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罪在君王

孑与2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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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三章罪在君王

    有户籍的西域人是人,没有户籍的西域人就是鬼,这就是欧阳修这个大家对人的认识。

    古板却知道变通。

    西域人没有户籍的时候他可以无视那些人的悲苦,毕竟这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身为官员,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该站在一个什么立场上说话。

    在契丹救人,是悲天悯人,在哈密救人就是职责所在,别看他口口声声要求将西域人和汉人宋人同等对待。

    可是,哈密的户籍律条就是出自他手。

    三种颜色的户籍证明,三种不同的对待方式,就是这老汉一手拟定出来的。

    反正,就铁心源看来,黄色的户籍证明才是人的户籍证明,蓝色的户籍证明属于大牲口的,至于红色的户籍证明……铁心源不太想提起。

    宋人,汉人,以及清香城里最早追随铁心源的那一批西域人都是黄色的户籍。

    有了这个本本,他们可以自由地在哈密境内生活,可以自由的在哈密境内干所有律法准许的营生,男丁天生就是哈密军队里的一员,无论将来干什么营生,在军队中苦熬五年是逃不过去的,他们承受的税率最低,在哈密的生活成本也最低,可以通过考试选拔担任哈密国的任何官员。

    可以说,在哈密国,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自由民。

    在哈密缴税超过十贯,有属于自己私人的土地和房产,并且在哈密常年居住超过两年的人,手里拿的就是蓝色的本本,这群人基本上是哈密城开埠以来,抵达哈密的西域人,他们来自被铁心源征服的大小部族和最早定居在清香城的商贾。

    有了这个蓝色的本本,经过官府同意,他们可以在哈密国设定的商业区进行所有的买卖。

    并且能够在有黄色户籍本本的人的担保下,组建商队,开始自己的外贸买卖。

    这一部分人只要老实经商,耕作,十年之后,他们的家庭中就会有一个人的户籍变成黄色的。

    他们需要承担的赋税最重,在军队和官府中只能担任下层胥吏和军头,想要成为上层官员,除非有重大的立功,或者缴纳了数目庞大的赋税,否则,只能是妄想。

    至于手持红色本本的人,他们不得轻易离开自己的居之地,离开居之地三十里就要由官府批准,否则会被视为叛逃,任何人都有权捉住他们送去官府问罪。

    军人除外!

    但是,官府保证他们有一块自己的口粮田地,保证他们开垦的荒地上的收成归他们所有,保证他们从属于哈密王的山林水泽中捕获的猎物归他们所得,保证他们的孩子有念书的权力。

    如果他们中间能出一个可以熟练的说宋话,并且能够熟练地使用宋国文字的人,那么,他的户籍本本会立刻成为蓝色。

    成为哈密军人之后,如果能够获得三转军功者,户籍直接升成蓝色,并且在退役之后,可以优先成为本居住区的首领。

    这样的规定看起来很公平,谁都有上升的渠道,只要努力哈密国就会给你无数的可能。

    只可惜这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拿着黄色户籍本本的人,只需要十年时间,他们就会稳稳地站在哈密社会的最顶端,对其余拿着蓝本本和红本本的人指手画脚不可一世。

    这就是阶级。

    以前西域人的阶级划分是根据财富和勇力上来划分的,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会进入一个甜蜜的陷阱,不遗余力的向上爬。

    这是天生的不公平。

    可是这种不公平却被哈密所有人接受了,宋人,汉人,加上一小撮西域人得意了,因为他们是利益的既得者,不高兴才是怪事。

    蓝本本的商贾们第一次感受到官府的关心,这让他们受宠若惊,觉得多付出一点是应该的,同时还野心勃勃的想要想要向上走。

    红本本的人也是如此,和只要钱,要粮食,要美女的回鹘王比起来,哈密王简直就是一个圣人,一个拿出自己的粮食来养育上百万回鹘人的大圣人。

    在做了那么多的承诺之后,还给回鹘人留下来好几条向上走的途径,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依靠君王个人魅力产生的平静,天知道多少年之后会变得不平静。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将来,回鹘人揭竿而起冲击京都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从一开始,根子就长歪了。

    至于一开始就给所有人平等的地位……这根本就是扯淡,如果铁心源这样做了,哈密国立刻就有人跳出来骂大街,而后立刻就有人造反。

    这是一个早死和晚死的选择……

    欧阳修知道根子长歪了,所以他就想努力的让树干看起来是笔直的。

    他的手段就是用雷霆万钧之势处理一批做的很过分的汉人,宋人,西域人,以及雇佣兵。

    铁心源知道他非常的渴盼在哈密城竖立一根大杆子,大杆子上只要绑上各个种族罪人的脑袋,迎风飞舞,碰碰撞撞的如同风铃他就满意了。

    这样能够震慑所有种族的人,也能让那些低等种族的看到上等种族欺辱他们的下场。

    从而安安心心的接受盘剥。

    “杀自己人是一个开端,我最好不要轻易地提起这把屠刀,一旦杀自己人杀的顺手了,以后就控制不住了。

    都说乱世用重典,可是我哈密如今不是乱世,我以为应该从轻发落。”

