕他们急红眼,暗地里下绊子耽搁了时间!”
冒着风雪,俩人飞快的赶路,但是即便这么焦急,到村外的时候天也黑了,下来,那匹拉车的老马更是跟拉风箱一样喘息,步履维艰。
“马上要到了,可别出什么事啊!”老刘头远远望着燃起点点星火的村子,嘴里不断的念叨。
天还没黑,刘家的老小就已经早早的关上了门,聚在大屋里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晚餐,吃完饭之后也没人离开,个个脸色凄惶的坐在那里发呆,气氛沉闷。
不是不想躲出去,可是这冰天雪地的往哪跑?就算去了别人家也只是连累害人罢了,更何况人家都说,如果撞上了邪乎的玩意,最好不要出门,因为这个时候时运低,没准会再招惹到别的玩意,最好还是在家不要出门。
倒是老太太此刻镇定了下来,取出了一大摞红纸,领着儿媳妇们剪窗花。不过当天色黑下来,女人们手里的剪子已经开始颤抖。
因为院子里已经传来了阵阵的哭声,大黄狗嚎叫了一阵,最后发出一声惨叫,再也没了生息,更是让人心中惊惧,刘成小脸煞白,窝在母亲怀中看着叔叔大爷难看的了脸色。
房门阵阵作响,好像被风不断的鼓荡,又好像有人在撞门一样,门栓虽然已经插上,可是谁心里都没底。
“我那可怜的儿子啊,死得冤啊,你们老刘家都该死,都该死啊!”沙哑的哭嚎声传来,让所有人身上都一哆嗦,就连屋里的烛光都变得黯淡许多,炉子里的火焰熊熊,可是却没有半点的热量散出,当那哭嚎声响起时,一屋子的人早已经缩到了墙角的炕上,刘家的三个儿子把女人和孩子围在里面,个个手里拿着家伙脸从外哆嗦。
虽说男人胆子都大,可是谁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狐黄白柳之类的故事都是传说,谁能想到有一天居然成了故事里的主角?
门响的越来越厉害,哗啦啦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一般,已经有胆小的女人哭出了声音,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门却总是差一点点就会破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刘家的一家子人觉得今天肯定过不去的时候,忽然院外传来了一声马嘶,紧接着一个宏亮的声音传来。
“大胆孽畜,竟敢擅闯家宅,还不给我滚!”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随后是阵阵若隐若无的哭声,仿佛有人在小声争论着什么,然而却听到那声音一声厉喝,“不管你有天大的委屈,伤人害命就得吃上一刀,还不给我退去!”
到了最后,这声音已经变成了厉吼,只听屋外一阵叽里呱啦的鬼哭狼嚎,整个世界就清净了。屋里的一众老幼妇孺惊魂未定之时,就听见了老刘头的喊声,“都快开门啊!还不快把陈先生接进去?老大家的去把肥肉取出来,捞点酸菜给陈先生烩上,老二家的你把家里放的那瓶好酒拿出来!”
声音粗豪,因为着急上火的缘故还有点嘶哑,但是听到众人耳中却仿佛天籁一般,刘家老大战战兢兢的打开门看了一眼,然后妈呀的一声就坐到了地上,一个劲儿的发抖,吓得身后的一群人连连后退,紧接着这家伙就挨了老刘头一脚。
“没用的东西,不就是死了马么?人没事就好,快去把屋子弄暖和点,接陈先生进去!”看见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还是不敢动弹,老刘头立刻开骂上了,“一群没用的玩意,陈先生到了,那就是活神仙到咱家了!去你自己屋里怕个啥?那些玩意刚才都被陈先生给赶走了!”
听到这话,两个儿媳妇这才有了点力气,连忙点上火,在仓房里取了五花三层肉,切成一片一片的炖上了酸菜,另外还摆了一盘给蒸上了打算给陈先生沾蒜泥下酒。
现在的人或许看见肥肉就腻歪,但是在那个年月,能吃上肥肉简直就是极品的美味了,只有过年才能吃到嘴。陈先生也不客气,直接上了炕端着小酒杯,老刘头在一旁坐陪,两个儿子则是去门后把累死的大青马给收拾了回来,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 都哭丧着脸干啥?不就是死了匹马么?这牲口这叫仁义,要不是他死的话,没准今晚咱家就没活人了,你俩把马皮给扒了,马肠子洗出来明天给陈先生下酒!”虽然平时把这马看得比儿子都重要,死了也心疼不已,但是日子还得过,老刘头也不去想明天开春没马耕田的闹心事,端起酒杯就向陈先生问道。“陈先生,刚才那是咋回事?这事情算了了?”
陈先生嘬了一口小酒,轻轻摇头,“了了?没那么简单,你家的孙子弄死了人家的小儿子,这群黄皮子记仇着呢,刚才是被我吓回去了,迟早还得找上门来!”
