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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一场本不该存在的婚礼没兴趣。”
如墨的话就如一块沉重的石头,打破的湖面的平静,扰乱了在座每一个人心绪,尤其是坐在上座的风濯尘,他原本和善客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经历了昨晚的那一场厮杀,如今坐在这个御书房内的人,都知道了卿栎和幽冉的命运为何会变成这样,尽管他是父王钦点的继承人,可他如今还能坐在这王座上,终究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
如墨的话说得直白,话里的意思便是他们几个没有挑明的关系,当初若不是沐南叶搞的鬼,那么凭卿栎嫡长子的身份,以及父王对云瑶的万般宠爱,这罘彝王的位置定然会是卿栎的。
纵然卿栎最后被当做女儿养,可他上面毕竟还有一个双生兄长,如果不是沐南叶的关系,怎么都轮不到他风濯尘来坐这个位子。
屋子内一阵诡异的沉默,除了如墨外和卿栎,还有那个完全不在状况内的清灵,其他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尴尬,甚至连向来神经大条的幽冉都不自在的扭了几下,而飞烟却依旧看着卿栎。
卿栎似乎是有些忍受不了屋子的压抑的气氛,“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淡淡的扫了风濯尘一眼:“我先出去了。”
“卿栎……”风濯尘眼见卿栎甩了甩衣袖就要离开,下意识的便出声唤道,可是这一声“卿栎”后,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卿栎脚下的步子顿住,他微微垂下了双眸,长长的睫毛掩去了他此刻的神情,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两日后我会离开一重天。”
说完,卿栎抬脚径自朝外走去,在其他人眼里,他的脚步是那样潇洒利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是因为承受不住飞烟那毫不掩饰的眼神,而仓皇逃跑。
他怕……
他怕自己最终会在那赤裸裸,好不掩饰的眼神的注视中败下阵来,他怕自己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会动摇,更怕自己的心终究不够绝情,舍不下心底眷恋的身影……
卿栎离开后,如墨也带着清灵告辞,他们要回如墨雪山之巅的家,从今后他们两人再也不会孤单了。
飞烟纵然舍不得这么快就与清灵分开,却还是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至少她们之间,还是有人得到了幸福的。
至于纯粹留着看热闹的幽冉,见他们都走了,自然也拉着千璃离开了御书房,说是要带她千璃出城去置办贺礼,毕竟还有两日之后就是风濯尘与飞烟的婚礼了,总不能空手喝人家的喜酒吧。
这时,御书房内只剩下风濯尘与飞烟俩人,飞烟尴尬的看了看风濯尘,见他也正抬眸瞧着她,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就迅速将视线移开,双手更是用力的绞着自己的衣摆,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风濯尘将飞烟的不自然都瞧在了眼里,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与她平视道:“我们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分了?”
“我……”面对风濯尘的问话,飞烟无措的垂下了头,她该这么告诉他,她的心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卿栎临走时的那句话。
他要走了……他真的要离开了……
她知道,这一次他走了便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真的要扔下她了,她……该怎么办?