    铁心源沉吟良久之后缓缓地对欧阳修道。

    欧阳修叹口气道:“民怨总要有一个口子发泄。”

    “那就剥夺他们的户籍,剥夺他们的财富补偿给受害者,至于非我哈密的雇佣兵,他们既然野性难驯,那就送去矿区,同样剥夺他们的财富补偿给受害者,如果没钱,他们在矿区的劳动所得也补偿给受害者,不杀!”

    “如何让那些受害者忘记仇恨?”

    铁心源咬着牙道:“罪在君王!”

    欧阳修想了一下道:“你打算挨军棍还是抽鞭子?打算承受多重的伤害?”

    铁心源苦笑道:“挨鞭子吧,这样直观一些。”

    “大王既然已经做好了收买人心的准备,下官这就准备,只是挨鞭子的事情做不得假……”

    “圣王没有那么好当,我有心理准备。”

    “要是下一次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那就砍头,没什么好说的,我一个人能挨几次鞭子?”

    欧阳修看着铁心源咬牙道:“你这是把自己的权力凌驾于律法之上。”

    “君王本来就该有****之权!”

    “哼!”

    欧阳修拂袖而走。

    和欧阳修马车一起走的还有另外一辆马车,车夫和护卫都是大食人,马车帘子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到底坐的是谁。

    尉迟文鬼鬼祟祟的走过来小声道:“大王,马车里面的人是那个漂亮的塞尔柱公主。”

    铁心源笑道:“她终于知道该找谁了。”

    尉迟文笑道:“阿丹杀的都是宋人官吏,除非阿伊莎的条件能让欧阳先生满意,否则,阿丹只能腐烂在地牢里。”

    “阿丹怎么样?”

    “好好地绑在桌子上,像他这样在桌子上躺上一个月,一身的武功就废了。”

    “这是谁教你的?孟元直?”

    “是啊,大将军说武人最重要的是血脉通畅,一月不通畅非死即残,哼哼,一个月后,他能不能弯下腰都成问题。到时候即便是还给阿伊莎,也没有什么危险了。”

    铁心源笑道:“迪伊思那个女人不简单,其实啊,只要身上能搜出硫酸来的女人都不简单,你找机会问问她的浓硫酸是从哪里来的。”

    “这东西很重要?”

    “非常重要,是一门大学问的基础!”

    尉迟文笑道:“那我一定要追问出来。”

    铁心源目送欧阳修和阿伊莎的马车走远,叹口气道:“你还是先给我找些伤药来,止疼的那种也很需要。”

    “谁受伤了?”

    “我过几天一定会受伤,先做到有备无患再说。”

    尉迟文警惕的瞅瞅四周,转着眼珠子道:“是您自找的吗?”

    铁心源拍拍尉迟文的脑门苦笑道:“还真是我自找的,他娘的,逃都没法子逃。”

    “您受伤之后呢?”

    铁心源瞅着脚下的哈密城幽幽的道:“自然就该别人倒霉了,你不觉得哈密国的人,过的太安逸,太理所当然了吗?我需要让他们一个个都紧张起来。”

    尉迟文点点头看着铁心源道:“自上而下的整顿,既然连您都逃脱不了处罚,下面的人罪责会更重。

    您要对付大宋来的那些文官吗?”

    铁心源摇摇头道:“大宋文官不用整顿,如果他们出了岔子,直接砍头就是了。

    这一次要整顿的是我哈密国自己人,先从雇佣兵开始,最后从市舶司结束。”

    “我要不要和您一起受伤?”

    “滚开,你没这个资格,要和我一起受伤,嘎嘎这个木头还差不多。

    你别问我为什么嘎嘎有资格你没资格,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尉迟文撇撇嘴道:“我听说帝王都喜欢傻子!”

    铁心源点点头道:“可能是这样的,嘎嘎犯错,一顿揍就完事了。

    至于你,别被我抓住把柄,如果被我抓住了,就不是一顿揍能了结的。”

    尉迟文想了半天咬着牙道:“我宁愿和嘎嘎换。”

    铁心源抖抖身上的裘衣,抬脚下了城墙,只给尉迟文留下“做梦”两个字。(未完待续。)