听到这话,刘成的母亲吓坏了,连忙抱着刘成就跪到了地上,连连磕头,“老神仙救命,老神仙救命啊!我们刘家就这么一根独苗,那事情也是无心的,您看看怎么能把这事情掀过去,我们娘俩给你磕头了,要是能逃过这一难,让这小子给你当干儿子!”刘成的母亲也是吓坏了,刚才那架势阴风阵阵,眼看就是要命的架势,只要能逃过这一劫,别说当干儿子了,干孙子都干啊!
陈先生先是没动静,但是听到干儿子这一句的时候,忽然挑起眼皮看了看虎头虎脑的刘成一眼,随后手指在袖子中恰了一阵,暗自点点头。“原本这事情,即便是我们阴阳先生也不能随意插手,毕竟人家死了人,咱们占着理亏,虽说不能让他们灭你们刘家满门,但是这罪魁祸首肯定得遭上一难。不过既然你说出认亲这事情,也说明咱有缘,我刚才算了一下, 我和这孩子还有十二年的父子因缘,所以这事情倒也不能不管……”
对于玄门中人来说尤其主意因缘,刘成的母亲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情急之下居然能说出让刘成认亲这件事情,也才使得陈先生心中一动,算出了这段因果。吓了半夜的刘成说起来也机灵,听到这话立时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直接跪倒在陈先生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叫了声义父。
这下把陈先生乐的,嘴巴都合不拢嘴了,要知道那个年月,这干爹义父可不是随便白叫的,哪像现在干爹满地跑。叫了声义父,你答应了,那就说明两人有一段父子情,当爹的要把这孩子当成亲儿子看,当儿子的也要尽孝养老送终,否则会被所有人唾弃。
陈贯学年近五十,一直没有孩子,乃是应了阴阳先生五弊三缺中的独,主膝下无子承欢,老年凄凉惨淡,如今老来得子,虽然是个义子,也算老怀大慰,高兴的合不拢嘴。
“既然是我干儿子,这事情就不能不管,那群黄皮子想要我儿子的命,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忽然间得了个儿子的陈先生,和老刘头一口气干掉了剩下的二斤高粱,立下了承诺。
第二天陈先生就开坛做法,招来了这家黄皮子,具体只能额情况刘成也没见到,反正说自己的爷爷脸色挺难看的。那群黄皮子虽然在陈先生的解说下决定不太过追究,但是依旧对刘成不依不饶,到了最后陈先生差点和他们翻脸,这才把这群畜生吓退。
但是陈先生却依旧忧心忡忡,因为这黄皮子最是记仇,自己总不能成天在刘成身边看着,而且这事情总得对人家有个交代。虽说不怕这一窝子,可是要真斗起来也讨不了好去不是?
人命关天是大事,但是这仙家没了性命也不是什么小事,虽说陈先生名声在外手段高超,但是却也得依照规矩做事。和这群黄皮子谈了好几天,威胁也罢软言相求也好,最后终于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大青马的马肠子谁也没吃成,连同内脏一起上供给了这群黄皮子。并且刘家立下了香堂,把死了的黄皮子供奉成了上仙,每天香火不断。
按照陈先生的话说,这叫做仇仙,也算一段因缘,只要能熬过了仙家的最后一次报复,就算是苦尽甘来,和他们结上香火缘了,那个时候就能开堂出马,为人看病,只是现在机缘未到,之恩能够好就好肉初一十五侍奉这大仙。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刘家人松了一口气,陈先生得了个义子,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回去之后和媳妇一商量,俩人索性直接搬到了老刘家所在的村子,也正好看护刘成。
从那以后,家里人对刘成看的更加紧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黄皮子给勾了魂去,不过说来也怪,自从陈先生搬来之后,整个村子都安静了许多,就连以前经常会遇到撞邪之类的人家也都清净了下来,刘成更是安然无恙的上了学。
不过在陈先生搬来的时候,同时还给刘成带来了一只鸡雏,让他每天都细心养着,过了一年多这只鸡就变得极为威武雄壮,全身锦毛斑斓,赫然是一只五彩锦鸡。这只鸡也怪,只认刘成一个人,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刘成,只有这小子喂它的苞谷才会去吃,这让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陈先生还不时的去山里采药时待会一些蝎子蜈蚣之类的玩意扔给这只大公鸡,也都被它三下五除二吞入了肚,不但没有毒死,反而更加的神骏。
时间一久,众人都将黄皮子的事情忘到了脑后,认为只要陈先生在的话,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刘成上初中的那一年却出了事情。
当时不小心误杀黄皮子的那年刘成就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五年下来小学读完就应该去乡里的初中上学,因为离得远,所以每天都要走好远的路。
一群半大小子整天混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人一多就想起幺蛾子,于是就有人提议去老龙潭游水,大热的夏天上了半天的课,早就全身发粘了,老龙潭的水又清又甜,是孩子们最爱去玩的地方。
刘成从来没有去过,因为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陈先生也就是他的义父绝对禁止他走出自己的视线之外,即便是去乡中学的这条路,陈先生也费了一番手脚,布置了很多手段,并且严厉禁止刘成离开这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