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如果

奔向原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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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那您怎么看待这件事呢?”江月棠又仰头望着他问。

    上官澈静默了半晌,不答反问道:“如果你去山中游玩,忽然你身后有山石倒塌,来势汹汹,你立即撒腿就跑,在你的前方有两条路,你知道就在刚才有十个游人走上了左边那条路,有一个游人走上了右边那条,如果你想在保命之余又能救到他人,你会冲向哪一条路?”

    一个人一条命,十个人十条命,是牺牲一个人来保十条命还是牺牲十条命来保一条命?

    江月棠长呼了一口气,说:“老师,我明白了。”

    上官澈看着她说:“人有时候会遇上两难的选择,如果非要在短时间内做出选择的话,也就只好舍小存大了。我并不是在为张巡说话,也丝毫没有袒护他的意思,他的这个行为是不人道的,怎么批评都不为过。但是,战争的本质就是一种暴力行为,是攻击、是杀戮,是人性的对立面,面对战争的威胁,人们为了生存下去有时不得不用极端的手段,若站在当时的情境来看,它又不是那么的不可饶恕,你说呢?”

    江月棠点头。

    上官澈将视线投向窗外,感慨道:“战争使人残忍,若是天下太平,又怎么会有那样的事发生?”

    “嗯。”

    上官澈又笑着说:“我还是忍不住想问——如果你是张巡,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江月棠良久不作答,只嘿嘿地笑着。

    她知道在那种情况必须得想办法保住士兵们的命,但她又始终觉得主动杀人是在她的底线之下,她冲破不了这条底线。

    上官澈看出她的为难来了,便问:“你会投降吗?”

    如果想要保全生命,很简单,开门投降就行了。

    但这是离江月棠最远的想法。

    她并非轻易屈服于强权的人。

    因此她摇头。

    上官澈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恐怕就得活活饿死了。”

    江月棠抬头望向上官澈,问:“如果换作是老师呢,在那种情况下您会怎么做?”

    上官澈叹了一口气,道:“我原先的想法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带着士兵们猛冲出城与叛军做最后一博,然后英勇死掉了事的,但现在我又更倾向于选择死守了,杀人充饥这种事我也做不出来,所以就死守吧,人在一天城在一天,人实在撑不下去了,那就听天由命吧。”

    然后,上官澈又道:“又或许,在那种情境之下,我会选择自杀殉国吧。”

    “所以我们都不是张巡,所以如果让我们去,也许都很难守得住睢阳城。”江月棠苦笑道。

    “是的,”上官澈点头,道“我们还不够狠,我们或许可以写出一流的军师名著,却未必当得了常胜将军。”

    “那也没事啊,名著总得有人写的,相比于当常胜将军,我更愿意当写书立著的书生呢。”江月棠微笑道。

    上官澈也笑,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由衷道:“所以还是希望天下太平吧。”

    “嗯。”

    “今天这话题很沉重对不对?”上官澈望着她关切地问。

    “也不能因为它沉重就避而不谈。”

    上官澈笑,摸摸她的脸颊道:“谈了那么多沉重的话题,我们来谈点轻松的吧,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变成张巡、南霁云和许远这三人中的一个,你最想变成谁?”

    这种问题对于他来说略显幼稚,但他知道像她这种年纪的人应该会喜欢。

    江月棠果然很感兴趣,笑答道:“南霁云。”

    “为何?”

    “威武、刚直、有义气。”江月棠说,又想起他的事迹,眼眶不禁一热。

    男人就应该像南霁云这样的吧?她在心里想,不自觉地便想到了萧棣元。

    假以时日,萧棣元应该也会长成一个威风凛凛又足智多谋的七尺男儿,想到这里,她又不禁脸上一红。

    她和他之间其实在一起的可能一成都不到,但是不知为何她依然相信他们今生的命运会纠缠在一起,那么,管它能不能在一起呢,只要知道今生里有他,知道他此时此刻也在某地生活着,就够了。

    见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出神,上官澈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早点下课吧。

    于是上官澈从书架上取下五本讲睢阳保卫战的书给江月棠,让她平日里看看,然后便离开了。

    送走了南霁云,江月棠回了卧室。

    如今她不需要甄慧媛帮她洗澡了,因此沐浴时只需梅香来一旁递递毛巾和衣服即可。

    她也觉察出梅香已知她的真实身份,因此在沐浴时也放松了许多。

    然而每次她沐浴时梅香都会很紧张,生怕陶老夫人或者丫鬟们进来,所以每次都像防贼似的守在浴室的门口,一双眼机警地盯着外间看。

    江月棠为了保险起见,每次走进浴盆时都穿着里衣,只有将整个身子都泡进水里后才敢将里衣脱去,但为防忽然有人闯进,她拿一条宽毛巾盖在浴盆上,这样身子的重要部位都被那条毛巾给遮住了。

    现在,她就躺在盖着毛巾的浴盆里,眯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温水与身体/亲/密/接触的感觉。她的右手搁在浴盆外面,手中握着萧棣元送给她的那串相思红豆项链。

    这相思红豆不能泡在水里,因此她每次沐浴时都是将它取下拿在手中。

    除了洗澡以外,这串相思项链从不离她的颈脖。

    他和她相约每两年见一次面。

    两年后她九岁,他十七岁。

    那时的他已是翩翩青年,而她还是小女孩。

    他十八岁便会被封藩,届时就会到藩地去。一般来说,封藩前后他也会把个人的终身大事给解决掉。

    如果曙国皇帝硬要他在那时成亲呢?虽然他曾跟她说他的终身大事只听从自己的意愿来,可他毕竟是天家子弟啊,他人给的压力加上世俗的压力,他届时还能坚守吗?

    她忽然忧心忡忡,又巴不得自己能瞬间年长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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