“飞烟,我们大婚在即,你还有什么要求?或者你觉得还缺些什么?”风濯尘压下心头的不安,扯了抹笑容温和的问道。
飞烟闻言摇了摇头:“我……没什么需要的……”
“……”风濯尘见状心里一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僵,撑在膝盖上的手不禁微微握紧,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后,他还是按捺下了心底的躁动,耐着性子继续说道,“明日晚上,长老们就会到了,后天在婚礼仪式前,会先将龙族与我罘彝族的契约完成。”
“……好……”飞烟迟疑了一下后点了点头,长老们……也要来了,她……已经连累了龙族千年,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任性而给长老们添麻烦了。
风濯尘瞧着飞烟此刻的表情,便能猜出她心里的想法,因此暗暗松了口气,伸手就想要替她拂开脸颊边的发丝,结果手才刚探到她的脸颊边,飞烟却是微微瑟缩了一下,于是他的手便顿在了当场,一时不知该进还是退。
最终,风濯尘重重叹了口气,不甘却又无奈的收回了手,他站直了身子敛了敛神色,无妨,再过两日,一切尘埃落定,他们两个来日方长。
“傍晚的时候,喜服就会送来了,到时你试试,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飞烟微微一愣,喜服?居然这么快就缝制好了?看来风濯尘是真的十分看中他们的婚礼,终究是她对不起他,这样好的男子,原该可以配更好的姑娘,配一个心里只有他的姑娘。
可惜……她的心里早就住进了另一个人,纵然那人从不曾给过她任何的承诺,甚至一而再的将她狠心推开,可是付出的感情她再也收不回来了,她知道这对风濯尘不公平,可是感情的事本来就无法预料的。
犹豫了一下,飞烟觉得自己还是无法就这样嫁给风濯尘,因此她咬了咬唇想要开口:“我……”
然而她才刚开口,便被风濯尘一下子给打断了:“我还有事要与九桦商议,你快些回流云宫吧,清灵该等着与你告辞了。”
说完风濯尘便向是故意要逃避什么,直接扬声将一直等在门外的九桦唤了进来,带着满脸歉意的看着飞烟。
飞烟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看风濯尘,默默叹了一口气后起身离开。
直到飞烟白色的身影消失他的视线内,他才沉下了脸色,一双星眸内含着一抹阴鸷,他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神情冷漠的看着九桦吩咐道:“你通知祁如,从今日起多调派些人手,加强王城内的戒备,务必确保大婚前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可是……沐南叶不是已经……”九桦有些不解的出声,沐南叶已经是个废人了,他不懂主子为何还要如此小心谨慎。
谁知,风濯尘却是瞬间黑了脸,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几分:“不必多话,本王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是命令。”
九桦整个人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风濯尘如此疾言厉色,纵然心里十分诧异,却还是恭敬的应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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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情崖上荒凉的树丛里一抹红影恍恍惚惚的走了出来,昨日上午自御书房出来后,他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罘彝王城,一个人又跑回了桃庄,在庄内如游魂般度过了一日,晚上自酒窖里摸出了几坛子好酒,居然就这样一个人坐在飞烟原本住的屋子里喝了一宿。
直到天色微微泛白,他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竟已是申时,原本他是不打算再回来的,可是思虑再三他还是抵不过心底的那抹牵挂,浑浑噩噩的回到了王城里,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居然已经站在了这里,这个拥有这最初的回忆的地方……
卿栎信步踱至崖颠,微微倾身俯看着下面缭绕的烟雾,心中不免感触万千。
那年……他第一次从这里跃下,心里揣的是好奇。
那年……她义无反顾的从这里跃下,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如果……今日……他从这里跃下,是不是就能体会她当时的心情?
她那梨花带泪的脸蛋,始终在他心头缠绕着,一千年了,怎么都无法抹去。
只是……最终,他仍是伤了她。
虽然伤她并非是他的本意,只是他根本无从选择,若非这样,他根本无法面对她深情的凝视。
他爱她,比风濯尘更爱她,正因为爱她,所以他不能误了她、正因为爱她,所以不忍让她跟着他居无定所、正因为爱她,所以不愿拖她一起下地狱。
一个连身份都不被承认的人,甚至今后将何去何从都不得而知的人,怎么能给她幸福?
何况……他还……
她是这么的美好,因此……她只得更好的人,而他这一世注定了要辜负了她啊……
若有来世……再让他还她的情吧!
身后,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冥想,根本无需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放眼整个罘彝王城,恐怕也就只有她,无论他躲在哪个角落、无论他何时出现,她总是能够第一个找到他,也只有她才会那般不顾一切的找寻他。
就像那时……她也是那般不管不顾的冲到幽城,只为了——他。
卿栎并没有转过身,依然静静的负手立于崖颠,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脚步声在离他半丈远的距离停下,他才缓缓的转过身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